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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险象环生!
临时落脚点的军堡,同一天的清晨,高耀晋。
此时后金的战争机器已经全力开动,攻打辽阳,和追杀他们的数支女真精骑同时启动。
而他们这支变成了八十四人的小队伍(少了两名送信的亲卫),那更不敢怠慢,早上起来之后,就开始全力向大长山岛方向撤退了……
毕竟女真人的追兵还没到达,势力没有延伸到这里,可是跑的再慢一点,就算追兵没到,都要变成敌占区了呀。
并且高耀晋非常清楚,像这样的长途撤退,千里逃亡,将是一场非常艰苦的旅程,堪比后世的长征!好在整个辽东的地形图都在他的脑子里装着,所以他已经规划好了撤退路线,还是反复权衡后,优中选优,选了一条最佳撤退路线——
也就是走西南方向,沿着长胜堡一带先走到辽河口,这一路约有二百多里,预计四天左右走完。
而到达那里之后就能轻松很多了,因为辽河口一带有我军的水师活动。
到时候派人取得联系,他们就可以坐船前往大长山岛,这一段海路约为七百多里,预计三天时间走完。
这样海陆交接,完成此次千里大转进,合计耗时约为七天。
当然换成对辽东地形不熟悉的人,那就不一样了……以常规路线来说,是沿着正南方向的石门关,全程走陆路,一直走到最南端的辽南海岸,再找船登岛。那样的话需要整整走上六七百里的陆路,耗时近三十天,和高耀晋的一共七天时间,两者不可相提并论。
不过计划虽然做好了,可是还没等到这队人出发呢,就又出了幺蛾子……
在临行前清点人数时,居然又少了二个人!从八十四人变成了八十二人!又有二个开溜了!
并且这开溜的二个人,还不是普通人,而是贺海平手下的二个家丁!一般像这样的家丁,对将帅的忠诚度还是很高的,不会轻易抛弃主人而去,而现在这样……
并且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到了这时那位后知后觉的千总大人,才一脸震惊的表示他刚刚发现人不见的!
虽然他紧接着就给自己来了个大耳刮子……表示监管不力!不过就算他当众表演了一番,众人依然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他的……要知道这个军堡一共屁大点的地方,昨晚贺海平他们这个八人的小团体,都是睡在一间大通铺里的,共居一室,而都这样了还能没发现?
所以对于这种解释,众人并不满意。
“贺千总,你说你到现在才发现?这有点说不通吧……”甚至李鹰都忍不住直接质问他了。
“怎么?你这是信不过本官?”贺海平就是脸色阴沉的道。
“是啊是啊!今天跑得又不是只有这二个,凭什么揪住我们不放!”这时贺海平的那几个家丁也开始帮腔。
贺海平听了就是赞许的点点头,不过他再看看周围脸色不渝的众人,就重新换上了一副沉痛的表情。
说道:“哎,李兄弟责怪的也对,只怪本官修身养性的功夫还不到家,昨晚逢此大变后心思恍惚,放松了对手下的监管,这才失察的,见谅见谅!”
“哼!这不还是糊弄之词么!”李鹰却是重重哼了一声,因为这个解释太牵强了!
像他这种精锐夜不收,战场上的侦察兵,如果别人还不清楚跑了二个家丁的意义,他可太清楚了!
因为同样是逃跑,像之前跑掉的那个杨国昌侄子,危害还不大……
毕竟他只是个管粮仓的小吏,算账可以,不懂行军打仗,地形侦察那一套,所以跑了之后也记不清地形,不会把女真人引来。
可是这二个精通作战的精锐家丁逃跑,问题就很大了……并且早不跑晚不跑?偏偏在确定了撤退方向后再跑?
所以这就很容易令人引发遐思了……既然这二人选择了叛逃,那么他们一路上作下标记,记下路线,然后引领奴兵前来追杀他们,这都是很有可能发生的呀!
正因为危害如此严重,所以李鹰才要当众质问贺海平的!
并且李鹰还有些自责,其实昨晚高耀晋悄悄交代过他,让他找两个军户晚上盯住贺海平他们。
不料他找的那两个军户太累了,半夜就睡死过去了,然后一早醒来人就不见了,所以才会闹出了这一出呀。
而面对这种毫不留情面的质问,还是以下犯上的质问,贺海平气得脸色铁青,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毕竟他本来就用心不正。
这样眼看场面就要弄僵,乃至贺海平那五个家丁,有人都不声不响的靠近战马,准备一旦事不可为就要跑路,乃至动手的情况下,高耀晋却忽然展颜一笑,为贺海平开脱了起来……
“呵呵,李兄弟就不要揪住贺大人的一点小失误不放了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
“我相信贺大人只是无心之失罢了。”
说着他就是看向了贺海平道:“贺千总,你说是不是呢?”
“是是是——这次是本官失误,下次绝不会这样了!”贺海平听了就连忙顺坡下驴了。
其实他知道这次是做得出格了一点,但也没办法呀,现在再不动手就晚了!所以只能冒一点点风险的。
而高耀晋呢,稳住了贺海平后,又给李鹰递了一个眼色,表示他自有分寸,李鹰这才愤愤的住口了。
这样把此事安抚下之后,众人就准备出发,这时高耀晋就瞅着一个空档,走过去对李鹰道:“李兄弟你的感觉是正确的,这个家伙非常可疑!”
“甚至我怀疑此次沈阳大败都和他有关!所以接下来就需要你出马了!必须要死死地盯住他!”
“好的,不过用不了这么麻烦吧……干脆做掉他得了!”李鹰就是舔着嘴唇道。
“你当本官不想啊,不过现在还没有过硬的证据,动手的话容易形成扯皮!并且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撤!”
所谓要善于抓主要矛盾,高耀晋很清楚,既然事情发生了,那就先赶紧弥补吧,并且这位既然还敢留下来,以后不怕没有机会!
所以接下来高耀晋更不废话,只是问出最关键的问题:“李兄弟,既然我们有了暴露的可能,那这里前往辽河口,还能换一条路吗?”
“没有了——”李鹰就是沮丧的摇摇头道:“这一带的路本来就少,再加上附近老林子多,沼泽地多,很多地方都不能通行的!所以能走的就这一条路了。”“哎,那就没办法了,看来只能快点赶路了!另外后卫也要加派人手!”高耀晋就是无奈的道。
老实说这种感觉让他很闹心,但是还能怎么办呢?昨晚讨论撤退的时候,目的地不说也不行,说了之后有内奸也不行!
好在他昨天就留了个心眼,撤退路线没有全部公布,至于半路上换走海路更是没人知道。所以风险还不算太大。
并且高耀晋琢磨着,估计这位被他主子的胜利冲昏头脑了,连这种事情都敢做出来的!
既然这样的话,你就祈祷不要被我抓住吧,不然祭奠贺总镇的在天之灵,正好缺一颗脑袋的!
当然以眼下的情况,接下来的四天陆路已经危险性大增,于是接下来自不用说,这支只剩下八十二人的小队伍,再次踏上了逃亡之旅,以最快速度撤离。而冒险一搏过关后,骑在马上优哉游哉前进的贺海平,脸上却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呵呵,那二个家丁的事情他是不知情的吗?恰恰相反,正是在他的安排下这二个家丁才跑路的,好去引领主子的兵马前来追杀呀!
并且贺海平还有理由得意,虽然这次是冒了点险,但还是值得的……有了那二个家丁的精准指引,还预知了他们的撤退路线和目的地……那样还会逮不住他们吗?
这个在沈阳上蹿下跳了这么久的祸害,终于要落在我手里了!而只有铲除了他,大汗在辽东的伟业才能更加畅通无阻啊……
所以想到这里,贺海平都恶意满满的瞥了一眼前方的高耀晋……小子你就祈祷主子的兵马晚一些到来,可以多活几天吧!哈哈!
*******
在没有路的路上,走了一个多时辰后,这支小队伍的前进速度开始越来越慢了。
先不说今早起来其实都没怎么吃东西的……说是吃的野菜骡肉汤,其实就是昨晚上吃剩下的几根大骨头,加些野菜胡乱煮的一锅汤而已,只比喝水强一些。
至于这脚下的路更不用说,除了灌木就是近半人高的杂草,而要是不小心走进沼泽地的话,那直接没到大腿根子都非常正常!所以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探险。
于是这样一来越跑越慢,也就非常正常了。
“少爷,你说辽东这鬼地方,怎么都是这样的烂地啊!”紧紧护卫在高耀晋身边的阿福就是吐槽道。
“没有人力来开发,自然就这样了——”高耀晋倒是不觉得意外,他知道此时的辽东地广人稀,开发程度很低,所以绝大部分地域都保持着原始地貌。甚至这还算好的……一年后老奴出兵攻打广宁的时候,自牛庄到广宁的二百多里都是清一色的沼泽地!那深一脚浅一脚的才叫走的一个爽呢!
以致于随军的朝鲜使臣都专门在随身的笔记《松溪集�6�1燕途纪行》中感叹:周回顾望,野天一色,浩浩荡荡恍如乘船大海中。
所以现在还不算最差的。
只是高耀晋虽然骑在马上,但是受到阿福的情绪影响,再看看他所处的这支凄惨队伍……男女老少各种齐全,甚至连六七岁的流鼻涕小娃娃都有十多个的。
所以这样的情形,高耀晋都有一种三国时刘皇叔带着十几万当阳百姓仓皇逃命的感觉。
并且更让他担心的是……随着道路难行,人困马乏,队伍中的士气都开始明显下降了,乃至有悲观的情绪滋生。想想也是,本来他们作为胜利的一方,刚刚创下不世之大捷,正准备过几天好日子呢……
不料厄运却从天而降!不仅吃了一个惨到家的大败仗,甚至连沈阳这个老巢都保不住了!被迫星夜逃命的!
所以反差如此巨大,士气还能高的起来么!
只是,这样下去也不行,别追兵没到,却自己被自己打垮了!
于是高耀晋想了一下之后,就准备试试一个后世解放战争中他经常看到的办法,看看先贤的法宝究竟有没有效。
于是高耀晋就道:“大家伙光这么赶路也不是个事,我给大伙唱首小曲吧!咱们打打气!”
“哦?小高大人你还会唱小曲?这倒要洗耳恭听了——”骑在马上的杨国昌也感觉队伍中的气氛不太好,连忙接话道。
而高耀晋听了就是腼腆的一笑:“呵呵,就是随便唱几嗓子,大伙别笑话就可以了。”
“呵呵,小高大人谦虚了啊,你既然敢唱,那一定是极好的——”杨国昌就是小意的捧眼道。
当然他这个不过是套话而已,在他想来高耀晋唱的应该是辽东常见的民间小曲,甚至是那种哥哥妹妹炕上滚的带颜色小曲,活跃一下气氛罢了。
可他却万万没想到,高耀晋唱的居然是一首他从没听过的曲子!并且这首歌曲还感人至深!具有一种强大的感染力……
而高耀晋唱的是什么呢?正是后世著名的抗战歌曲——《松花江上》!
松花江上这首曲子创作于九一八事变后,民族危机大爆发的时刻!
在九一八事变中,日本鬼子悍然入侵我国东北!杀我国人!占我河山!东北人民被迫流离失所!整个中华民族都感受到了深重的危机!
在这种民族危亡的大环境下,才诞生了这首著名的抗战歌曲——松花江上!
并且这首歌的激励效果在当时是相当之好的,例如那时执行了蒋光头的不抵抗政策,被迫一弹未发,撤离东北老家的东北军们,离开时情绪那是相当低落的。
而在老蒋把他们调到后方战场,和土八路打内战的时候,那就更不用说了,只要对面的土八路唱起这首松花江上,东北军无不泪流满面,再无战意……
而现在呢,同样是异族入侵东北!同样是杀我国人!占我河山!要挖我中华民族的根!让全天下汉人都感到了深重的危机!所以唱起来那是非常的应景啊!
于是一时间,整个队伍都静了下来,只听见高耀晋那只是业余水平,却充满感情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的家在沈阳浑河边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
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在沈阳浑河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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