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酒当歌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四百五十五章 隔山打牛,第一次当海盗很紧张,浊酒当歌,御书屋),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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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云蒸虽然是文官,但不得不说,却是条汉子。

他紧跟着登陆无名岛的第一批夷州军,踏上了遍地尸体的沙滩,并不畏惧岛上到处都是刘香的手下。

刘香的手下很有战斗力,不愧是福建沿海第一凶悍的海匪,这些人很大部分来自当年李旦海盗的旧部,在海上漂了十几年了,既能厮杀,也能操舟,人人手上都沾了血,劫掠的官船民船不计其数,水师官兵也有不少死在他们刀下,若是被官府抓住,全都够砍头的资格。

所以当夷州军逼近,这些人没一个退缩的,全都红着眼睛等着,欲做鱼死网破。

但聂尘的战斗方式跟他们过往见识到的完全不一样,在海盗密布的滩头,夷州军根本没有采用小船装人上去直接肉搏的传统战法,而是以一字排开的战船铁炮,轰了半刻钟。

铁弹如雨般的飞舞,砸在沙滩落地就是坑。

海盗们被砸在坑里,运气好的缺胳膊少腿,运气一般的就一命呜呼。

沙滩上鬼哭狼嚎、惨叫声震天。

半刻钟后,待得硝烟散尽,两处登陆场的沙滩上就没有活人了,夷州军打前锋的倭人们是踩着满地鲜血和残肢断臂上的岸,这些倭人心理很阴暗,蜂拥上岸后就拿刀戳地上的死人,唯恐有人装死。

洪云蒸就跟在倭人的屁股后头登陆,聂尘不知道为什么,也陪着他上了岸,这让洪云蒸很欣慰,觉得这哥们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倨傲无情。

退到岸上深处的海盗们并没有逃散,他们被大炮轰出了滩头,却站到炮火覆盖不到的远处,依旧排成队形,等着厮杀。

但还是跟预想的不一样,倭人们在滩头上徘徊,在死人堆里用刀子戳来戳去,不急不慢,并不忙着向岛上纵深发展。

这让藏身暗处的刘香又急又气,咬牙嘀咕:“聂小贼倒是好耐性,他在等什么?”

他的想法是,等双方混战一片,难分敌我的时候,趁乱驾船逃走。

夷州军不近战,怎么乱得起来。

“老大,他是一定是在等大队人马上岸。”有手下猜测。

“光倭人就上来几百人了,还要等多少人上岛来他才放心?”刘香气恼:“这小贼真他妈谨慎!”

“老、老大,我觉得,他好像不是在等人,是在等船。”

“等船?”

“是啊。”说话的手下结结巴巴的指着海上:“你瞧,他们把船又朝岸边靠了一点。”

刘香向海上看去,果然看到刚才还在四五里地开外的夷州战船横队,已经集体转舵,向海岸又靠近了一点,距离岸边不到两里地了,这也是海船距离岸边最极限的安全距离,不能再靠近了,再靠近就可能触礁。

“他们把船开这么过来干啥?”刘香纳闷:“不怕搁浅啊?”

下一秒,船队用炮火回答了他的疑问。

“轰轰轰~~”

漫天铁弹从滩头上的洪云蒸头顶飞过,越过额头绑着白布条、挥舞倭刀的倭人,落向以为炮火再也打不到他们的海盗头上。

李旦手下出来的海盗们熟悉火器,他们以为,现在所处的位置不可能再有海上来的炮火打的过来了,所以都很大意,正集中精神准备和倭人火拼。

铁弹砸头,才让他们回过神来。

又一轮的弹丸覆盖,这年头的大炮打不出开花弹,火炮的作用在于形成恐慌,无论多么凶狠的人,看到身边的伙伴被人力无法抗衡的力量打成肉酱,那种心理上的畏惧是无法克服的。

发一声喊,海盗们在炮火中落荒而逃,满岛乱窜。

“聂将军,你这样打炮,火器无眼,会误伤康大人的!”洪云蒸面如白纸,浑身都在冒汗,急急的向聂尘抗议。

“洪大人不用怕,我们的炮打出去的是正义之弹,康大人忠肝义胆,不会被打中的。”聂尘正色答道,挥手示意让海上的炮火更猛烈一点:“再说康大人能义无反顾的上岛来,定然抱有为国捐躯的决心,他如此的舍生取义,我等岂能不成全他?”

洪云蒸被这番话震得全身发抖,他是读书人,若论强词夺理,哪里是聂尘这种在市井中打过滚的人对手,虽然明知对方在扯淡,但如今周围全是聂尘的兵,他又哪里扯得过?

“洪大人且随我前进,不要乱走,岛上乱军如麻,很容易伤着大人。”聂尘令明军守备黄宗护着洪云蒸,跟随自己不离左右,而施大喧带领大队人马,把聂尘护得严严实实。

延伸的炮火再次持续的一刻钟,整个无名岛几乎成了炮火的海洋,大大小小的铁炮把岛上的土地都犁了一遍,除了岛子中央一小块土地实在没法打到之外,其他地方被打成了蜂窝。

“他们究竟有多少火药和炮弹?”黄宗咂舌:“怎么好像打不完一样?”

“他们太有钱了!”洪云蒸也在咂舌,他的着眼点稍稍比黄宗高一点:“这得打出去多少银子啊?”

两人揪心不已,黄宗在盘算自己若有这么多炮和火药,一样可以端掉刘香的海匪窝;洪云蒸在想如果这么多银子在自己手上,可以为国家做多少事啊。

想归想,洪云蒸还是记着自己上岛来的首要目的,那就是寻找康承祖,把这位清流名士从刘香手里救出去,于是在黄宗保护下满岛寻找。

炮击结束之后,岛上的抵抗已经没有组织性了,海盗们被打散,硬碰硬的血拼变成了单方面的剿匪,夷州军化整为零,以百人队为单位四处杀人。

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厮杀,夷州军以两处登陆场为依托,有序的向全岛蔓延,整体推进,每个百人队都有旗手举着高高的黑旗,所有的人以旗帜为信号,旗到那儿就冲到那儿,彰显出强有力的纪律性,没人敢脱离旗帜单干,就连倭人都不例外。

“大人,你怎么这么挂念这位康大人?”黄宗与洪云蒸虽然是上下级隶属关系,但彼此熟络,走动频繁,能说上几句知心话儿,所以斗胆问道:“他不过刚来福建不满一年,愣头愣脑的,落入海盗手里也是自个儿往上碰的,与我们无关,干嘛这么紧张他?”

“你不知道。”洪云蒸满头是汗:“他是太仆寺少卿邹维琏的侄儿,上任福建巡海道时邹维琏专门托人带话要我照顾他,他若是有什么闪失,我在邹维琏跟前没法交代。”

黄宗更困惑了:“太仆寺少卿不就是养马的吗?虽然有点油水,但没啥权利,他能奈何大人?”

“不光是太仆寺少卿这个官职唬人,我忌惮的,是邹维琏清流领袖的身份。”洪云蒸叹道:“当初天启年间魏忠贤害杨涟,他是第一个敢公开上疏为杨涟说话的人,还指着魏忠贤的鼻子骂,刚烈至极。”

“那岂不是东林一派的人?”黄宗虽然是武官,但也知晓朝廷上的政治,立刻说道。

“他当然是东林一党的人,更神奇的是,当初魏忠贤把东林党都快杀绝了,却奈何不了邹维琏,只是将他发配施州了事,当今圣上继位之后,他立刻又回来了,一回来就做太仆寺少卿。”洪云蒸连连叹气:“你说,这样的人物,我敢得罪他吗?他拜托的人,我敢出问题吗?”

“不敢不敢。”黄宗设身处地的想了想,把脑袋摇了又摇:“绝对不敢。”

“所以我们快快把人找到,我总担心聂尘那个粗人,会不分青红皂白把康大人一并当海盗给斩了,若是那样的话,这桩案子可就没完了。”

两人一边叨叨着,一边亦步亦趋的紧跟夷州军的步伐转悠,岛上杀声漫天,枪声剧烈,却哪里找得着。

一直磨蹭到小半个时辰之后,小岛上的厮杀渐渐到了尾声,康承祖的身影还是没见,洪云蒸急得脑门上全是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最后总算从一个过路的夷州军小校嘴里得知,有一股海盗想从岛子的另一边驾船逃走,被堵在了港湾里,好像里面有明军的人质。

洪云蒸闻言大喜,急急的赶过去,一路上见到路边倒卧了不少海盗尸体,更是触目惊心,到得海边,看到大批夷州军里外三层的围了一个包围圈。

海边停泊了两条被打残只剩下半个船身的鸟船,更远处的海上,十来条夷州军的福船在游弋,不用说,这是刘香想从这里乘船出海,没想到被堵路的夷州军炮击摧毁了船只。

等到洪云蒸挤进圈子里,果然看到以聂尘为首的夷州军包围圈中,一群慌张的海盗正缩在一片沙滩上,把三个穿着官袍的人推在前面。

刘香也在其中,他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刀刃架在站在最前面的康承祖脖子上,与明军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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