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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何老娘的野望没成功,把自家丫头叫到家里来唠叨,“你说朝廷这规矩也怪,明明七品官儿的太太就能有诰命的,怎么你爹这升了从六品还没哩。”
何子衿对于朝廷这规矩,只能说朝廷实在太精明了,要知道,诰命虽然不管啥事儿,完全是夫荣妻贵、子荣母贵的体面,但,诰命可是拿俸禄的。而诰命,并不是男人做了官儿,家里女人便能做诰命的。诰命得申请,男人写折子给家里女人请封诰命,朝廷准了,赏下诰命,如此,家里女人才能做诰命。
可这朝廷吧,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五品及五品以上,官员就可申请诰命了。五品以下的,一般申请了也是给你压着不批,非有极特殊情况,像阿念这样的,完全没想到的,朝廷赏了子衿姐姐诰命。估计是阿念立了战功,再升官儿吧,他本就是刚刚连升两阶,不好再升,可又实实在在的有战功,于是,不升官儿,赏了家里媳妇诰命,又赏了田地。
如何恭这般,正常升迁,从六品职,那啥,就得再等一等才能给家里妻母请封诰命。何子衿觉着,估计朝廷是为了省下诰命俸禄,方有这不成文的规定,以至于野望勃勃、一心想弄个诰命当当的何老娘失望至极。
沈氏宽慰婆婆道,“这急什么,相公差使上这般勤勉,以后又不是不升官儿了,都说外任官七十上才致仕,相公还有二三十年的官可做呢。我就不信,还熬不出个正五品。老太太只管安心,大福在后头哪。”
何老娘自然也知道这个理,只是这凡事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啊!要不是家里有了个安人,何老娘也不至于这般眼馋,何老娘充满羡慕嫉妒的乜斜着自家丫头片子,与自家媳妇道,“你说,这丫头片子咋这般命好哩。”
沈氏瞅着自家闺女,与婆婆笑道,“人家命里有这福呗。”做父母的都这样,孩子有出息,比自家有出息都高兴。
何老娘哼一声,酸溜溜道,“这人跟人的命就是不一样啊。”
何子衿拉着余幸的手道,“现在您老人家也就酸酸我,今年阿冽中了举人,明年中了进士,过一二年阿幸也做了诰命,怕您就酸不过来了。”
余幸笑道,“姐姐莫拿我打趣。”
何老娘想着,要以后真排到孙媳妇屁股后头去,那可委实就太没面子,不禁有些着急。余幸知道太婆婆很有些虚荣心,笑道,“老太太放心吧,自来做官请封诰命,都是先为祖母、母亲请封,媳妇得排最后。”
何老娘一听这话,便放下心来了。心下盘算着,自己虽不比自家丫头有时运,可马上孙子考出功名来也就能做官了,到时儿子孙子一道努力,还怕成不了诰命么!这么一想,何老娘就乐呵了,忙同孙媳妇道,“阿幸我看你以后这福气,不比你姐姐小。看你这手就知道,也是一双小肥手。”
何老娘拉过自家丫头的手,又拉过自家孙媳妇的手,道,“看吧,脸上身上没肉,手肥脚肥,这种人就是有福的。”说着,伸出自己一双上了年岁的老手,“我这手就是做活的手。”又说儿媳妇,“你们娘这手,更是瘦巴巴的,不过,也比我强啦,我年轻时受的那累哟,那时侯,天下刚刚太平,咱家里虽有些田地,却也是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唉哟,我年轻时受的那累哟。”何老娘想到自己年轻时的辛苦光景,深觉现在的孩子有福。
何子衿在一边儿拆台道,“我听说那时候祖父见天儿的给祖母做好吃的不是。”
“哎,那短命鬼,就不是个会过日子的,有了钱就拿去买鸡买鸭,炖得那个香哩,你祖父炖鸡汤,那从不用铁锅,都是用瓦罐,不用大火,就用小火,添把火,煨上两个时辰,哎哟喂,一开那盖子,香得街坊四邻都能闻到。”说着,何老娘又总结一句,“那短命换爱捣鼓吃的那劲儿,就传给了丫头片子。”又同沈氏道,“咱丫头,打小儿诶,见天就知道花钱捣鼓吃的,那时候我就说,这以后定是个败家货,就这张馋嘴也得把家吃完了,不想各人有各命,人家就有这享福的命,怪道自小就嘴儿高哩。”
何老娘想到自家丫片子先自己一步得了诰命,不由再酸溜溜一叹,“万般皆是命,哪里有公正哩。”
何子衿鼓掌,“这可真不愧学政大人他老娘诶,我爹刚升了学政,祖母你就会做打油诗啦。”
啥打油诗哟,她老太太是感慨诰命问题好不好!
何子衿私下都跟她娘说,“险没给祖母酸死。”
沈氏笑道,“老人家就好个面子,这不是看你做诰命眼馋么。”
“其实,就是有些俸禄,别的上头也没啥,诰命又不管事儿,就是个名头儿。”
“这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咱家现在虽不富,也不是缺钱的人家,这不是就缺体面吗。”沈氏也挺想做诰命的啊,摸着自家闺女的小肥手道,“你祖母虽有些酸,话是不错的,你就是个有福的。”觉着自家闺女有福,沈氏又道,“也旺夫。”
何子衿笑道,“这也是赶得巧,当初阿念去沙河县,我想着兴许没啥事,就没料到真能遇到山匪流寇。”
沈氏也说,“天生有这运道。”
何子衿道,“先时听说北靖关也有些动静,不知阿涵哥和阿节有没有立下战功来。”
以往沈氏对武将不大了解,但自从来了这北昌府,更兼何涵姚节都是武官,沈氏地武官一道颇有些感慨,“说来这打仗升官,可比文官按资历升官来得快。”
何子衿笑,“武官打仗都是把脑袋别裤腰上的营生,升官是快,可死在战场上的也多了去呢。”
沈氏一叹,“这倒是。”
何子衿又跟她娘说了想办女学的事,沈氏道,“前儿倒是听阿曦过来叽叽喳喳说了好半日,也没听太明白,咱们在帝都也没听说过有女学呢。这女学到底是个什么说法儿?”
何子衿就大致同她娘介绍了一回,道,“宅子我已经请杨经纪帮着找了,就是女先生不好寻。”
沈氏笑道,“这北昌府的事,我比你熟,寻女先生的事儿,经纪就不成了,问一问牙婆,她们定晓得的。”沈氏毕竟在北昌府五六年了,也买过丫头小子,对北昌府的牙婆也比较熟,给闺女介绍了个口碑不错的梅牙婆。
这里要说一下,牙婆在这个年代并不是指人贩子啥的,当然,牙婆也司奴婢买卖,但这种买卖是要官府登记的,合法的情形下的买卖。牙婆手里的奴婢,得是来历清白的,像那种偷人家孩子拐人家妇女,这种是人贩子,与牙婆是两码事。同时,牙婆一般还兼着工作介绍、牵桥搭线啥的事,反正,做牙婆的,一般消息灵通胜于常人的。
牙婆的事好说,沈氏就担心她闺女这请一大堆人来,万一女学办不起来,岂不是白花银子也没面子么。
何子衿道,“反正咱家有阿曦,就是没人来,我就留着女先生培养阿曦了。”说着,不禁道,“咱家里女孩子太少了。”
沈氏道,“谁说不是呢。尽是生儿子的,每回一吃饭,一堆小子,就阿曦一个丫头。要不我说阿幸这胎,生个小闺女才好。”
“他们是头一胎,生什么都好,要是生闺女,咱家正缺闺女,要是生儿子,长子以后早些顶门立户,亦是好的。”何子衿又问弟妹近来吃食上可好,沈氏笑,“就是刚诊出有身子闹了那一个多月,如今没事了,这有了身子,她吃荤吃的倒比以前多了些。”悄悄同闺女道,“就是肉皮儿不如以前细致,看阿幸的模样,很有些担心哪。”
何子衿笑,“等生了孩子就好了。我先时怀双胞胎时也是,脸上起了好些斑。”
“是啊,我也跟她说过,她头一回有身子,心里没底罢了。”沈氏笑道,“年轻的小媳妇,都这样,待多生几个就知道了。”
好吧,虽然前世生活在一胎光荣的国度,但入乡随俗,今生的何子衿表示,这年头,人们又不避孕,女人生孩子,一个的真正少,像江仁他娘江太太那样的,那是生江仁时伤了身子,一辈子只江仁一个,说起来都是极遗憾有些对不住夫家的。在这个年代,生三四五个是比较常见的,所以,她娘才会说多生几个就知道的话。
何子衿在娘家吃过午饭方回的自家,打发五喜去寻梅牙婆,让梅牙婆有空过来说话。梅牙婆来得飞快,何子衿原还以为得明后天呢,五喜过去的时候,正赶上梅牙婆在家,一听说同知太太找,梅牙婆当即就跟着五喜过来了。
何子衿让梅牙婆坐下说话,丫环上了茶,梅牙婆连声道,“哪敢劳烦这位妹妹。”双手接了茶,笑道,“早听说安人到了府城,我们这样人,就是有心过来给安人请安,也不敢冒昧过来。安人有事,只管吩咐。”一句话就可知这梅牙婆消息灵通,何子衿这做安人才没些日子,这位牙婆就晓得了。
何子衿笑道,“你们成天事忙,倘没事,也不好耽搁你生意。”就把想寻几个女先生的话同梅牙婆说了,何子衿道,“教书通史的,懂琴棋书画的,教规矩的,会算学的,再有,如果有会功夫的女先生,也帮我找几个来。我要最好的,介绍成一个,十两银子的辛苦钱,如何?”
梅牙婆听前头,就知道这活儿不太好干,可听到后头,介绍成一个就有十两银子的辛苦钱,不禁心下欢喜,笑道,“安人看得上我梅婆子,岂敢不效力。”
梅牙婆想了想,道,“我心里已是有几个人选,只是暂不知她们的意思,待我去问一问她们,再来回过安人。”
何子衿道,“还有一样,你也知道我是用来教女孩儿的,勿必人品要好,身家清白。”
梅牙婆连声称是,道,“安人只管放心,倘有半点儿不妥,我必不敢将人往安人这里带的。”
何子衿留梅婆子吃了盏茶,打发她去了。
过了几日,又有杨经纪过来,请何子衿去看宅子。
何子衿既是想办女学的,她又是个两生一世穿来的,对于现成的家用住宅来做学校,总有些不满意。她这回没买那现成的上等好宅子,选了个破破烂烂的四进宅子,杨经纪道,“要是寻常四进宅子,最便宜也得六百两,这宅子就剩下房框子了,不瞒安人,也就是个地皮还值些银子。”帮着谈下来,两百银子就买下来了。就如杨经纪所说,也就是地段值钱。
何子衿又请杨经纪介绍的盖房匠人,打算重盖新的。
于是,阿曦又去给她娘宣传了,先到朝云师傅那里说,“祖父、闻道叔、大儒先生,我娘要盖学堂了。”又分另到外公家、重阳哥家、大宝哥家分别广播了一遍,好吧,阿曦这存不住的脾气,完全是继承了曾外祖母啊。
阿曦这孩子为了能有学上,还决定每天给她娘帮半天忙,她帮她娘管账,盖房可不是简单的事,先要请懂行的先生来画图纸,何子衿就跟闺女讲,都要开设什么课堂,要有读书的教室,学琴的地方,先生讲礼仪的地方,甚至还要有绣花的地方,用饭的地方,还有就是强身健体的地方。再者,书院也得有食堂,有先生们住的屋子,还得有下人打扫上住的地方。别说阿曦关心自己上学的事听得认真,阿晔也在一畔跟着出主意,还说,“娘你可以去我们学里看看,就知道怎么建书院了。”
何子衿道,“也好。那明儿我带着你妹妹去瞧瞧。”
阿晔道,“那我早上上学,你们同我一道去吧。”
何子衿点点头。
阿曦掰着手指心下暗想,等看了她哥上学的书院,定要叫她娘建个比她哥书院更好的。
既要去书院,何子衿就换了身男装,一身珠玉绫罗就太招眼了,也给阿曦寻了身阿晔的衣裳穿。一般来说,龙凤胎容貌相似的极少,阿曦与阿晔却是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只是,阿曦自小就胃口好,圆润不说,个子比阿晔还猛了些,穿阿晔的衣裳就有些紧,阿晔戳着他妹的小肚子说,“看哪家的小姑娘跟你似的,长这么胖。”
阿曦白她哥一眼,一巴掌打掉她哥的手,道,“你还有脸说,自己跟个猴子似的,你看谁不胖啊!”然后,将他哥从上到下的很鄙视的打量了一遍,刺激他哥道,“看你这小矮个儿,还好意思当哥呢。”喊道,“娘,以后我当姐姐,我哥当弟弟。”
阿晔气地,“你要造反,是不?”教训他妹,“自小就笨,不会念书,脑子也不灵光,大小是按个子高矮来定的么?个高儿有什么用,那豆芽菜,长一房高也是个菜!大小得看出生时辰!先出来的是老大,后出来的是老小!知道不!”
阿曦捏起小拳头,不待阿曦发飙,阿晔撒腿就跑了,阿曦挥着拳头在后头追,追上就捶,一面捶一面还气吼吼道,“你聪明你聪明!就揍你这聪明的小矮个儿!”
何子衿哈哈大乐,阿念瞪子衿姐姐一眼,忙过去劝架,阿曦霸王一般,“谁说我笨,看我不捶死他!”
阿晔呲牙咧嘴地揉着被他妹捶的地方,“实话都不叫人说了。”
“我这是还没上学,看我上学不把你比下去!”阿曦道,“我要不看在咱爹的面子上,我今天非把你捶扁了不可!”
阿晔道,“我本来就是扁的,不用捶。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圆滚滚的。”
阿念说儿子,“阿晔,你怎么这么没眼光,阿曦哪里胖来着,不胖不瘦,刚刚好。你太瘦了,总是不好好吃饭,叫人操心。”
阿曦重重的哼一声,道,“爹你跟个瞎子说这个做甚!他哪里晓得什么是好看什么是难看!”
阿晔,“我不晓得我不晓得?我没长眼,我是个瞎子!”然后,朝天哈哈两声,做出一种特拱人火的模样来,直待他爹脸一沉,阿晔这才不招他妹了。
何子衿过去活稀泥,道,“好了,这就要去学里了,不准再吵架了啊。”
阿曦轻哼一声,决定先放她哥一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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