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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人招摇撞骗, 祸害百姓,抓他们也是为民除害。”
两人好几日没见, 太子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外袍, 身上玉饰皆无,唯有头上那顶金龙祥云冠显得华贵。
见其中一名犯人吓得尿了裤子,莫闻给大力太监使眼色, 让他们赶紧把人拖下去, 别冒犯了贵人。
“等一下。”没有等到太子确切的回答,拂衣也不着急, 叫住拖着犯人往外走的大力太监:“我还有事要问这几人。”
三位犯人见拂衣一步步走近, 浑身哆嗦不断, 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在先帝跟前仙风道骨的修士, 沦为阶下囚后, 再不见往日故作的高深莫测, 只剩下对死亡与权力的恐惧。
“看来你们还记得我。”见三人吓成这个模样,拂衣就知道先帝准备拿她当药引的人,他们肯定知情, 甚至有可能参与。
“云小姐, 那都是师父的主意, 求小姐饶了我们。”
见拂衣不为所动, 其中一个犯人连忙道:“小的们不敢骗您,您离京后不过几日,先帝就病了, 先帝要我们炼制长寿不老丹, 可我们……哪里有这种东西?”
若他们真有让人长寿不老的本事, 又怎么会攀附权贵, 对皇帝极尽讨好?
“没过两日, 陛下病得越发严重,师父害怕陛下责难,便以您为借口,说您是为庇佑紫微星而生,所以只要以您的心头血为引,就能让先帝药到病除,延年益寿。”
为了活命,犯人竹筒倒豆子般出卖自己的师父:“小的们人微言轻,劝阻不了师父,求小姐看在我们曾经替您美言过的份上,饶我们一条狗命。”
“你们的师父呢?”
三人哆哆嗦嗦地抬头看了岁庭衡一眼:“师父早在二王谋逆时就被斩首了。”
那夜宫里乱作一团,他们炼丹房的人收拾金银细软跑到半路,就被还是皇孙的太子殿下发现。太子殿下浑身浴血,仿佛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煞神,见到他们就杀,师父当场就命丧太子的剑下。
“死了?”拂衣以为这是一场特意针对云家的阴谋,没想到是几个骗子贪生怕死之下的私心以及皇帝的昏聩与荒唐。
若非先帝不做人,天下本不该有那么多的苦难,云家与她只是无数苦难中的一个缩影。
“拂衣。”
拂衣闻声转身,与岁庭衡的视线相遇。
这是怎样一双眼睛呢?
愧疚、不安还有掩盖不住的悲伤与担忧。
面对这样的眼神,拂衣心口仿佛被又酸又甜的热水浸泡,当下便心软了。
“这三人作恶无数,留着他们也只会让更多的人上当受骗。”拂衣对这三个骗子失去了好奇之心:“按照咱们大隆律例,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吧。”
三个骗子还想求饶,被大力太监捂住嘴,以最快的速度拖了下去。
宫侍们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角落的香炉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熟悉的香味,让她仿佛再次回到三年前。
初回京城时,太子宴请自己时的熏香与美酒佳肴,她以为只是巧合,原来是太子根据自己三年前的爱好而精心准备。
那时候她对太子殿下说,她那些挑食的习惯早改了时,太子面对满桌精心准备的佳肴,该是何等心情呢?
三年的时光并不长,不足以让稚童成为大人。
三年的时光并不短,因为它足以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早知道那是太子精心准备许久的宴请,她怎么都不会把那句“早就改了”说出口。
日头已爬上中天,岁庭衡缓缓开口:“外面热,我们先进屋歇息可好?”
他垂着眼眸,等着拂衣的拒绝。
“多谢殿下,臣女打扰了。”拂衣见岁庭衡仍旧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偏了偏头:“殿下难道跟臣女说的是客套话?”
“并非客套。”岁庭衡怔忪地看了拂衣一眼,转身带着拂衣进屋。
屋子里十分清雅,拂衣看到墙上挂着一副桃花绽放图,画上没有落款,应该是殿下亲手所画。
看到这幅画,拂衣突然想起,春日里殿下在桃花园给她画过一幅画,后来太子一直没有主动提起,她也就忘在了脑后。
“殿下,你还记得三个月前,在桃花园给我画的画吗?”拂衣扭头问岁庭衡:“你该不会是画了一半,就忘了吧?”
“没有忘。”岁庭衡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又快速松开:“我把它好好地收藏在书房里,等回了京城,我再拿给你看。”
“好。”
见太子没有忘,拂衣就放心了。
“日头越来越大,今日的午膳就留在临华别苑用吧。”岁庭衡走到拂衣身边站定,望着画上绽放的桃花,眼神如冬日晨雾忧郁。
“殿下。”拂衣轻声叹息,转身看着岁庭衡:“你今天有些不对劲。”
岁庭衡眼睑颤了颤。
“难道……”拂衣探出头,离他又近了些:“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云家或是对不起臣女的事?”
“拂衣,对不起。”岁庭衡抬起头,黑压压的眼瞳如深潭,极力压制着所有情绪,才显得风平浪静:“你本不该遭受这一切。”
云家忠心耿耿,爱护百姓,是岁氏一族对不起他们。
听到这句道歉,拂衣瞪大眼睛,心如雷击:“殿下……”
“你本该……”
“殿下!”拂衣打断岁庭衡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殿下,你与我都是受害者,你为何要替先帝道歉?”
“你因为先帝从小被人欺负,而我至少还过了十年的好日子。我以为殿下与我是一边的,这些过往只会让我们一起偷偷骂那些讨人厌的东西,而不是向我道歉。”拂衣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轻轻搭在了岁庭衡的手臂上:“殿下,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更不该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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