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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颗民间卫星,几乎可以实时将情报提供给所有人,包括普通学者。如果被他们看到这么清晰的一个大洞,就更不用谈什么隐匿神秘了。

法尔迪乌斯正打算给弗兰切斯卡打个电话,问她究竟要怎么负责——更夸张的事开始在画面中上演。

那个巨大的洞突然被填上。接着,就像是时间倒流一般,倒下的烟囱和崩塌的工厂外墙开始重生,连空地上之前被烧光的草都恢复了绿油油。

「这是……」

就在法尔迪乌斯茫然的时候,弗兰切斯卡联系了他。「呀!吓到了吗?我想你那张棺材脸变柔和了一点吧,对不对?」

「少说无关紧要的事……你究竟做了什么?」

弗兰切斯卡笑得前仰后合,回答道:「就是普通的幻术啊。那可是我变成英灵后的宝具,可以做出比荒地变成雪山还要厉害很多倍的事哦!啊,对了对了,在那里打架的人们不知为什么好像突然间和解了。这果然是爱的力量吧?真棒啊!爱!」

法尔迪乌斯将弗兰切斯卡说的大部分话当作耳旁风,心里分析他们应该是做了什么交易。

但他还没来得及提这件事,弗兰切斯卡就叮嘱了他一句:「到了最后的最后,你和我也要在这场圣杯战争中为敌。你可别忘了哦。」

接着,弗兰切斯卡又顺带提了一件让法尔迪乌斯难以置信的事。

「虽然那一带看上去恢复了原状,但其实也是幻术哦。可以触碰,可以居住,也可以像之前一样当作工厂或是工房来使用。只不过都是幻术!并非什么时间倒流之类的,不能太天真哦。大概五天之后,世界就会意识到被骗了,然后它就会崩塌变回真实的样子。所以在此期间,就麻烦你做隐蔽工作啦!」

弗兰切斯卡把工作全丢给法尔迪乌斯后就切断了通信。

法尔迪乌斯抬头看向上方,瞪着被天花板挡着、根本不可能看到的飞艇开口道:「如果有下一次,我会在开始之前把你铲除掉……弗兰切斯卡小姐。」xь.

不管怎么说,法尔迪乌斯决定先展开隐蔽工作。他考虑是否像上一次伪装是沙漠燃气爆炸一样,把原因定为同一家燃气公司因为管理疏忽导致接连发生事故。

就在此时——

「我们收到一条奇怪的报告,说二十八怪物利用驱人结界等手段,带领民众避难。」

阿尔朵拉给法尔迪乌斯送来了一份报告,却没什么太大的价值。

内容是「居住在工业园区周边的大量市民一齐前往中央地区和住宅区进行避难」。在法尔迪乌斯看来,听到那样的爆炸声和崩塌声,任谁都会自觉找地方避难,根本不用考虑。

正因为如此,他才没能立即察觉到不对劲。

在工业园区的骚动平息之后,一个更为棘手的东西不慎觉醒了。

············

梦中。

「工厂那边的人没事吧?」

「嗯,一定没事的……啊,你看!大家都到这里来了!他们来街上避难了!」

顺着少年指示的方向,椿看到大量的市民乌泱泱地向这边走来,于是放心地松了口气。

就在刚才,工厂方向传来了打雷一样的声音。这时的捷斯塔已经成为了椿的朋友,并告诉她「工厂那边着火了」。

「啊啊,会着火就表示那里一定有人。没事吧,大家都能平安地避难吧。」

听到捷斯塔如此担心道,椿也开始不安地向「黑先生」说起了话:「希望工厂周围的人可以顺利逃出来啊。」

但椿没有看到,自称「捷斯塔」的少年在她身后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于是,居住在工业园区周边的十二万居民,全部感染上了不为人知的「疾病」。

只有披着少年外表的吸血种准确地理解了这件事的意义。

城市正缓慢又真实地开始朝着悲剧的方向迈进。

殊不知仅仅在半天之后,试图力挽狂澜的人就会出现。

时间回到西格玛和剑士等人相遇的时候。

在西格玛表明「我也是参加圣杯战争的御主」时,名为绫香的东方少女似乎稍微提高了警惕,剑士却没怎么在意,只是用爽朗的语气问道:「再怎么说你也不会连英灵都介绍给我们认识吧?」

「……那毕竟是我的王牌,不能告诉别人。」

西格玛摇摇头。一直在一旁观察他的女潜行者开口道:「他刚才喊从者卓别林。」

绫香惊讶地睁大眼睛,看向沉默不语的西格玛,说:「啊,那个人我还是听说过的……」

「昨天在LiveHouse看的电影里,就有那个演员演的电影!」

剑士的眼睛也明显地亮了起来。

虽然西格玛因为感情淡薄并不会冒什么冷汗,但还是觉得事情有些麻烦。

如果告诉绫香一行人,他被名为「守望者」的从者附身了,而非缔结契约这么简单,那会有什么后果呢?

倘若对方相信,那他或许能通过妥当的应对求得自保。

刚才在「影子」们的指点下,西格玛从潜行者的手中逃过一劫,可见他的「提取情报」能力确实很强。

西格玛的头脑中闪过一个疑问:如果纯粹地把我看作补给物资,大概所有人都会认为与其杀了我,还不如利用我吧?

不过,这并未能改变他的决心。

因为他要以西格玛的身份参加这场战争,而不是士兵甲。西格玛是在「影子」们的怂恿下才做出了决定,所以他的决心还不够坚定,不足以改变人生。但至少他已经没有理由对雇主弗兰切斯卡维持情面,说:「我只要当一个士兵甲就好!」

虽然西格玛也觉得,仅凭「不想死」就决定生存方式有些草率,但他起码知道一点,贸然和眼前的英灵们为敌等同缩短寿命。因此,他决定暂时隐瞒英灵的能力,友好地与绫香一行人进行交流。

「既然让我们知道了名字,那就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吧?我想对舞台上的演员表示敬意。」

「……他说过,演员的职责是在电影中展示自己,不能让观众看到平时的样子。」

西格玛随便编了个理由来应付剑士,但就连他本人都觉得这个理由实在是太站不住脚了。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剑士用力地点头回道:「原来如此,我能理解。」

「居然可以理解……」

绫香默默地看了剑士一眼,但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总之,众人姑且签订了一份简单的休战协议。西格玛独自回到房间后,才松了一口气。

西格玛提议,要对彼此的立场最大限度地保密,他不会打探绫香的隐私,绫香他们也不要询问他的立场与所属的阵营。

没想到剑士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对此,西格玛不禁想:难道那个剑士总是以直觉和感情为优先,基本上什么都不思考吗?

他反而觉得,剑士这样很可怕。尽管剑士这个人以感情为优先,但他依然成为了世界上赫赫有名的英雄,这就表示他的身上藏着极其强大的力量。

就在这时,一个骑士模样的「影子」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开口道:「你的直觉很准。他就是那种类型的王,以当时的感情为重的激情家。真名叫理查德,说狮心王……你有听说过吗?说起来,你应该知道亚瑟王和寻找圣杯的故事吧?」

「这种大众的故事还是知道的,是蒙提·派森的喜剧电影。」

不知为何,骑士沉默了。沉默之后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船长接过了对话:「不管怎么说,那个叫理查德的小子是一个受感情驱动的人,他能把战场当作自家庭院大步前行。完全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狮子,却深受民众的喜爱。说不定他其实知道很多操纵人心的权谋术,你要小心。」

船长的意思是「别大意」。

的确,剑士如此轻易地相信他人,也有可能是障眼法。

西格玛一边觉得必须小心,以防对方从背后捅一刀,一边在想休战协议能撑到什么时候。

虽然今晚算是安全了,但今后我要怎么应对呢?

对西格玛来说,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在与潜行者战斗过后,这个想法变得更加强烈。

西格玛切身体会到,这一次扑向他的死亡阴影比以往的任务都要深邃。

他明明身处美国的都市里,却有一种怀念的感觉,仿佛身在小时候居住过的「那个国家」似的。

如果是一般人,会不会更加害怕更加焦躁呢?

西格玛回忆起他在出任务的时候遇到的人。如果他们身处同样的环境里,应该会更加拼命地想活下去。

像我这种连头脑都被改造过的人,会拿别人和自己相比,本身就是件奇怪的事吧。

西格玛轻轻叹了口气,他明白当前的自己只要有安稳的睡眠和稳定的食物就足够了。

在这个国家的普通家庭里,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能享受到这两样事物。可西格玛十分清楚没有这条件的国家——比如他的故乡,生活是怎么样的。因此他认为,安眠与食物是很有价值的东西。

从这个意义而言,最稳妥的选择果然还是与法尔迪乌斯合作啊,毕竟他有国家当后盾……可是我有这种预感,这场圣杯战争,恐怕不是依靠他就能活下来的。

西格玛思来想去,直到天亮。就在这时,法尔迪乌斯联系上他。

「‘家畜向‘匮乏提问,有什么动静吗?」

「……一个疑似潜行者的女人出现在宅子里,袭击了我。」

「啊,是那个袭击警署的英灵吧……你能活下来很了不起。或者说,你召唤出来的英灵很优秀。那个女潜行者现在是什么情况?」

西格玛能感受到法尔迪乌斯的惊讶。大概是因为法尔迪乌斯对他这名魔术师的评价太低,未曾想过能在圣杯战争的首战中活下来吧。

「后来,剑士和他的御主来了,向我提出休战的要求,我答应了。

「……什么?」

听到西格玛的汇报,法尔迪乌斯反复思考了好几遍,最后对西格玛下达最基本的命令。

也就是在打探对方情报的同时提出结盟的建议,共同对抗吉尔伽美什和与他同样强大的枪兵。

西格玛觉得这个要求太难了。

因为当他听到这个命令的瞬间,背着机械翅膀的「影子」说:「啊,剑士他们早就与那个枪兵——和英雄王同样强大的恩奇都结盟了。」

西格玛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件事汇报给法尔迪乌斯,就听对方先问道:「说起来,你知道自己英灵的真实身份了吗?」

「嗯,我的英灵……」

他正想,至少应该把这件事正确地告诉法尔迪乌斯。船长却在他身后嘿嘿笑道:「当心啊,潜行者在你身后监视着你。」

西格玛向梳妆台的镜子瞥了一眼,发现房间角落的阴影比平时还要黑。

虽然「影子」会故意隐瞒重要的情报,但从来没有说过谎。

西格玛认为首先要避免与潜行者为敌。于是他装作没发现,淡淡地答道:「是卓别林,枪兵查理·卓别林。这就是我召唤出来的英灵。」

「……不好意思,你能再说一遍吗?」

「枪兵查理·卓别林。关于他宝具之类的情报我稍后再询问,我认为用令咒强迫他回答绝非上策。那么,我先挂了。」

西格玛刚切断耳机型魔术通信器的通信,叹了一口气,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刚才的……是你信任的同盟者吗?」

「……潜行者小姐,你在这里啊。」

「我还没有完全信任你。回答我的问题。」潜行者透过兜帽的缝隙,目光凌厉地瞪着西格玛。

西格玛答道:「我谁也不信。无论是雇主还是我自己,无论是神还是恶魔,就连我用的魔术,我也不相信。」

闻言,女潜行者茫然地问道:「你没有奉献祈祷的神吗?」

「没有,我还从来不知道……神的恩惠是什么样的。」

被潜行者那么一问,西格玛开始思考该如何才能简单明了地向别人解释为什么他不信神。

他一边思考一边组织语言:「人们都说,出生在这个世上就是神的恩惠,但活着这件事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出生不久,刚会睁开眼睛就看到许多死掉的同乡孩子。养大我们的那群人,将还没出生的我们从母亲肚子里拽出来,进行魔术实验。他们养育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我们改造成杀人的魔术兵器。」

这个开头会让人觉得西格玛的过去很沉重,但他的语气非常平淡,以列举事实的方式继续向潜行者说:「把我养大的那群人说……推动国家的人才是神。可是,国家灭亡了,被一群自称魔术师的家伙毁灭的。所以,我根本就不知道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相信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被相信的一方也会觉得困扰吧。」

我到底在说什么。我这么说她是不会明白的。而且我下意识就说出了实话。一个不相信任何人的人,要怎么让别人相信他啊。

看来从一开始就回答错了,西格玛感到非常后悔。

然而——

「是吗……抱歉,让你想起了痛苦的回忆。」

女潜行者的声音隐隐透着慈爱,此前的敌意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不必放在心上,这种事很常见。和现在仍身处战场的同乡雇佣兵相比,我应该算是被眷顾的那部分人,只是我似乎无法切实地感受到。」

被弗兰切斯卡雇佣期间,一年里的大部分时间西格玛都在与魔兽和低端魔术师进行战斗。即便如此,当西

格玛从市内的电视上看到战地的情景时,依然会想他本来也应该在那里,小小年纪就横死街头。

他无法把如今的生活当作是「神的恩惠」。

女潜行者对西格玛轻轻摇头道:「世上不缺悲伤与痛苦之人。无论痛苦还是悲伤,在人世中都与喜悦、快乐是平等的。话虽如此,也不应该把悲伤和痛苦当成是普通的事一笑了之。」

女潜行者眯起眼睛,看着西格玛说:「你和我之前遇见的魔术师们不一样。你真的什么也不相信……你的眼睛是这么告诉我的。但是,你的不信并非对世间万物的否定,而是还没有遇到值得相信的事物。」

西格玛觉得内心都快被看穿了,想移开视线。可他就像是被潜行者那深邃的眼眸牢牢吸住一般,无法移动目光。

「现在的我不仅不够成熟,还被魔物的魔力玷污。原本我应该对你讲一讲有关信仰的事,可惜连这个资格也没了。」

潜行者自责完,送了西格玛一句话:「可是,我希望你将来遇到值得相信的事物,至少那是善良之物。」

「希望」而非祈祷——说罢,潜行者离开了房间。

西格玛在原地呆呆地愣了片刻,身后却响起一个声音:「怎么了?难不成你对她一见钟情了?喂。」

听到身材魁伟的「影子」这么说,西格玛静静地摇了摇头。「没有??只是,除了弗兰切斯卡的‘索求之外,我还是第一次从别人那里听到,希望我做什么事。」西格玛想了想,对影子问道,「安眠与食物,是善良之物吗?」

「安眠这种事,本身就不是信仰吧?」

············

几个小时后,坐在椅子上打盹的西格玛被船长叫醒。

「喂,小子,你醒着吗?」

为了以防万一,西格玛使用了浅眠自我调节,因此立即反应道:「怎么了?」

「虽然除了危急情况之外,我不会主动向你说什么,但是你的同伴……被称作‘荆棘的小队在四周散开了。」

「荆棘」是法尔迪乌斯手下其中一支执行部队的代号。法尔迪乌斯是「家畜」,西格玛是「匮乏」,而「荆棘」是携带重型武装对抗魔术师的强袭部队。之前西格玛也通过使魔的眼睛看到了他们用子弹把名叫兰加尔的人偶师身体打成粉碎。

「呵呵,看来人家不信任你啊,小子。那个叫法尔迪乌斯的家伙命令他们监视你。只是守望者不会读心术,所以法尔迪乌斯到底想怎么处置你,我就不知道了。」

西格玛很清楚,以他的身手,想和那支部队为敌根本是天方夜谭。

如果法尔迪乌斯命令部队「解决」掉他,除非从者有实质性的战斗力,否则他压根不是对手。

就算能用守望者的能力掌握所有人的行动也没用。对方不是街上的流氓集团,而是专门应对魔术师、训练有素的部队,他没有足够的火力突围而出。

原来如此,既然我不相信,那对方也不相信是自然的事。说不定他已经发现卓别林是假的,不过我觉得不太可能。

看出西格玛是真的以为骗过了法尔迪乌斯,「影子」正想说些什么。可在他们有所行动之前,西格玛离开了房间。

为了获得火力,他想在卖人情的同时回收人情。

他假装与人通信的样子,对首先遇到的潜行者说:「我原本的雇主发来了联络,这个宅子似乎被国家的特种部队包围了。」

西格玛将原本的雇主——弗兰切斯卡当作工具,继续思考今后的路。

不再像之前那样按照别人的命令而行动——

而是纯粹为了活下去,凭

自身的意志走下去。

同时西格玛也在心底许愿,希望他自己和「守望者」可以拥有照亮道路的力量,哪怕只是照亮前方的一小步。

············

艾斯卡尔德斯家在地中海一带的魔术师家族中,也算是非常古老的家族。

有一个说法称,在时钟塔成立之前,他们就与那位魔法使——基修亚·泽尔里奇·修拜因奥古等从纪元前后活跃了几个世纪的魔术师们共同行动过。但在时钟塔,根本没人相信这件事。最重要的是,就连艾斯卡尔德斯家的继承人们也不相信。

毕竟,他们一族作为如此古老的魔术师,却没做出过什么实际成绩。魔术刻印也只是徒有年岁,刻印里半数以上的术式是「继承者本人都无法理解的魔术」。子孙后代甚至怀疑,那会不会只是术式模样的假货,单纯用来吓唬人的。

即便如此,魔术刻印依旧留有高级的维持生命功能,勉勉强强保住了古老家族的威严。

虽然艾斯卡尔德斯家代代依靠创造各种琐碎的魔术专利来维持着血统,却还是遭到时钟塔的冷嘲热讽——「是那个徒有虚名的艾斯卡尔德斯家啊」。

要是魔术回路足够发达就好了。几百年来,每一任当家都在烦恼这件事。不可思议的是,艾斯卡尔德斯家的各代祖先们魔术回路的数量都很少。不管吸收何等优秀的魔术师血脉,不管传了多少代,魔术回路都只会进步那么一点点。

纵然如此,也比衰败要好。

魔术回路和魔术刻印都没有停止成长。

他们明明是如此古老的家族,可魔术刻印至今仍未出现寿命将近的先兆。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算得上是一种威胁,也经常被时钟塔拿来当研究对象进行讨论。怎么说也比玛奇里家族要好。刻印迎来极限、回路也渐渐没落、最终被魔术师消亡的洪流吞没——为了不步玛奇里的后尘,艾斯卡尔德斯家拼命努力,夯实魔术师的基础。

哪怕被周围的魔术师笑话,说他们是在做无谓的挣扎。

在努力了几百年之后,一个「异常」降生在艾斯卡尔德斯家中。这个孩子的魔术回路数量与祖先有着「悬殊的差距」,体内魔力像是借助了毛细血管,循环至身体的每个角落。

在控制魔术上有着天才般的技术,能将过去的魔术加以组合开发出独立魔术的独创性,再加上在一族之中无可比拟的魔术回路——堪称理想的继承人诞生了。

然而,无能却又安稳的艾斯卡尔德斯家面临着衰亡的结局。尽管这名后代拥有祖先们期望的能力,但在他的才能崭露头角的同时——也暴露了他最大的缺陷,那就是他完全缺乏身为「魔术师」最重要的「心态」。

少年从小就能看见「那个东西」。

因此,少年一直把「那个东西」当作是正常的事物,以为其他人也能看见它。

然而,他很快便发现自己错了。

在他还不满十岁的时候,他得知自己是魔术师这个特殊家族中的一员。知道这件事后,他想或许因为自己是魔术师,所以才会看见「那个东西」。可是,他在与父母以及和父母有所交流的魔术师对话的过程中,才发现他又错了。

父母与他看到的世界似乎是不同的。

凭直觉了解到这一点的少年感到恐惧,可他无法通过具体的语言来向他人表达这种恐惧的本质是什么。父母第一次注意到儿子不正常的时候,还以为自家的孩子得了某种妄想症——但经过几次的验证后,他们发现儿子说的好像是真话。

艾斯卡尔德斯家的儿子肯定拥有强大的魔眼——这个消息造成了一时的轰动,但少年的眼睛只是普通的眼睛。于是,他能够看到「那个东西」的事让身边的魔术师

们百思不得其解。

对身为话题人物的少年来说,那只是一件普通的事,可周围的人总用一种「为什么你一个人类用鳃呼吸」的目光看着他。渐渐地,少年也开始厌恶那个「能看见的东西」。

原因在于,他因为那个「能看见的东西」,好几次差点被父母杀死。但也多亏了那个「能看见的东西」他才能活到现在,所以他无法完全否认它。

明明喜欢魔术,明明也喜欢人类,要是讨厌了与这两者密切相关的「那个东西」,会发生什么事呢?

直到某一天,年幼的少年在前往船宴(Casa)的路上遇到了一名魔术师,或者说身份近似魔术师的女子。女子拜托少年带她去港口,在交谈中她似乎察觉到了少年的烦恼。

「如果你对魔术感到烦恼,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学习。要是家里人靠不住,可以去时钟塔看看。」女子用轻松的语气说完,便登上了豪华客船。

少年把女魔术师的话记在心里,想着「若能在时钟塔里学习,说不定就可以解开自身的谜团」,于是去找父母商量。事实上,他的父母才刚实行了第五次杀害计划,依旧没有成功。

未满十岁的少年表示,他要离开家,去时钟塔就学。

最终,父母像是送瘟神那般把少年赶了出去。对外则表示将难得一遇的神童送到时钟塔学习,顺便介绍给大家认识。事实上,看到这名魔术回路异常之多的少年可以熟练地使用与他年龄不符的高深魔术,许多教授都激动地想,或许他们迎来了一位足以留名时钟塔历史的人才。

不过,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少年因拥有前所未有的魔术回路与控制回路的才能而备受期待,但他身为魔术师不足的那部分——虽然魔术回路与魔术直觉一流,却完全不具备身为魔术师的心态——怎么都无法矫正,这让讲师们开始渐渐对他产生了反感之情。

就好比面前有一颗原石却无法加以打磨,而这颗原石维持着原石的模样,散发出比打磨好的宝石更加耀眼的光芒。每一名讲师都想把少年拉拢到己方的阵营中,可大部分人都被少年刺伤了自尊,最终的结果就是将他赶走。

在被当成皮球踢来踢去的生活中,一位名叫洛克·贝尔费邦的教授曾经耐心地矫正少年。可不久,老教授对少年性格之外的另一部分感到不解,于是在某天提出了一个建议。

老教授说,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新开了一个教室。他是时钟塔的君主之一,但感受性与普通的魔术师有些不一样。如果在那个男人的门下学习,少年或许可以学到他渴望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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