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前途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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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前途未卜！

沈阳总兵府，会客厅。

等到高耀晋眼巴巴看着两人，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时，张铨就是脸色一肃，看向了高耀晋道：“本官听贺大人说，这次沈阳能够斩获大捷，你在其中出力不小！

“特别是你在分析全局大势方面，很有一套？那个刺猬与蛇的故事就是你提出来的？”

高耀晋就是连忙道：“哪里哪里，下官只是侥幸而已。”

只是高耀晋自谦了一句后，心中就更加疑惑了……既然知道了沈阳城斩获大捷，那他应该高兴才对啊，怎么还会是这样的表情呢？

而见了高耀晋不解的样子，张铨显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就是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本官在接到你们第一次报捷之后，就已经从辽阳赶来了。

“不过今天到达之后，惊闻你们居然又斩获大捷，还是如此之大捷，捷报频传……却感觉辽事更加难办了呀！”

咦？这是什么意思？高耀晋怎么感觉有些听不懂呢？

而一旁的贺世贤显然已经和张铨交流过，所以贺世贤叹了一口气后，就是解释道：“其实按臣所指的辽事更加难办，和经略大人有关——”

不过贺世贤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虽然是堂堂总兵，正二品武将，但是和指挥整个辽东三十万明军的辽东经略相比，地位还是差了不少的，所以在这种牵扯到袁应泰的事情上，只能点到为止。

毕竟袁应泰的身份可不得了！他是以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兼正三品兵部右侍郎的身份，出任的辽东经略，是辽东名副其实的第一人。

并且天启小皇帝为了尽快解决辽事，事与专权，还赐予他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所以可谓集各种大权于一身！

当然以张铨的地位就没这么多顾忌了，并且他本来就是为此事而来，所以张铨接着就开始详细解释：“高贤侄你有所不知，怎么说呢……袁经略来辽东任职已有半年，并且确有过人之处。

“例如他在水利和后勤调度方面就相当拿手，不过在如何御敌方面却是有失偏颇……

“例如本按从辽阳赶来的时候，经略大人已经制定了一个出兵计划，还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出兵计划，称得上是要和奴贼展开大决战了！

“具体为用大将十人，各领兵一万，合计十万大军，分三路出师，作战目标则为收复清河、抚顺二城。“并且这个计划已经进入实质性启动阶段，计划再过八天就要出兵了！甚至此次大举反攻，包括沈阳城的诸位总兵都在出兵行列，称得上是要大决战了！

“老实说本按对此计划并不赞同，也苦劝过经略大人，可惜不听。所以本按无奈之下才会前来沈阳，想征询一下你们前方带兵大将的意见。”

只是说到这里，张铨却是轻叹一声道：“只是本按万万没想到的是，你们居然又斩获大捷！还是如此之大捷！虽然这实属可喜可贺之事，但偏偏是在袁经略准备大举反攻的时候……这就很不妙了呀！

“你说等到这个胜利的消息传到辽阳之后，袁经略他会怎么想？你们以区区沈阳一城之力都获胜了，袁经略他手握三十万雄兵，那还肯善罢甘休么？恐怕就更难回心转意了呀！”

“原来如此！”这下高耀晋完全弄明白了，只是弄明白之后，他却是惊得浑身冷汗都冒了出来……因为他知道要大事不妙了！

要知道他之前累死累活，想尽一切办法，好不容易才化解了沈阳城的危机，保住了沈阳城。没想到马上就有一个更大更严重的危机在等着他了！

甚至这个危机的严峻程度，沈阳城一地的得失，与之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的！

因为沈阳危机处理不当的话，葬送的‘仅仅’只是沈阳城的二十万军民，危害一城之地。

可如果这次危机处理不当的话，影响的就是全局！葬送的就是整个辽东五百万军民了！

另外还要加上大明在辽东经营了整整三百年的基业！

在这里先不说葬送了辽东五百万军民，意味着什么，单单是大明在辽东经营了三百年的基业，都要拱手让与敌人，这就是一笔多么巨大的损失啊！甚至是无法估量的！

想想看，大明为了建起这些基业，在辽东花了多少人的心血？多少人力物力？几代人为之付出，蚂蚁筑巢一般的努力，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这整整266座军事堡寨！建立起来的这一整套城防设施啊！

而现在仅仅是因为某人一个错误的决定，就要全部送与敌人吗？

例如我们单看一点，仅以万历三年修建大奠堡附属的八座瞭守台而言，据至今犹在的‘创筑大奠堡记’石碑记载，不仅耗时大半年！而为此折支的银两，更是高达盐菜廪粮犒赏银一千一十七两，米一百四十石五斗！

并且那时候的物价还是相当便宜的，二三十文钱就能买一只烧鸡了！而现在已经涨到了六十文以上，所以这一千多两纹银还有大米的消耗，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了！

可这还仅仅只是修建用于配套的八座瞭守台的花费，所以这要建成全部的266座军事堡寨！包括附属的以几千计的各种墩、台、那花费的银两数目之大已经可想而知了！

可是现在只因辽东经略一个错误决策，这一切就都将付之东流！都将拱手送于敌人！所以危害如此之大，怎能不让人触目惊心！

至于如何得出这个推断，出兵必败，进而整个辽东不保，那也是很明显的。

现在看似辽东的明军全部加起来，有三十万之众，数量要远远超过后金军的六万人的。实则细看的话，这三十万之众，还真不一定敌得过女真人的六万人的！

因为这三十万明军的质量不高！其中大多数都是不堪战的卫所军！更不要说按照袁应泰的计划，还是准备和女真人打野战！在女真人的强项上和他扳手腕，这就更是属于错误到极点的决策了！

正所谓“突骑野战，敌所长，我所短。以短击长，以劳赴逸，非计也。”这是张铨早在三年前就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并且还上奏朝廷希望引起重视。

而现在袁应泰还会继续犯这一毛病，实在是令人无语啊！

所以这要是真被袁应泰执行了这一计划，出动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去和后金军打野战，并且这十万明军还是袁应泰挑选过的，必须过得去的明军！

因为靠那些卫所军打仗的话，光是在野地里行军都做不到。

所以这一旦失利的话，前景已经不问可知了！

可是袁应泰自己往火坑里跳不要紧，最多不过是自杀殉国，可是一旦十万精锐覆灭，只剩下一群老弱病残，那还拿什么来守卫辽东呢？接下来又靠谁来抵挡后金军的铁蹄呢？就靠那些剩下的弱鸡卫所军吗？所以不能阻止的话，辽东覆灭已经近在眼前了啊！

至于袁应泰之所以会制定如此激进的计划，高耀晋也能够理解。

因为作为历史活地图的他，知道现在的大明朝野，对于三年都不能解决，反而愈演愈烈的辽事，正处在关键的抉择关口……

也就是说现在的朝堂上，对于如何应对后金的咄咄逼人之势，如何应对辽事，存在二种观点，并因此而分成了两派。

第一种叫做防守派，第二种叫做进攻派。

另外除了这二派之外还存在着第三派，不过那一派的观点还要荒谬，甚至都称得上是不切实际的妄想，不提也罢。

以第一种防守派的官员认为（这一派的代表是前有熊廷弼、后有孙承宗），如今后金势力已成，并且形成了一种势，外加大明当初错过了最佳的剿灭时机……萨尔浒之战未能一击制敌。

所以此时不宜主动出击，而是应该利用坚固的城池固守，以此迟滞敌人进攻的脚步，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等到日后形势发生变化，敌我双方力量发生改变之后，再行进攻也不迟。

（防守派的具体论点，可以参见熊廷弼经略辽东时，著名的《敬陈战守大略疏》和《扶病看边疏》）

当然防守派的官员不主张进攻，是因为国力也不支持，这些官员不知道什么叫做小冰河时期。但是他们也能感觉到，最近老天爷都不帮忙，连续十几年都是灾年啊！

甚至这种灾年从万历年间就开始了，例如《明史�6�1五行志》记载，明万历四十六年冬，以气候炎热著称的广东居然下起了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