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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闻冯都护敛财有道,既然冯都护让我优先供应虎步军与武卫军的粮草,想来冯都护那边,定是已有了办法。
当然啦,蒋琬这么相信冯都护也没有错。
因为他确实已经想到了办法——那就是杀猪过年。
虽说现在离过年还有两个多月,而且上党的猪也没有河东的猪那么肥。
但人饿得急了,哪里还顾得上猪的肥瘦?
再说了,猪就是再瘦,它身上总是会有几两肉不是?
肉不够吃,那不是还有猪骨头熬汤嘛!
敲骨吸髓,可不就是用在这个时候?
先杀了填肚子再说!
最近的一批粮草,其中有一部分,就是从长子送过来的。
很明显,石苞已经深刻地领会到了冯都护的意思。
眼下冯都护要考虑的,就是如何保住战果,而不是继续扩大战果。
就在上党战事趋于平静,冯都护准备调遣将士,守好各个关城隘口的时候。
隔了一个太行的冀州邺城,却又即将燃起熊熊战火。
站在邺城城头的魏国冀州刺史桓范,指着城下破口大骂:
“司马仲达,汝乃大魏太傅,是先帝亲自指定的辅政大臣!”
“汝不思为国尽忠,不思为国讨贼,如今无天子令,却擅自领兵越州境,举兵围大魏都城!”
“你要干什么?你是不是要造反?武皇帝早有言,汝鹰视狼顾,非良善之臣,如今果然反助西贼,害我大魏!”
“司马懿,汝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罪恶深重,天地不容!”
“但凡忠魏之士,皆愿食汝肉!皓首匹夫!苍髯老贼!汝即日将归于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对我朝三帝?”
……
桓范在城头跳脚大骂,恶毒之语,源源不绝。
若非司马懿养气功夫到家,这么一大把年纪,怕是就要被桓范骂得脑溢血,当场翻身掉下马来。
只是司马懿既然冒险攻打太原,然后看到时机稍有不对,就立刻转道冀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兵围邺城,自然是早有打算。
且河内郡与邺城所在的魏郡相邻,在有心人刻意了解之下,司马懿说不定比桓范这个冀州刺史还要了解邺城的情况。
况桓范虽有宿望,却是专竞于世。
又每牧一地,皆与同僚不和。
都督青、徐诸军事时,与任内与徐州刺史邹岐有房屋纠纷。
甚至还意图用使持节的职权斩杀邹歧,于是被邹歧上奏告发而免官。
后面被重新启用,迁任兖州刺史又不得意,于是不久之后又退了下来。
随后曹爽掌权,看他是同乡,让他出任冀州刺史。
但桓范因为当时的镇北将军兼冀州牧吕昭比他迟出仕,而职官却比自己高,桓范又不乐意。
他的妻子仲氏时怀有身孕,劝说一番,桓范恼羞成怒之下,直接用环首刀刀柄猛戳仲氏肚子。
结果导致仲氏与腹中孩子母子双亡。
桓范为人,当真是如其妻仲氏所言那般,既“难为作下”,又“难为作上”。
意是既不会做上司,又不会做下属。
如今就算勉强出任冀州刺史,又岂会性情大变,能沉下心来了解冀州之事?
他站在城头,骂司马懿是骂得痛快了,但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嘴炮终究是比不过石砲。
看着城外的大军,桓范要说心头一点不慌,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他不是怕死,而是怕守不住冀州。
更怕的是,是自己身为冀州刺史,却没有丝毫防备,就被司马懿轻易夺去了冀州。
自诩素来有智,一生好强,从不甘屈人之下。
如今却被司马懿玩弄于股掌,被人兵临城下方如梦初醒。
世人日后一谈起此事,只怕皆会笑话桓元则愚昧无谋,白白辜负了曹大将军的信任。
一念至此,桓范感觉简直就是比杀了自己还要难受。
最要命的是,他确确实实是被司马懿给玩了一手“暗度陈仓”。
这个事实无可反驳。
又惊又怒又悔又怕之下,桓范自然是要跳脚不已。
他几乎把这辈子所能想到的最恶毒之语,都用在骂司马懿身上。
相比于桓范的狂怒无能,司马懿则是要安闲自在得多。
事到如今,他已经回不了头了——虽然也没打算回头。
毕竟与其被困在洛阳等死,还不如博一把。
博不过西贼,难道还博不过曹大将军和他的那些名士们?
甚至借口都不用他想,曹大将军自己就把把柄送上门来了。
“桓使君,某与曹爽同受先帝所托,共辅天子。懿在洛阳,独挡西贼,夙夜兴寐,不敢有一丝懈怠,只为大魏作西疆之屏。”
“然,曹爽身为大将军,挟幼帝于许昌,逼太后于别宫,废忠良于朝堂,召豺狼于书台。”
“变易朝典,政令数改,事不下接,士吏动荡,百姓不安。”
“大将军府上,妻妾盈后庭,又私取先帝才人七八人,以为伎乐。”
“又诈作诏书,发才人五十七人送邺台,使先帝婕妤教习为伎。”
“擅取太乐乐器,武库禁兵。作窟室,绮疏四周,数会其中,饮酒作乐。”
“其属何晏、邓飏、丁谧皆为尚书,晏典选举,轨司隶校尉,仗其势专政,共分割洛阳、野王典农部桑田数百顷,及坏汤沐地以为产业,窃取官物。”
“曹爽与诸属犬鹰,可谓独专权势,行以骄奢,于王室不忠,于人道不直。”
一口气数了曹爽这么多罪责,司马懿又继续让人大声宣扬:
“懿谋上党,攻太原,曾求助于冀州,望与桓使君携手,共协大魏。”
“然桓使君与曹爽乃为同乡,又受曹爽提携,竟坐视吾领孤军战于上党太原,不援一兵一卒。”
“致上党得而复失,致太原攻而不下,致我孤军难挡众贼。”
“观许昌曹爽,处后方,控府库,拥大军,非但不能制南边吴寇,反而将襄阳拱手相让于吴寇。”
“我大魏,自此再无制吴寇之地利,此皆曹爽之过也!”
城头的桓范,还没有听完,就已是再顾不上名士风度,连连爆粗口:
“放屁!你放屁!胡说八道,简直就是在胡言乱语,你这是在污蔑大将军!”
连连跳脚之下,桓范恨不得飞身下城,堵住司马懿的嘴。
可是他除了连喊“司马懿是在胡说”之外,竟是一言一语也不能反驳。
已是没了一开始叫骂司马懿的振振有词。
原因很简单,因为司马懿所罗列出来的事情,皆是实事,没有捏造之语。
就连说自己坐视上党战事不理,也是真假掺半。
因为司马懿确实曾派人送过一封信,说是让自己从井陉攻太原。
但那个时候,谁知道司马懿竟能兵进太原?
再说了,信上又没约定什么时候。
以彼此之间的立场,这种言辞不清的信,他自然是只当司马懿是在胡言乱语,作笑话看。
却是没有想到,今日竟是被人拿此事作妖。
“蠢货,蠢货,蠢如猪狗!”
这一句,又是骂曹爽和台中三狗的。
不说逼迫太后居别宫,也不说收先帝才人为家伎,更不说擅取太乐乐器,武库禁兵。
就说“分割洛阳、野王典农部桑田数百顷,及坏汤沐地以为产业,窃取官物”这个事。
入他阿母的!
河南洛阳,河内野王,那可都是司马懿的地盘,台中三狗你们是穷疯了?
连这些地方的皇家产业,朝廷屯田都敢伸手抢!
而且司马懿睁眼瞎,让你们在这两地胡作非为,难道你们就没想过,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桓使君,某今日领大军过来,不为别的,只为两事!”
只听得城下的司马懿又让人在叫唤:
“其一,我大军接连大战,将士疲惫,乏粮甚矣,已是多日未有饱食,兼曹爽一直未按时按数供给粮草。”
“故而今日到此,欲向桓使君借些粮草。”
“其二,吾闻曹爽送先帝才人数十人至邺城,使先帝婕妤教习为伎!”
“懿斗胆,今日欲僭越一回,只愿为王室伸屈,请桓使君开城门,让懿领人进入邺台,一视究竟。”
桓范一听,顿时就是冷汗淋漓!
因为邺台,真的有曹爽送过来的先帝才人!
“曹子丹佳人,生爽如犊耳!吾等恐受连累族灭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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