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动物智商都不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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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政府颁给他的“打豹英雄”这个光荣称号,恐怕家里人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把掌家大权交给他。
极度害怕的支棱起大翅膀,不断的往前伸着脖子,对着众人做出想要扑击的动作。
不过胡大海看得出来这家伙是在虚张声势,它的力气早就消耗没了,这会儿纯粹是在硬撑场面。
炸毛和支棱翅膀,那是试图让敌人看起来觉得它很大很强壮,以起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所以胡大海也没多说什么,朝众人做了个手势,就依次缓缓退出了这个小屋子,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这只灰鹞子。
趴门缝儿上,瞅着那灰鹞子慢慢退回到笼子里,趴干草上睡着了以后,胡大海这才算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哎呦我滴妈~”
“整这玩意儿属实是累人儿。”
“瞅给我整的这一身的鸟粪。”
瘦子站在西院儿里,一边拍打身上的灰尘,一边无力吐槽道。
“还有哥,你这一院子的纸壳子、编制袋子啥的,咋收拾啊?”
“总不能就这么搁外头吧?”
胡大海环顾四周,一时间也是犯了难。
西院儿不算小,也就只比正院儿小那么一点点,十平方都不到。
但这个院子里,属实是已经塞的满满当当的了。
西院儿总共两间屋子,一间菊花青占着,一间刚给了灰鹞子,没有任何空余。
不到一百平的空地儿上,除了老大一棵石榴树以外,还分别建了鸡窝、猪圈,以及摆着四个大铁笼子。
光是这几样,就已经把这里占的满满当当的了,别说人,就是狗进来,走着都觉得挤的慌。
就这,还是在勉强将就着用。
别的不说,光是家里的大黄牛,冬天都还不知道怎么安顿呢。
在农村,牛比马要皮实一些,再加上这会儿又是夏天,牛还能在猪圈里先养着。
可一到了冬天,牛就必须得进拦才行。
不然就东北这完蛋天气儿,非得把大黄牛给冻碎成一地牛肉粒儿不可。
再者就是随着他组建狗帮,以及进山打猎,将来家里的东西一定也会越来越多。
这会儿院子里的空间就这么紧张,以后会是咋样他都不敢想了~
一琢磨这些,胡大海就觉得头皮发麻。
这也是他这段时间以外,一直在想着谋划翻修、扩建院子的原因之一。
好在关键时候政府发力了。
不然就靠他自己进山打猎的收入,想干成这么大的活儿可不容易,就连爸妈那关,他都不好过。
毕竟翻修、扩建院子这个事儿,需要花费的钱财不是个小数目。
尤其这还是在八十年代。
想干成,那真的是要掏干净一整个大家庭所有人的储蓄,还得到处借钱,背上饥荒,才能够勉强做到。
若不是政府颁给他的“打豹英雄”这个光荣称号,恐怕家里人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把掌家大权交给他。
当然,这些活儿是要交给大嫂、二嫂、还有赵月月来做的。
胡大海可没那耐心搁那儿包饺子,这种细致活儿还得家里的妇女同志们来做。
他还有更重要的活儿要去忙。
胡大海转身,从身后的晾肉绳上,解下个足有两个巴掌那么大的禽类来。
这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他之前第一次带瘦子上山,在松柏树林前头,一枪打下来的那只大肥山鹌鹑。
拜托赵月月处理好了之后,因为家里人都太忙,所以一直没来得及吃,今儿个正好一并给做了,尝尝鲜。
要按照胡大海的想法,这道菜,应当是做同为东北十八山珍之一的清炖飞龙才好。
但自从他重生回来以后,莫说打了,他搁山上,连瞅都没瞅着过这玩意儿一次。
唯一一次有幸吃到,还是在王胜利宴请领导们的饭桌上。
今天送王奶,他的打算,则是用清炖飞龙的做法,来做这只山鹌鹑。
清炖飞龙这玩意儿和佛跳墙一样,也分为简单和困难两种做法。
胡大海自然是照简单的来做。
困难的一是时间长,动辄就要煮上个两三天,他可等不了。
再就是材料需要准备的也多,什么野参、黄芪、枸杞子、淮山之类的,又昂贵做法又复杂,他实在是整不来。
其实说实话,这两种方法做出来的清炖飞龙,他尝着味道属实都差不多。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山猪吃不来细糠的原因~
……
简易的清炖飞龙做法非常家常,难度甚至可以说是有手就行。
把山鹌鹑清洗干净后,再用热水把血沫子啥的都给焯洗干净。
整完这些,胡大海又去屋檐子底下,解了一提溜干透了的榛蘑干儿下来。
这些榛蘑干,正是先前和他顾建刚一起进山捉鹿,搁积柴道的林子里头拾掇来的。
这些榛蘑拿回家来以后,大嫂就全部清洗了一遍,然后通通挂在了屋檐子底下风干。
这时候肯定有人儿要问了,别的地方吃蘑菇,那都是越新鲜越好,你们林区这榛蘑,咋还得晾干呢?
难不成新鲜榛蘑有怪味儿、很难吃,需要阴干才能去除异味儿吗?
那自然不是的。
事实上新鲜的榛蘑味道也相当的不错,吃起来很有风味儿。
但在东北,榛蘑一般那都是拿来当配菜,尤其是拿来当炖汤锅的配菜使的。
鲜榛蘑和干榛蘑,要放在炖汤里,那味道可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干榛蘑在炖汤的时候,可以充分吸收汤汁的味道。
炖好了以后,夹起来咬上一口,这玩意儿就会带给人一种既有蘑菇的口感,又有肉汤的鲜味儿的奇妙感觉。
而新鲜榛蘑,炖在汤里不仅不入味儿,还会极大的破坏其本身的味道和口感。
甚至炖的时间长了以后,还会不成型,变成浓哩吧唧的一坨。
而清炖飞龙这种汤菜,恰恰又是炖煮的时间越长,味道才越醇厚,越有风味儿。
属于是天生就八字儿不和的东西。
这就是为什么在东北,榛蘑必须要晾成干儿的原因。
焯洗山鹌鹑的过程中,胡大海就顺手把榛蘑给泡发了,还一道切了一小碗儿葱姜段儿。
将山鹌鹑整个放入砂锅中,再依次加入榛蘑、葱姜段儿,倒入料酒、盐、味精、胡椒粉。
最后盖上盖儿,搓开条小缝儿,中小火焖煮就行了。
等到香味儿浓郁,弥漫满整个灶房的时候,这道菜也就成了。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火不能太大,汤也一定要保持微开的状态。
火要是太大,汤就会煮沸的特别快,这样就会导致汤头迅速熬干,而山鹌鹑还未煮烂糊的情况出现。
整完这道菜后,胡大海就已经汗流浃背了。
身上的半袖儿更是已经湿到了领子口,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胡大海扶了扶僵硬的老腰,口中苦笑连连。
他是万万没想到啊,这做菜,居然比他上山打猎还要累,这才四道菜下来,他的身体就已经有些遭不住了。
这时候,赵月月和瘦子也陆续带着人回来了。
先进门儿的是老爹和老娘,后头跟着大嫂二嫂,大哥二哥,以及赵月月。
一进门,老娘就热情的凑了上去,拉着王奶的手嗔怪道:“要走咋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儿!”
“这整的多仓促!”
“都来不及多给你整点儿东西带上。”
老爹也搁旁边儿坐下。
这次他可没去碰他那大旱烟袋子,而是颇为认真的询问王奶最近身体怎么样,计划好怎么回去了没,之类的话。
说话间,隔壁胖的和相扑手一样的李婶儿,以及瘦的很猴儿似的小文叔,两口子也前后脚进了院儿。
一进门儿,李婶儿朝王奶和胡大海他老妈陈秀娥打了声招呼;
而后就拿着一包东西,跟个偷油的老鼠似的,趁人不注意,一道烟儿钻进了灶房里头。
“大海!”
“别回头!”
“我是你小文叔~”
李婶儿鬼头鬼脑的跑过来,在胡大海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记,同时低低压着嗓门儿,装模作样的喊了一声。
胡大海正搁灶台边上全神贯注的熬鸡蛋酱呢,冷不防被这李婶儿这么一拍,吓得他险些把铁勺子都给丢进锅里。
没好气的扭过头来,见是李婶儿,胡大海顿时就翻了个大白眼,道:
“李婶儿你搁这儿跟我闹啥玩意儿?”
“没瞅见我这儿正忙着呢吗~”
李婶也不以为意,笑嘻嘻的就把手里拎的油纸包从背后拿了出来,递给胡大海,笑着道:“瞅瞅婶子给你带啥好东西来了?”
胡大海诧异的接过来。
随着油纸包被他一层层打开,那映入眼帘的东西,登时就让胡大海老脸一喜。
“我靠!”
“李婶儿你可真舍得!”
“这么老大一块儿牛腱子肉,你从哪儿整来的?”
胡大海看着案板上足足脸盘那么大的生牛肉块儿,单是就这么闻了一闻,口水就已经在控制不住的直往外头流了!
这年头,鲜牛肉一斤少说也要六块钱。
而他面前这么老大一疙瘩,估摸起来最少也得有三斤。
三六,那就是足足一十八块钱呢!
“啥舍得舍不得的。”
“婶子给你整这个,能图啥,还不是就为了那事儿嘛~”
“婶子拿你当自己人儿,你不要跟婶子揣着明白装糊涂嗷~”
李婶儿害羞的拿胳膊肘抵了抵胡大海的腰窝子,贴过来,面红耳热的小声道。
“哦。”
“你说小文叔那事儿啊~”
胡大海吸溜了下鼻子,眼睛四处乱瞟着道:
“那啥。”
“婶子你也知道,这上山打猎,那是看运气的事儿,纯纯的靠天吃饭。”
“我和瘦子成天都快住山上了,也就前段儿时间打了两只大野猪,其他时候那不都是空手回来的嘛~”
“别说鹿了,咱就是连泡鹿屎也没见着过啊~”
胡大海尴尬的干咳了一声,心里有些发虚。
说实话,他还真是把这事儿给忘了。
自从上次答应了李婶儿后,他又是打野猪,又是领奖励,又是训狗,又是教导瘦子,晚上还得全力以赴的给赵月月交作业。
每天忙的那是头皮发麻,不可开交,连个喘气儿的功夫都没有。
这一来二去的,自然也就把先前答应李婶儿的事儿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没事儿。”
“你也不用压力太大。”
“婶子也知道你尽心了。”
李婶儿叹了口气,颇为感叹的拍了拍胡大海的肩膀,而后就愁眉苦脸的道:
“可别觉得婶子这是在催你哈。”
“主要是你小文叔吧......”
“他.......”
“他现在连升旗都做不到了,成天是软塌塌的!”
“你也是结过婚的人儿了,婶子也没啥不好意思说的,就你小文叔身上那俩货,扒拉两下,它都不带动弹一下的!”
“烦死个人儿!”
李婶儿掐着腰,对着胡大海就是一顿大吐苦水。
胡大海一下子险些没绷住,赶紧握拳干咳了一声。
缓了好半天,脸都憋红了,才试探着道:
“婶子啊。”
“刚进门儿的时候我瞅了一眼,小文叔身体害行哈,红光满面的。”
“我觉着不像是你想的那种病。”
“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哈。”
胡大海偷瞄了一眼李婶儿身上明显又胖了好几个游泳圈儿的肚囊子,顿了顿,才委婉的道:
“会不会是你俩成天腻在一起的时候儿太多了,没啥新鲜感了?”
“这样吧。”
“要依我说,婶子你这段时间不如天天就跟着赵月月,干上几天别的活儿,先甭和小文叔待在一块儿。”
“晚上的时候你再回家去。”
“看看会不会有点儿效果。”
胡大海眼轱辘一转,张口就是一个馊主意。
分开是假,让李婶儿跟着赵月月干点活儿才是真的。
李婶儿就是太清闲了,成天吃了睡,睡了吃,她不胖谁胖。
就这大体格子,说句不好听的,都快赶上瘦子了。
再说就小文叔那条件儿,不能说是帅的有多出众吧,但也绝对担得起清秀这俩字儿。
他要是小文叔,每天晚上光是看着李婶儿肚子上那一层套一层的游泳圈子,他都不带进门儿的。
再不逼着李婶儿动起来减减肥,怕不是用不了多久,小文叔就得提桶跑路了~
最主要的是这段时间他家地里头忙,正好可以让李婶儿来当当免费劳动力~
胡大海弯着眼睛,笑的活像只狐狸。
“嘶~”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有道理嗷~”
听胡大海这么一顿掰扯,李婶儿一提脖子,原本愁云惨淡的眼睛,顿时就明亮了起来。
“我家吧,一年到头就伺候那俩牛,其他的真是啥事儿妹有。”
“我和你小文叔也确实跟你说的一样,成天腻歪在一起。”
“要不这样吧大海。”
“赶明儿开始,我就天天跟着赵月月。”
“大妹子干啥我干啥,离你小文叔远远儿的,到晚上我再回去。”
“你们男人嘛,不就是能吃进嘴里的就不稀罕,看不见摸不着的,反而心里头直痒痒,抓耳挠腮的呗~”
李婶儿挑挑眉,给胡大海使了个我懂你意思的眼神。
“啊对对对!”
胡大海眨巴眨巴眼,迅速点了几下头。
“不过鹿鞭你也得帮我上着点儿心哈。”
“那哪家的大姑娘,她也只会嫌不够,不会去嫌自家男人太厉害是不是~”
不等胡大海回话,李婶儿就立刻飞快的道:“你放心,婶子不白要你的,指定花钱买~”
胡大海叹口气,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道:
“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婶子。”
“能弄到那玩意儿,我肯定第一时间就拿给你。”
他算是看明白了。
今天他要是不答应下来,不把话给讲清楚喽,他这个性格跳脱的李婶儿,今天指定是不会从灶房里出去的。
“不错不错!”
“不愧是婶子的好大侄儿~”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李婶儿总算是喜笑颜开了,把牛肉往胡大海身前一推,就哼着歌,施施然走了出去。
目送李婶儿离开后,胡大海才算是暗舒了老大一口气。
李婶儿身上的压迫感实在是太足了。
各种意义上的。
为小文叔默哀五分钟~
不过婶子带过来的这块儿牛肉属实不错,绝对是现杀的,肉拍上去还会打哆嗦呢。
这是因为这块儿牛肉周围的神经末梢还没有完全死亡,这是只有在最新鲜的肉上才会看到的反应。
“难不成婶子家杀牛了?”
“不该啊,这也没听见动静儿啊~”
“那她搁哪儿整来的牛肉?”
胡大海疑惑的挠了挠头,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么好的牛肉,倒是正好可以拿来蹲炖个土豆子。
胡大海微微一笑。
他刚刚还在发愁整完清炖山鹌鹑后,再给大伙儿整个啥硬菜吃呢。
这不就送上门儿来了嘛~
说干就干!
先去拾掇了五六个黄澄澄的大土豆子,捡回来以后全部清洗干净,剥去皮,通通切成大拇指头肚子大小的疙瘩块儿。
东北的牛肉炖土豆子,不管是牛肉还是配菜,疙瘩块儿那都不能切的太大。
主要还是因为这年头肉不好弄。
肉疙瘩和菜疙瘩都切小一点儿,这样的话看起来也多,端上盘子去,别人瞅着也不寒碜。
新鲜的牛腱子肉不用腌制,稍微拿水清洗一下,洗去上头的灰后,就可以直接切块儿下锅了。
胡大海又喊赵月月从窖里头给他拿了两根儿胡萝卜过来,同样的切成块儿状。
猪油下锅,等化开以后再用葱、姜、蒜,爆香。
等浓郁的香料味儿散发出来了以后,胡大海就立刻把切好的牛肉块儿通通倒了进去。
这一步不用把牛肉炒的太熟,稍微煎至焦黄色就可以。
胡大海稍微翻炒了几下后,就把土豆块儿,胡萝卜块儿,以及大料、料酒、酱油等通通倒了进去。
随后站在一旁帮厨的赵月月,就赶紧拿瓢舀了水过来,极有眼色的倒进锅里。
水刚没过牛肉,不等胡大海发话,赵月月就立刻盖上了锅盖,而后咬着嘴角扭过头来,邀功似的朝胡大海皱了皱鼻子。
“不错不错。”
“小妮子做饭越来越有水平了。”
胡大海趁人不注意,一把搂住赵月月的细腰,试图摸摸她那白皙的琼鼻,以示奖励。
但奈何赵月月长的实在太高,最后胡大海也只能是亲了亲她那香香的小嘴儿后,方才作罢。
“胆子越来越大了你!”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你都敢这样了,以后是不是要上天~”
赵月月在胡大海老腰上轻轻拧了一下,红着脸笑嘻嘻的从胡大海怀里挣脱了出来。
“怕啥。”
“你是我正儿八经娶过门儿的媳妇儿,又不是偷人儿。”
“别人还能说三道四不成~”
胡大海死猪不怕开水烫,笑呵呵的就要再去搂赵月月的腰,结果却被赵月月蝴蝶似的躲开了。
“加上先前卤的大猪肘子,你这都做了五样儿硬菜了,瞅把你给累的,浑身上下都是臭汗。”
“其他的菜还是我来做吧,正好我也擅长这方面儿。”
“你去换身儿衣服,多去陪陪来咱家的亲戚朋友。”
赵月月忽的又凑过来,娇羞的在胡大海那张粗糙的大脸上啄了一口,而后就娇滴滴的要把胡大海给推出灶房去。
“这......不太好吧。”
“本来我说的就是要亲自给王奶整一顿好的。”
“再说,这大晌午的,灶房里头多蒸的慌。”
“把你累着了,我岂不是要心疼死?”
“还是我来吧~”
胡大海嘴上这么说,但手上,却已经主动把炒勺递了过去。
“哼!”
“每天就知道花言巧语的哄我玩儿。”
赵月月不满的撅起了嘴,伸出白嫩的胳膊,在胡大海身上胡乱拍打了几下。
这个臭男人,嘴上就没有一句真话,每天光是搁这儿占她便宜~
胡大海哈哈大笑着走出了灶房。
最不好做的几样硬菜,他都已经差不多拾掇完了。
剩下的就再整点儿凉菜、蘸酱菜啥的就可以了,整够九个菜就行。
那些费不了多大力气,交给赵月月肯定没问题。
况且还有大嫂和二嫂呢,她俩肯定也会去给赵月月打下手。
刚一出灶房,胡大海就看到瘦子乌青着俩大黑眼圈子,带着他爹他妈,还有老舅,马大爷一起过来了。
“刘叔来了~”
胡大海憋着笑,和瘦子的父母打了声招呼,而后又赶紧上前,把后头的老舅和马大爷给迎了进来。
老舅每次来,那手上指定是不会空着的。
上次来,带的是血肠,这次则带了老大一条大白鱼过来。
那大白鱼足足有人的半条腿儿那么老长,浑身上下通体呈现银白色,身上的鳞片那更是细腻而又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
胡大海只是瞟了一眼,眼睛就立刻被吸引住了,移都移不开。
“这是......”
“兴凯湖大白鱼儿?”
胡大海有些不确定的朝老舅问道。
“呦?”
“你小子还挺识货~”
老舅诧异的看了胡大海一眼,完全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儿里头,居然还有能认出这玩意儿来的。
“真是这东西啊~”
“老舅你搁哪儿弄来的?”
胡大海大张着嘴巴,一度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兴凯湖大白鱼儿,又叫湄沱鲫,古来便有“湄沱之鲫大如斗,月琴海下有千秋”的美誉。
这种鱼儿,那是早在康熙时期就已经扬名四海的水中珍品。
在民间,那更是位列水中八仙(鲜),以第三的身份高居其位。
还有人专门为其题诗,曰:“兴凯湖水浩无边,“清蒸白鱼”天下鲜”。
以此来对大白鱼味道之鲜美进行赞誉。
这种鱼原先数量其实是非常多的,很容易就能抓到。
数量最多的时候,听人家说,搁船上往兴凯湖里随便撒上一网,都能网着四五条大白鱼儿。
可后来随着这鱼的名气越来越大,前来捕捞的人也越来越多。
连半年时间都不到,原先那密密麻麻的大白鱼儿,竟然就这么被人给一尾一尾的捉干净了。
从那以后,也就只有在鱼汛期,才能偶尔听到几句关于兴凯湖大白鱼的消息。
万万没想到,老舅这竟然不知道从哪里给整来了这么一尾。
就光这么一尾,拿到县里头去卖,没个十来块,绝对下不来!
“你小子是真走运。”
“你老舅我一得了啥好东西,你小子隔天,指定就会来找我。”
“我都怀疑你小子是不是成天趴我家窗户上,搁外头偷偷监视我呢~”
老舅笑哈哈打趣了几句,同时又卖了个关子,神秘兮兮的朝众人道:
“我这大白鱼儿,可不是从兴凯湖整来的。”
说着老舅就指了指秃顶子山所在的方向。
“是我一个兄弟深入林区,在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里,发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
“然后他从那里头捞上来,带给我的。”
胡大海闻言,顿时就心里一动,似想起了什么,忙不迭的拉着老舅的胳膊,沉声问道:
“老舅,你那朋友说没说那湖泊叫啥名字?”
“害名字呢~”
“他后来连去那个湖泊的路都给忘了,自己怎么出来的都不记得了。”
老舅颇有些无奈的道。
别说胡大海问了,当初他刚听说这件事儿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那朋友一道赶回去,搁那湖里头再多捞上两条,好发上笔横财。
但据那朋友所说,那湖泊周围到处都是浓雾,即便是大白天,那也是影影绰绰的,稍微走远一点儿就啥都看不到了。
他也是凭借着自己的猎狗在前头带路,才磕磕绊绊的,勉强从那片诡异之地逃了出来。
“还有这种地方?”
胡大海捏着下巴,总觉得老舅这话,哪里怪怪的。
“很多浓雾.....”
“还出来以后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胡大海思来想去,把脑海里所有关于林区的记忆都翻了一遍,可还是没能想到任何可以与之有所关联的信息。
林区很大,连着老大哥那边儿,能有几十亿亩,这里头什么样凶险的地貌都有。
溶洞、火山、沼泽、冻原、悬崖、冰潭,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林区里不存在的。
但唯独老舅说的这劳什子浓雾湖泊,他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我也是听那人这么跟我说的。”
“保不准人家也是不想带我去,才故意编了这么个瞎话来糊弄我的~”
老舅见胡大海一直在沉思,赶紧就补充了一句。
其实他自己听着也觉得很假,这世界上哪儿有那么玄乎的地方,那不整成桃花儿源了么~
胡大海收敛心神,点点头,赶紧招呼老舅他们进堂屋。
不过他的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
起码可以确定的是,在林区里头,确实存在这么一个湖泊,里头有兴凯湖大白鱼儿这东西,而且数量一定不少。
只是迷雾啊啥的这些,是不是杜撰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老舅带了大白鱼,马大爷和瘦子他爸妈那自然也不会是空手而来的。
马大爷是老酒鬼了,两瓶北大仓那是必不可少的。
除此之外,花生米、凉拌猪头肉这些下酒菜自然也不会落下。
这些下酒菜不用自己费时间去做,直接到供销社买去就行,也不贵,够四五个壮劳力下酒的凉菜,加起来都不超过两块钱。
不过这顿酒马大爷怕是喝不成了,吃了饭,他还得驾驴车送王奶去曹家镇。
就马大爷那嗜酒如命的架势,喝大了,怕不是要把驴车给赶到河沟子里去。
这两瓶北大仓,八成是要便宜自个儿老爹、老舅,还有瘦子他爸刘爱民了。
瘦子一家则是直接拎了只肥硕的大笨鸡过来。
笨鸡,其实就是土鸡的意思,指的是自家养的鸡,可不是后世那种饲料鸡。
笨鸡黄多、油大、肉紧实,吃起来鸡味儿很重,不是一般的香。
不过在瘦子爸妈刚一进门儿的时候,那只大笨鸡就已经被二哥提拎着拿去了西院儿,这会儿怕不是毛都已经被拔干净了。
随着人员到齐,胡大海也把之前聚会的大桌子给搬了出来。
因为是送行宴的原因,所以这次吃饭虽然是在胡大海家,但北边儿的主位,却是由王奶坐着。
左右对面儿,从前往后,分别依次是胡大海爸妈,老舅、马大爷,瘦子爸妈、李婶儿、小文叔。
再往下才是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胡大海、赵月月,最后才是孤零零坐在末尾的瘦子。
“瞅这座位排的。”
“下次干脆让我坐小孩儿那桌得了~”
瘦子一边儿猛干长白糕,一边儿口齿不清的吐槽道。
今儿个他确实是饿坏了。
早上那么一顿训练后,他气儿都没喘几口就跟着胡大海上了山,又是趟荆棘窝子又是捉老鹰的,回来以后还帮着胡大海收拾了家、搬了好几趟笼子。
完事儿后他还得马不停蹄的赶回家去喊人,最后搁家里,还因为衬衫和鞋子的事儿挨了好一顿男女混合双打。
这要再不多往嘴里噻俩长白糕,今儿个他真得亏死。
众人坐在大桌子旁,热热闹闹的聊了好长一段时间后,饭菜可算是开始陆陆续续的上来了。
先被大嫂端上桌儿的是下酒菜,猪头肉、拍黄瓜、油炸花生米。
老三样了,东北男人喝酒的最爱。
二嫂紧随其后,又把清炒地三鲜、粉条炒芹菜、炸萝卜丸子给依次端了上来。
这三样儿是大嫂二嫂和赵月月仨人儿,搁灶房里头后做的,都是些常见的家常菜。
不过这三样家常菜,都是按照胡大海的要求拿猪油给炒出来的,可谓是油光锃亮,香气扑鼻,还没端上桌,就把瘦子给馋的直流口水了。
“家里还是人多点儿好。”
“整的这菜都是五花八门儿的。”
“我都要看花眼了~”
瘦子坐在末席上直咽唾沫,看着满桌子形形色色、花样儿百出的菜式,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胡大海笑了笑。
在他看来,桌子上无非也就摆了仨凉菜仨热菜罢了,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这又不是啥新鲜玩意儿。
后面的硬菜,那才是真正值得期待的东西。
但瘦子可不这么觉得。
这年头,一般人家里做晌午饭,炒点儿土豆子和胡萝卜那都算不错的了,绝大多数人家里吃的还是难以下咽的苞米饭和高粱饭。
就比如他家,这都连着吃了一个礼拜的菜团子和红薯稀饭了,甭说肉了,油星子他都老长时间没见着了。
而且就算是亲戚朋友来了,最多最多,也就只能整一个肉菜。
顶天了再炒上个鸡蛋。
再多,抽屉里的肉票和钱可就要遭不住了。
像胡大海家这样儿,奢侈到拿这么多猪油来炒青菜吃的,他长这么大,见都没见着过几回!
当然,这还不算完。
在瘦子期待的目光中,大嫂二嫂和赵月月仨人儿,又麻利的把蘸酱菜、黑白菜、以及猪油渣子炒大白菜给端了上来。
蘸酱菜不用说,绝对是二嫂整的。
不过那用来沾菜吃的鸡蛋酱是胡大海亲手熬的。
原本他是打算亲自做的,但后来被李婶儿给无情打断了,他干脆就一股脑全都推给了二嫂。
黑白菜,其实就是黑木耳炒大白菜,和猪油渣子炒大白菜一样,都是赵月月的拿手绝活儿。
胡大海悄然咽了口唾沫。
他馋这口猪油渣子炒大白菜可太久了。
上辈子他就贼拉爱吃这个,但不管他怎么求赵月月,赵月月都不待给他做一回的。
这回总算是可以吃个够了。
他都计划好了,待会儿菜上完,他就啥都不管,一门儿心思只怼着这道菜干。
必须要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先消灭掉这道菜三分之一的有生力量才行~
……
重头戏,那自然是要放在后头的。
上完了前边儿的这些,赵月月才笑盈盈的把清炖山鹌鹑、红烧大全肘、牛肉炖土豆子、酸菜白肉汆血肠、小蘑菇炖大笨鸡给依次端了上来。
这几样硬菜一上桌儿,原本还吵吵闹闹的屋子内,霎时间就安静了下来。
“咕咚!”
闻着那顷刻之间就充斥满了整间屋子的肉香味儿;
除了老李家的人儿以外,其余所有人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桌子上的肉菜猛看,同时不争气的狂咽起了口水!
若单单只是前面那几样炒菜,他们还只会在心里惊叹上几句“吃的油水够足的”这种话。
但这几样硬菜一上来。
都用不着他们去惊叹。
那屋子里此起彼伏响起的肚子咕噜声,就已经替他们把想说的话给说出来了。
无他。
就两个字。
奢侈!
在座的众人中,其实也不乏家中宽裕者。
像老猎户马大爷,虽然够不着顿顿吃肉的标准,但每个礼拜能沾上三四顿荤腥,那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但像胡大海家这样,一顿整这么大排场的,那是真没见过。
这可比之前跟着领导们在王胜利家吃的那顿可要好上太多了!
光这扑鼻的猪油香味儿,那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就在众人还在愣神的功夫,赵月月又依次把三盘热气腾腾的狍肉饺子给端了上来。
一盘清水狍肉饺,一盘蒸狍子肉饺,一盘煎狍子肉饺。
清水狍肉饺那是给王奶吃的,上车的饺子,本来也就是专门做给要上车走的人。
胡大海站起来,先给王奶盛了一碗。
“奶,别的客套话咱就不多说了。”
“咱也不整那些虚头巴脑,煽情流泪的玩意儿。”
“我就一句话,您吃好,喝好,休息好,完事儿了您高高兴兴的回去。”
胡大海把饺子递给王奶,又盛了老大一碗鲜土鸡汤,诚恳的道。
“就是王奶,该吃吃该喝喝。”
“先甭想那其他的。”
“这会儿就是天塌下来,那也没干饭要紧。”
瘦子也在一旁笑嘻嘻的插科打诨道。
王奶感慨的接过碗来,看着都在笑呵呵的注视着她的众人,眼中顿时就忍不住的蒙上了泪花。
“快吃,你们快吃!”
王奶的上下嘴唇一阵蠕动,似想要说些什么,但好一阵沉默后,最终只说出来了这么六个字儿。
看着王奶颤颤巍巍的从盘子儿里夹起老大一口血肠,众人心中,一时间也是滋味儿百般。
这第一口,夹的不是血肠。
那是满满的,对林区的不舍和遗憾啊。
林区虽不是故土,但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比起故土山西来,又能差上几分呢?
胡大海也是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王奶的感受他可太懂了。
上辈子赵月月在给别人家打扫卫生,突然发病没了以后,他也曾短暂外出打工过。
那种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即将去往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的惶恐感,他太能感同身受了。
不过气氛也并没有一直这么压抑下去。
随着王奶的情绪逐渐稳定,开始主动和大家说话、聊天之后,餐桌上的气氛也迅速就热烈了起来。
当家的男人们在吆五喝六的划拳喝酒,你一杯我一杯互相猛灌。
女人们则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不时就会爆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大哥和小文叔比较熟,俩人都比较文气,慢条斯理的一边吃菜,一边讨论什么配电站招人的事儿。
赵月月倒没去凑热闹,而是乖巧的坐在胡大海身边,一边儿笑盈盈的看着他,一边儿给他不停的夹菜夹肉,温声细语的让他多吃一点儿。
这幅情意绵绵,柔情蜜意的贴心模样,倒把胡大海都给整不好意思了。
但他偏偏又很享受这种“自己的女人,眼里满满的全都是自己”的奇妙感受,所以也就没去多说什么。
把头跟鸵鸟似的往碗里一埋,胡大海就心安理得的享受起了来自自个儿女人的爱意。
反正只要他不尴尬,那尴尬的就只能是别人儿。
再说了,他给别人的印象,一直以来也就是个小街皮子。
小街皮子干出这种没羞没躁滴事儿来,那也是很合情合理的吧~
至于瘦子和二哥李虎,俩人儿则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扑在饭菜上。
你一筷子老鸡腿儿,我一筷子大肘子,素菜那是看都不看一眼,一门儿心思全都放在了消灭肉菜上。
得亏是今儿个肉菜多,老刘、马大爷他们还带了其他的肉菜过来。
不然就原先胡大海准备的那几样儿,怕不是都还不够这俩人儿吃的~
……
把酒言欢,人声喧沸。
这顿饭足足吃了两三个小时,最后桌儿上别说饭菜了,就连白酒都被喝干了以后,众人方才意犹未尽的拍着肚子,结束了这场宴会。
和刚开始吃饭时的拘谨不同。
这会儿的王奶才算是真正吃高兴了,把胡大海拉在身边儿紧挨着坐下,一边儿拍胡大海的手,一边儿不停地和大伙儿夸赞他,说他真是个能干的好娃娃,仁义,还有本事。
这点儿在座的众人倒是齐齐表示赞同。
“那可真是。”
“大海自从当了猎人以后,老李家的日子那过得真是芝麻开花儿节节高!”
“甭说其他的,光是家里这吃都吃不完的肉,那都不知道要羡慕死屯儿里多少户人儿。”
“更别提成天来往的那些大人物了。”
“就先前给大海带了把枪过来的那个戴眼镜儿的中年人,瞅人家走哪儿身后都跟着兵娃子,那就不可能是一般人儿。”
李婶儿一边往嘴里塞炉果,一边笃定的道。
屯儿里别人儿对老李家的情况不甚清楚,老多人在背后嚼舌根子。
说是胡大海这个小混球子不过是这段时间走了大运,才整的成天这么高调的。
日后必然要翻大跟斗。
但只有她这个做邻居的才知道,她这个大侄儿有多优秀。
毕竟她是真瞄见过大侄儿在院子里打枪的,那枪法准的,连那些处变不惊的大人物都给惊到了。
那不优秀才真是见了鬼了~
……
众人又热热闹闹的胡侃了一阵。
等到堂屋里的挂钟“铛铛”的响起时,王奶才轻叹一声,和马大爷一道站了起来。
这是三点的挂钟。
再不走,马大爷就得黑天儿赶驴车回来了。
众人儿也全都站了起来,簇拥着王奶,一伙人齐齐往秃顶子屯儿口走去,要一起送王奶最后一程。
胡大海则跑去屋里,先数了十张大团结揣在兜儿里,而后又从西院儿牵了菊花青出来后,才和推着二八自行车的瘦子一起出了门儿。
自行车是瘦子去喊老舅的时候顺道儿借的。
他和胡大海说好了下午要去武安乡一趟,胡大海有菊花青,他可没有,不借个自行车,他就是跑死了也甭想跑到。
出了门儿后,两人就跟在马大爷的驴车后头,和大伙儿一起晃晃悠悠的往屯子外头走去。
棒槌也趁家里人不注意,偷偷摸摸的溜了出来,耷拉着个耳朵,一步不离的紧紧跟在马大爷驴车边儿上,靠近王奶的位置。
胡大海没说什么。
棒槌这狗倔,但也很仁义。
虽然跟了他,认他为主了,但还是记得这个从小把自己养大的老主人的。
偷偷跑出来,这是看见王奶要远行,特意来相送了。
他要是把棒槌给撵回去,以后指定要被这条倔狗给记恨上。
……
一路边说边聊。
到了屯口时,已经有一道人影在静静等着了。
众人皆诧异的看去。
不是别人,正是家住屯口,以打铁器为生的老秦叔。
见到众人过来,老秦叔也是赶紧就迎了过来,还从背后拿出来了一大提溜东西。
胡大海扫了一眼,都是些糖饼子、糟子糕之类的吃食。
这个年代出远门儿,带糖饼子其实是最合适的,饿了就上杯开水就能吃。
又好吃又有味儿,还不用担心路上坏掉,尤其是坐长途绿皮火车赶路的时候,尤其适合带这玩意儿。
“王奶,我也来送送你。”
“晌午大海让瘦子来刚喊我了,想让我一起去吃顿饭,给你送送行。”
“但是吧你也知道,我这身份......最好还是别和你们搅合在一起的好。”
“免得到时候连累了大家伙儿。”
老秦叔无奈的苦涩一笑,随即就不由分说的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驴车上。
“东西不多,您也别嫌弃。”
“当个路上填肚子的零嘴儿就行。”
老秦叔说完后,就又极为庄重的朝王奶鞠了一躬。
“当年的事儿,多谢您和磊叔帮忙了。”
“不然我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就在咱们秃顶子屯儿住下。”
“磊叔没了之后,我没过去帮忙,也是因为我这身份的原因......”
说到这里,老秦叔顿了顿,有些羞愧的道:“还望您不要怪我。”
“我怪你干啥玩意儿。”
“你的事儿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小秦子的心思,我还能不懂?”
“这么跟我见外干啥~”
王奶从驴车上下来,拉着老秦叔的手拍了几下,而后就忽的感慨道:
“只是以后我不在了,你得更加百倍的小心了。”
“那家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过去的。”
“更何况你还得罪了那家人里头最难缠的那个骚狐狸。”
王奶说着就下意识的朝屯子里头望了一眼,怒了努嘴,一脸的鄙夷和无奈。
胡大海也顺着王奶的目光看去。
王奶所看的方向,正是整个秃顶子屯儿最宽敞、平整的位置。
秃顶子屯儿,说白了就是个夹在崇山峻岭之间的小村庄。
绝大多数屯儿里人,自家的房子,其实都是依托在一层一层参差不齐的地形上建造出来的。
就比如胡大海家和李婶儿家。
两家说是邻居,紧挨着,但其实高度上差了足足半米高。
李婶儿家的地面儿,都快要赶上胡大海家的院墙那么老高了。
这也是为什么李婶儿搁自家院子里,就能看到胡大海打枪的原因。
而秃顶子屯儿为数不多的那几块儿平坦地儿,则早在十几年前,就全被王胜利一家给霸占着,盖了他们家的房子。
当时村里的支书看不过去,扬言绝对不会允许王胜利一家这么做。
但后来不知为何就突然没了下文,而且整个人都变得麻木了起来,连村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不去管了,每天话也不说一句,就跟那被抽了魂儿似的。
胡大海知道,王奶眼里看的,嘴里说的,八成指的就是王胜利一家。
但这里头到底有啥事儿,他却完全不清楚。
屯子里的大人们也是,一提到王胜利一家就三缄其口的,没人儿愿意站出来,把里头的弯弯绕绕给讲明白。
光知道嘱咐家里的后生们不要去招惹“王世仁”一家。
听了王奶的嘱咐后,老秦叔也是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俩人又搁屯子口唠了一小会儿,眼瞅着时候不早了,王奶才依依不舍的上了马大爷的驴车。
临走前,王奶坐在驴车上,紧绷着嘴,无比留恋的环视了秃顶子屯儿一圈儿。
浑浊的眼泪到底还是没能绷住,跟那断了线的珍珠似的,顺着脸上的皱纹,簌簌的就流了下来。
“回去吧,都回去吧。”
“再这么送下去,我这哪儿还狠的下心走~”
王奶抹了抹眼泪,勉强朝众人挤出个笑容。
“路上可要注意安全!”
“看好包裹,别被三只手给摸了。”
“尤其是齐齐哈尔的贼,老厉害了,裹的那么严实的大媳妇儿进去,都得光溜溜的出来。”
老舅红着眼,跟王奶打了个趣儿。
“他奶。”
“处理完山西的事儿,能回来的话就尽量回来啊。”
“咱秃顶子屯儿的大伙儿,可都还眼巴巴的等着你呢~”
李母陈秀娥和王奶关系走的最近,站在驴车边儿上,也是在不住的抹眼泪。
可谁都知道,王奶这么大的年纪,这么一走,几乎是不可能再回得来了。
这也是胡大海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的给王奶整一顿送行宴的原因。
……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纵有万般不舍,但驴车到底还是晃晃悠悠的往外头走了。
棒槌想要追过去,但却被王奶抹着眼泪挥手阻止了。
她怕棒槌追上来,她真的会心肝一颤,一把将这个自家男人悉心养大的狗给抱起来一起带走。
胡大海默默的跟在一旁,也是暗暗叹息不已。
自古都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啊。
活得好的人越过越好,活的越不好的,日子越是多灾多难。
从古至今都一样啊~
……
驴车悠悠,马鸣啾啾。
送行的人,早都已经看不到了。
稍微往外走出一段距离后,一行人终于也走到了岔道口。
往下走,是胡大海要去的武安乡,往上走,是王奶和马大爷要去的曹家镇。
这也就意味着,到了胡大海和王奶最后分别的时候。
“大海啊,你先过来。”
一路上只顾着抹眼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王奶,这时候却一脸慈祥的主动朝胡大海招了招手。
“怎么了王奶。”
“是不是有啥东西忘带了?”
胡大海赶忙凑了过去,关切的问道。
“不是。”
“奶是有样东西要交给你。”
胡大海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王奶突然伸出瘦削的手掌,把一串儿微微有些泛旧的黄铜钥匙,郑重其事的放在了他的手掌心中!
在座的众人中,其实也不乏家中宽裕者。
像老猎户马大爷,虽然够不着顿顿吃肉的标准,但每个礼拜能沾上三四顿荤腥,那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但像胡大海家这样,一顿整这么大排场的,那是真没见过。
这可比之前跟着领导们在王胜利家吃的那顿可要好上太多了!
光这扑鼻的猪油香味儿,那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就在众人还在愣神的功夫,赵月月又依次把三盘热气腾腾的狍肉饺子给端了上来。
一盘清水狍肉饺,一盘蒸狍子肉饺,一盘煎狍子肉饺。
清水狍肉饺那是给王奶吃的,上车的饺子,本来也就是专门做给要上车走的人。
胡大海站起来,先给王奶盛了一碗。
“奶,别的客套话咱就不多说了。”
“咱也不整那些虚头巴脑,煽情流泪的玩意儿。”
“我就一句话,您吃好,喝好,休息好,完事儿了您高高兴兴的回去。”
胡大海把饺子递给王奶,又盛了老大一碗鲜土鸡汤,诚恳的道。
“就是王奶,该吃吃该喝喝。”
“先甭想那其他的。”
“这会儿就是天塌下来,那也没干饭要紧。”
瘦子也在一旁笑嘻嘻的插科打诨道。
王奶感慨的接过碗来,看着都在笑呵呵的注视着她的众人,眼中顿时就忍不住的蒙上了泪花。
“快吃,你们快吃!”
王奶的上下嘴唇一阵蠕动,似想要说些什么,但好一阵沉默后,最终只说出来了这么六个字儿。
看着王奶颤颤巍巍的从盘子儿里夹起老大一口血肠,众人心中,一时间也是滋味儿百般。
这第一口,夹的不是血肠。
那是满满的,对林区的不舍和遗憾啊。
林区虽不是故土,但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比起故土山西来,又能差上几分呢?
胡大海也是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王奶的感受他可太懂了。
上辈子赵月月在给别人家打扫卫生,突然发病没了以后,他也曾短暂外出打工过。
那种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即将去往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的惶恐感,他太能感同身受了。
不过气氛也并没有一直这么压抑下去。
随着王奶的情绪逐渐稳定,开始主动和大家说话、聊天之后,餐桌上的气氛也迅速就热烈了起来。
当家的男人们在吆五喝六的划拳喝酒,你一杯我一杯互相猛灌。
女人们则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不时就会爆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大哥和小文叔比较熟,俩人都比较文气,慢条斯理的一边吃菜,一边讨论什么配电站招人的事儿。
赵月月倒没去凑热闹,而是乖巧的坐在胡大海身边,一边儿笑盈盈的看着他,一边儿给他不停的夹菜夹肉,温声细语的让他多吃一点儿。
这幅情意绵绵,柔情蜜意的贴心模样,倒把胡大海都给整不好意思了。
但他偏偏又很享受这种“自己的女人,眼里满满的全都是自己”的奇妙感受,所以也就没去多说什么。
把头跟鸵鸟似的往碗里一埋,胡大海就心安理得的享受起了来自自个儿女人的爱意。
反正只要他不尴尬,那尴尬的就只能是别人儿。
再说了,他给别人的印象,一直以来也就是个小街皮子。
小街皮子干出这种没羞没躁滴事儿来,那也是很合情合理的吧~
至于瘦子和二哥李虎,俩人儿则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扑在饭菜上。
你一筷子老鸡腿儿,我一筷子大肘子,素菜那是看都不看一眼,一门儿心思全都放在了消灭肉菜上。
得亏是今儿个肉菜多,老刘、马大爷他们还带了其他的肉菜过来。
不然就原先胡大海准备的那几样儿,怕不是都还不够这俩人儿吃的~
……
把酒言欢,人声喧沸。
这顿饭足足吃了两三个小时,最后桌儿上别说饭菜了,就连白酒都被喝干了以后,众人方才意犹未尽的拍着肚子,结束了这场宴会。
和刚开始吃饭时的拘谨不同。
这会儿的王奶才算是真正吃高兴了,把胡大海拉在身边儿紧挨着坐下,一边儿拍胡大海的手,一边儿不停地和大伙儿夸赞他,说他真是个能干的好娃娃,仁义,还有本事。
这点儿在座的众人倒是齐齐表示赞同。
“那可真是。”
“大海自从当了猎人以后,老李家的日子那过得真是芝麻开花儿节节高!”
“甭说其他的,光是家里这吃都吃不完的肉,那都不知道要羡慕死屯儿里多少户人儿。”
“更别提成天来往的那些大人物了。”
“就先前给大海带了把枪过来的那个戴眼镜儿的中年人,瞅人家走哪儿身后都跟着兵娃子,那就不可能是一般人儿。”
李婶儿一边往嘴里塞炉果,一边笃定的道。
屯儿里别人儿对老李家的情况不甚清楚,老多人在背后嚼舌根子。
说是胡大海这个小混球子不过是这段时间走了大运,才整的成天这么高调的。
日后必然要翻大跟斗。
但只有她这个做邻居的才知道,她这个大侄儿有多优秀。
毕竟她是真瞄见过大侄儿在院子里打枪的,那枪法准的,连那些处变不惊的大人物都给惊到了。
那不优秀才真是见了鬼了~
……
众人又热热闹闹的胡侃了一阵。
等到堂屋里的挂钟“铛铛”的响起时,王奶才轻叹一声,和马大爷一道站了起来。
这是三点的挂钟。
再不走,马大爷就得黑天儿赶驴车回来了。
众人儿也全都站了起来,簇拥着王奶,一伙人齐齐往秃顶子屯儿口走去,要一起送王奶最后一程。
胡大海则跑去屋里,先数了十张大团结揣在兜儿里,而后又从西院儿牵了菊花青出来后,才和推着二八自行车的瘦子一起出了门儿。
自行车是瘦子去喊老舅的时候顺道儿借的。
他和胡大海说好了下午要去武安乡一趟,胡大海有菊花青,他可没有,不借个自行车,他就是跑死了也甭想跑到。
出了门儿后,两人就跟在马大爷的驴车后头,和大伙儿一起晃晃悠悠的往屯子外头走去。
棒槌也趁家里人不注意,偷偷摸摸的溜了出来,耷拉着个耳朵,一步不离的紧紧跟在马大爷驴车边儿上,靠近王奶的位置。
胡大海没说什么。
棒槌这狗倔,但也很仁义。
虽然跟了他,认他为主了,但还是记得这个从小把自己养大的老主人的。
偷偷跑出来,这是看见王奶要远行,特意来相送了。
他要是把棒槌给撵回去,以后指定要被这条倔狗给记恨上。
……
一路边说边聊。
到了屯口时,已经有一道人影在静静等着了。
众人皆诧异的看去。
不是别人,正是家住屯口,以打铁器为生的老秦叔。
见到众人过来,老秦叔也是赶紧就迎了过来,还从背后拿出来了一大提溜东西。
胡大海扫了一眼,都是些糖饼子、糟子糕之类的吃食。
这个年代出远门儿,带糖饼子其实是最合适的,饿了就上杯开水就能吃。
又好吃又有味儿,还不用担心路上坏掉,尤其是坐长途绿皮火车赶路的时候,尤其适合带这玩意儿。
“王奶,我也来送送你。”
“晌午大海让瘦子来刚喊我了,想让我一起去吃顿饭,给你送送行。”
“但是吧你也知道,我这身份......最好还是别和你们搅合在一起的好。”
“免得到时候连累了大家伙儿。”
老秦叔无奈的苦涩一笑,随即就不由分说的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驴车上。
“东西不多,您也别嫌弃。”
“当个路上填肚子的零嘴儿就行。”
老秦叔说完后,就又极为庄重的朝王奶鞠了一躬。
“当年的事儿,多谢您和磊叔帮忙了。”
“不然我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就在咱们秃顶子屯儿住下。”
“磊叔没了之后,我没过去帮忙,也是因为我这身份的原因......”
说到这里,老秦叔顿了顿,有些羞愧的道:“还望您不要怪我。”
“我怪你干啥玩意儿。”
“你的事儿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小秦子的心思,我还能不懂?”
“这么跟我见外干啥~”
王奶从驴车上下来,拉着老秦叔的手拍了几下,而后就忽的感慨道:
“只是以后我不在了,你得更加百倍的小心了。”
“那家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过去的。”
“更何况你还得罪了那家人里头最难缠的那个骚狐狸。”
王奶说着就下意识的朝屯子里头望了一眼,怒了努嘴,一脸的鄙夷和无奈。
胡大海也顺着王奶的目光看去。
王奶所看的方向,正是整个秃顶子屯儿最宽敞、平整的位置。
秃顶子屯儿,说白了就是个夹在崇山峻岭之间的小村庄。
绝大多数屯儿里人,自家的房子,其实都是依托在一层一层参差不齐的地形上建造出来的。
就比如胡大海家和李婶儿家。
两家说是邻居,紧挨着,但其实高度上差了足足半米高。
李婶儿家的地面儿,都快要赶上胡大海家的院墙那么老高了。
这也是为什么李婶儿搁自家院子里,就能看到胡大海打枪的原因。
而秃顶子屯儿为数不多的那几块儿平坦地儿,则早在十几年前,就全被王胜利一家给霸占着,盖了他们家的房子。
当时村里的支书看不过去,扬言绝对不会允许王胜利一家这么做。
但后来不知为何就突然没了下文,而且整个人都变得麻木了起来,连村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不去管了,每天话也不说一句,就跟那被抽了魂儿似的。
胡大海知道,王奶眼里看的,嘴里说的,八成指的就是王胜利一家。
但这里头到底有啥事儿,他却完全不清楚。
屯子里的大人们也是,一提到王胜利一家就三缄其口的,没人儿愿意站出来,把里头的弯弯绕绕给讲明白。
光知道嘱咐家里的后生们不要去招惹“王世仁”一家。
听了王奶的嘱咐后,老秦叔也是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俩人又搁屯子口唠了一小会儿,眼瞅着时候不早了,王奶才依依不舍的上了马大爷的驴车。
临走前,王奶坐在驴车上,紧绷着嘴,无比留恋的环视了秃顶子屯儿一圈儿。
浑浊的眼泪到底还是没能绷住,跟那断了线的珍珠似的,顺着脸上的皱纹,簌簌的就流了下来。
“回去吧,都回去吧。”
“再这么送下去,我这哪儿还狠的下心走~”
王奶抹了抹眼泪,勉强朝众人挤出个笑容。
“路上可要注意安全!”
“看好包裹,别被三只手给摸了。”
“尤其是齐齐哈尔的贼,老厉害了,裹的那么严实的大媳妇儿进去,都得光溜溜的出来。”
老舅红着眼,跟王奶打了个趣儿。
“他奶。”
“处理完山西的事儿,能回来的话就尽量回来啊。”
“咱秃顶子屯儿的大伙儿,可都还眼巴巴的等着你呢~”
李母陈秀娥和王奶关系走的最近,站在驴车边儿上,也是在不住的抹眼泪。
可谁都知道,王奶这么大的年纪,这么一走,几乎是不可能再回得来了。
这也是胡大海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的给王奶整一顿送行宴的原因。
……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纵有万般不舍,但驴车到底还是晃晃悠悠的往外头走了。
棒槌想要追过去,但却被王奶抹着眼泪挥手阻止了。
她怕棒槌追上来,她真的会心肝一颤,一把将这个自家男人悉心养大的狗给抱起来一起带走。
胡大海默默的跟在一旁,也是暗暗叹息不已。
自古都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啊。
活得好的人越过越好,活的越不好的,日子越是多灾多难。
从古至今都一样啊~
……
驴车悠悠,马鸣啾啾。
送行的人,早都已经看不到了。
稍微往外走出一段距离后,一行人终于也走到了岔道口。
往下走,是胡大海要去的武安乡,往上走,是王奶和马大爷要去的曹家镇。
这也就意味着,到了胡大海和王奶最后分别的时候。
“大海啊,你先过来。”
一路上只顾着抹眼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王奶,这时候却一脸慈祥的主动朝胡大海招了招手。
“怎么了王奶。”
“是不是有啥东西忘带了?”
胡大海赶忙凑了过去,关切的问道。
“不是。”
“奶是有样东西要交给你。”
胡大海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王奶突然伸出瘦削的手掌,把一串儿微微有些泛旧的黄铜钥匙,郑重其事的放在了他的手掌心中!
不怪别人大惊小怪。
首先豹子这玩意儿,它就不是普通人儿能打得到的。
一年半载能遇着一次集市上有人卖这东西,那都算走了运了。
更何况胡大海那只老豹子,里里外外加起来,足足卖出了两千块的天价!
这可是八十年代的两千块!
什么概念。
一个社会地位较高、待遇薪水不错的正式职工,得不吃不喝的干上接近六年时间,才能攒出这点儿钱来!
普通老百姓那就更不用说了,一年忙活到头,那都凑不出两千块钱的零头出来!
当时胡大海卖完老豹子后,就揣着钱跟赵月月大吃二喝的潇洒去了。
殊不知自己卖老豹子这件事儿,在背后羡慕死了多少怀揣发财梦的赶山人们。
甚至有不少人受到他这件事儿的刺激,也一头扎进了深山老林里,专门儿去找哪儿有豹子出没,试图复刻他的暴富过程。
由此便可知,这件事儿在武安乡,尤其是这个集市里,有多轰动了。
胡大海闻言,也抬头看去。
说话的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正推着个盖着厚厚绿棉袄的小车,站在比肩接踵的人群当中。
见胡大海朝他看了过来,那人就赶紧热情的朝胡大海招了招手。
“小兄弟是不是没位置了?”
“来我这儿来我这儿!”
“正好我这冰棍儿快卖完了,可以把位置腾给你!”
胡大海瞅了瞅那人贴着“冰棍”俩字儿的小推车,眼里顿时就闪过一丝明悟。
怪不得他瞅这人有点儿眼熟。
感情就是上次他卖老豹子时,搁他旁边儿蹭人流量卖冰棍儿的那个大叔。
胡大海记得临走的时候,那人儿还千恩万谢的给赵月月和胡大海硬塞了好几个冰棍儿,一直在给他俩道谢。
没想到今儿个居然又碰上了。
在集市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中,胡大海也没扭捏,直接就带着瘦子,大剌剌的把编织袋抬了过去。
“这回又整的啥过来卖啊?”
“不会是又干挺了只土豹子吧~”
那中年人双手插在袖口里,打趣的朝胡大海问道。
“哪儿能啊!”
“上次那就是走狗屎运,碰到了个老的不像样子的豹子,才给弄到手的。”
“平时去哪儿遇见那东西去。”
胡大海一边解开编织袋的口子,一边笑着和好奇的围过来的众人解释道:
“这次,咱是来卖野猪肉的。”
“我这野猪肉,那都是搁家里头收拾干净了才拿过来的,拿回去冲一冲,直接就能下锅。”
“五花儿、肥膘啥的可都还在,想要的赶紧抢哈,下手晚了可就没了。”
胡大海双手掐腰,老神在在的道。
他上午搁家里头又是剃毛又是清洗的,可不是闲得蛋疼没事儿做。
为的,那就是这一刻。
这个年代的人儿,做生意风格大都还比较粗犷。
尤其是像这种山货居多的小市场,那更是主打一个能吃就行,丝毫不去在意外观啥的。
胡大海自信,就他这一手营销方法下去,别的地方不说,在武安乡这个小集市里,那绝对能横着走。
就在众人不信的去翻编织袋里的野猪肉时,胡大海就又紧接着发话了。
“咱这野猪肉,虽然帮着去了猪毛,还做了清洗啥的,但咱这价格可不变哈,该是多少还是多少。”
“咱不干那种想着法儿加钱的缺德事儿。”
“一斤五毛,不变!”
这话一出,不远处那几个同样也是卖野猪肉的同行,立马就跟吃了苍蝇屎似的,把脸给耷拉了下来。
这话说谁呢?
武安乡的集市,和曹家镇的不一样。
曹家镇集市看着大,但卖啥的都有,再加上周围就开着卖猪肉的铺子,所以像野猪肉这类的山肉,其实反而没那么好出手。
上次他在曹家镇能那么快的就把半扇野猪肉给卖出去,主要也是因为当时遇到了个人儿,说厂里头要办事儿,直接就给全包了。
不然的话,他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能卖光的。
而武安乡集市,作为山货交易最集中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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