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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冲,不要降速!”他估量了一下距离,叮嘱身边的橹手和舵手保持速度之后,只身来到了船舱边上。
揭开盖板,船舱底下堆积如山的易燃物赫然入目。
有一桶火油放在最上面,一根引线连接着它,一直通往甲板,李德伸手摸了摸,这根绳子还很干燥,一点就着。
他再次起身,望向前方,正在挂起全帆的公爵号就在十丈开外的地方,那面宽大的舷墙占据了李德的整个视野。
“怕有二十丈长吧,狗日的蕃鬼,船造得真大啊。”李德露出羡慕的眼神,摸了摸干裂的嘴唇:“要是我能有一条这么大的船,就好了。”
“砰砰砰!”
一阵铅子迎面飞来,打在船上如雨滴飞舞,李德慌不迭的躲到桅杆后面,紧接着就感到桅杆一荡,貌似好几颗铅弹射中了身后的桅杆。
“好险!”他感叹一声:“狗日的红毛鬼鸟铳也这么多,真是没天理!”
摇摇头,他把手里的火石敲动,火星一闪一闪的,引燃了盒子里的火绒布,李德小心的拿起来,细细的吹,火绒布由一两粒火星,迎风一晃成为一团跳动的火苗。
他起身,跑动,将绒布丢进船舱,转身跑向后方。
船舱里“扑”的一声,好像引燃了一座火山,几秒钟后,一股冲天的火焰喷出舱口,窜起五尺高,火油被引燃了。
“弃船!弃船!”李德回头看了一眼,公爵号那宽阔的舷墙已经在咫尺之外了,鸟船船头的铁钉直直的对着舷墙,随时都能撞上去。
他大吼道,冲在船侧摇桨的几个桨手喊道,但侧目一看,那几个人已经浑身是血,死在了桨位上,手还搭着木桨,保持摇动的姿势。
一股莫名的酸楚涌了一涌,李德没有表情的回头,拉着还在死命摇橹的两个橹手,纵身一跃,从船尾跳入了大海。
大海冰凉,李德水性娴熟,一口气在水底窜出去很远,才冒出了头。
还在水里的时候,他就感到头顶上有沉闷的撞击声令海水都晃了一下,在远处露头时,回头看去,只见鸟船已然化为一条熊熊燃烧的火炬,挂在了公爵号的侧面。
“火!是火船!”
船舷边的火枪们惊叫起来,慌忙从火苗窜动的位置跑开,火势太猛烈了,几乎眨眼的功夫就舔上了公爵号。
船板涂了一层油脂,是用来密封船身的,也可以令船身保持光滑,在海水里行驶得更为快捷,但此时此刻,却成了助燃的催化剂。
“明国人用的是火船,不是普通船!”大副叫起来,指着起火的位置:“船长,我们上当了!”
“火?!”罗登几乎站不住了,他不顾身份,率先冲下甲板,抓起一个水桶扑向火苗:“快灭火!用水灭火!”
本来拿着刀斧准备厮杀的水手们,又提起了水桶,乱哄哄的开始灭火,火枪手们拥挤在没有起火的别处,噼里啪啦的继续射击,不让其他戎克船靠近。
船侧的火炮开始了新一轮的射击,靠近的好几艘戎克船被打成了渣渣,但李德的成功仿佛刺激了余下的船只,没有一条船有所迟疑,仍然争先恐后的向三条盖伦船发起冲锋。
“疯了,明国人真的疯了!”
高高的棱堡上,高文律已经惊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明国海军这么的不怕死,这和他以往接触过的不一样啊。
“开炮!继续开炮!”他喝令炮手:“决不能让罗登毁掉,炮舰毁了,我们就会失去屏障,”
命令发出去,但他内心里其实很清楚,当第一条火船上的铁钉钉入公爵号的船板时,罗登就已经完了。
明国人的攻势空前绝后,到了从未有过的强度,如果之前就有这样的作战意志,高文律觉得自己早就被赶回巴达维亚了。
那面黑底白骷髅旗,到底是什么来路呢?
是明国从远方调来的援兵吗?
心头突突的打鼓,高文律开始考虑白沙岛今天能不能守住了。
这个问题以前想过,但见识了明国海军的战斗力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考虑过了,几个月下来,他甚至有了力量具备的时候,再去明国沿岸看一看,给那些高傲的官僚一些教训的想法了。
“雷尔生阁下的援兵怎么还没来?”高文律庆幸早就施放了狼烟,不然光靠白沙岛上两百号人,还真的够呛。
“阁下,明国海军后方的船队动了!”
头顶的瞭望哨高喊着,吸引了高文律的注意力。
“什么?”他忙举起千里镜,果然看到,透过烟雾缭绕的海面,原本一直按兵不动的那几条盖伦船,正在升帆移动。
以三条盖伦船为首,近五十条戎克船紧跟在后,开始慢慢的起航,朝白沙岛的东面驶去。
“什么意思?”高文律揣测着对方的用意:“要两面夹击吗?”
“命令东面和南面炮台备战!”他下令道,又看向手忙脚乱的罗登方向:“西面炮台继续掩护罗登船长!”
同样在揣测聂尘用意的,还有南居益和俞咨皋,与高文律不同的是,他俩除了惊讶,还带着怒意。
“怎么回事?你们的船为什么没有继续朝西面冲?”俞咨皋瞪眼看向施大喧,手指着前面扬长而去的聂尘:“这与事先说好的不一样!”
“俞将军,我说过了,我不是做主的人,做主的人在前面。”施大喧无辜的摊手,作无可奈何状:“聂老大自有他的想法,我怎么知道?”
南居益也皱起眉头,聂尘朝东走,那么留在这里的大明水师就成了光秃秃的孤军,走也不是退也不是,还不能开炮轰击海盗们,因为对方没有违约,依然在冲向白沙岛,只不过是调了个方向而已。
“施大喧,我们既然合作,就该开诚布公,乱打一气对谁都没有好处。”俞咨皋对前仆后继视死如归的火船很满意,所以这时候并没有动怒,还是忍着火说话:“你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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