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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唐允笙,他出现在警署外,静静等候着。
如果不是唐允笙出现在宋七月面前,她几乎就要忘记他的模样了。那曾经是驻足五洲显赫一方的大少,唐家论起颜值来,最为俊美妖娆,也是让宋七月叹为惊人的美男子唐三少,距离多年后一瞧,还是这样的耀眼。
只是他好看的中分发,已经被剪去。在宋七月走后,恰逢唐允笙入狱之期,他们来不及去顾及对方太多,本就是泥菩萨过江,已经是自身难保,那时候的他们无法去周全,于是各自安好各自奔天涯,面对命运,也唯有各自周旋。
现在经过多年后,再次相见,却是别来无恙的感觉。
恍惚之际,宋七月瞧了过去,却还以为他们还是当初的模样。
曾经倨傲到生冷不近的美男子,现在却是淡然遥远,那野兽的尖牙利爪都被磨去。现在有的唯是那份淡然,眉眼之间透出来,仿佛是洗尽铅华过后的从容悠远,让人一瞧只觉得轻描淡写,像是山水画里最为好看的一抹颜色。
唐允笙走近,宋七月停步,他说道,“好久不见了,宋七月。”
“韩总走了,没想到你反而回来了。”瞧见陶思甜,又瞧见唐允笙,宋七月也不奇怪了。
唐韩琛已经离开港城,唐允笙自然是知道的,“我这次回来,也不是来会他。”
宋七月微笑,“那就是来会我了?”
“空了约你。”唐允笙简单道,宋七月也是答应。
眼见陶思甜从警署而出,和宋七月打了声招呼,却是没有理会唐允笙,她独自上了车离去。唐允笙朝宋七月微笑,也是上了车,追在了她的后方。
宋七月看着两辆车一前一后,只觉得春天仿佛是真的到来。
而警方这边却开始彻查,查探陶思甜当年那笔钱来的来源,到底是从何而来。却是经过重重侦查后,那结果得出了,但是却大为震撼!
众人都在等一个结果,但是没有人迟疑,可就在这关口上,警方这边查证的结果却是,“陶思甜小姐账户上当年这笔钱确实是别的账户转过来的,经过了几家银行中转,不过最初的来源账户,已经查证了开户人身份信息。”
魏警司也是糊涂了,看着聂勋和宋七月,以及陶思甜道,“转账的账户,是属于莫征衍先生名下——!”
“你说什么?”陶思甜也是惊到,她根本意向不到!
而这一刻,同样意向不到的还有聂勋,他手里的茶杯哐啷一下砸落,“不可能!”
宋七月耳朵嗡一阵响,“魏警司,警方是不是查错了?怎么可能?”
三人一致的反应让魏警司更感到惊奇,但是事实证明确是无误,“你们自己看!”
那查证的资料被呈现在众人面前,陶思甜愣住了,聂勋盯着也是定住。
宋七月看着那账户信息,又是莫征衍,又是他的签字,又是那熟悉到刻骨的笔迹!
怎么回事?为什么是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切都乱了,乱到无从去查证,回到龙源后,聂勋道,“相信我,我有拿钱去救你!那笔钱是我拿出去的!”
宋七月已经凌乱,聂勋上前抓住她的肩头,“小七,相信我!”
是不带隐藏的眼眸,绝对的镇定坚决,宋七月如何能不相信,可是那个账户,又是怎么回事。
就连聂勋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当年拿出去的钱没了下落,而给了陶思甜的人就成了莫征衍。
警方也就此事再次审讯了莫征衍,在证据面前,莫征衍眼中眸光闪烁,脸上的惊愕不是没有,魏警司问道,“莫先生,请你解释下,这笔钱是你放出去的?”
而查证的时间上来看,却是刚刚好契合从莫征衍公司秘本里查探到的资金走向。那是第一笔二点五亿资金流出时间,前后不出三天!
突然就对应上了,一切好似证实一般昭然若揭!
可是宋七月不明白,她更为困惑。
所以,所以他虽然设了局陷害了她,可他还是最后时刻保了她?
竟然像是游戏一样,肆意妄为,没有一点规矩一点制度,这样的可笑,而她就像是一颗棋子,他想如何对待,就要如何对待。
宋七月笑了,她是不是该感激他没有赶尽杀绝?
可是,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七月被卷进了一个漩涡里边,午后她一个人在街上游荡,像是没有灵魂的驱壳。直到唐允笙打来电话,他在那头询问,“有没有空?”
宋七月这才回神,本就不直到要去哪里,她就前去和他碰面。
“我正好要去一个地方,陪我走走吧。”待见了面唐允笙又是道。
“那我也不开车了。”宋七月弃了车子,和唐允笙同坐一辆而去。
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宋七月也不询问,只在半路上,唐允笙将车停下来,“我去买点东西。”
宋七月点头,唐允笙下了车就往那对面的马路直走。
路的那一端正对着一家花店,唐允笙进了去,宋七月透过车窗瞧他,看见他买了两束花,又见他捧着花出了来。等回到车上,宋七月瞧过那束花,瞬间明了这一次的目的地是在何方。
那两束盛开灿烂的白菊宁静致远,映衬着此刻的唐允笙,这让宋七月想起了那位陶小姐。
陶父已经去世,宋七月却还没有前去拜会,今天却是恰好时间,两人一同前往。
等到了墓园园口,两人下了车便往陵园而入。
慢慢走着,宋七月道,“其实我早就该来了。”
唐允笙望向前方的台阶向前,“陶叔叔他不会在意这些的,你是她的朋友,这份心意,陶叔叔他已经收到了。”
实然是这样的,心意到了最重要。
两人没有了话语,一口气便也上了墓园的山上,来到了陶父的墓碑前。
那一座墓碑和一旁的墓碑比邻而居,他们相互依偎在一起,好像再也不会分离。此刻宋七月一看那下葬之日,才发现陶母早已经过世多年。可是那时候,这身侧的墓碑却已经买下了,恐怕也是为了今天,有朝一日还能再陪伴在妻子身边。
陶父不过是寻常人家的男人,不曾诧叱风云,不曾有过大风大浪,更不曾经历那些起起伏伏,可是恐怕陶母下葬那日,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痛苦了。
幸好现在,两人走后还能一起,这也算是一种幸福。
当下,宋七月不禁感到羡慕。这一种羡慕,比起那些轰动的情爱来,更为让人动容。
唐允笙和宋七月两人各自捧了一束花,将花放在他们墓碑前方,朝他们三鞠躬致敬。
“他们的感情一定很好。”宋七月轻声道。
“她老是说,她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唐允笙回忆起来,“总说,要嫁一个像他爸爸那样的人。”
天空淡蓝色,宋七月默然无声,唐允笙道,“我这辈子也成不了像她爸爸那样的人了。”
沉静之中,宋七月凝眸道,“抱歉,我知道我不该说的。”
她突然的道歉,是在说什么,唐允笙怎会不知道。那原本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不需要言明的事情,恐怕是要被掩埋到永远的真相。但是最终,宋七月还是说了出来,告诉了陶思甜。
宋七月道,“可是我没有忍住。”
“你是知道她爸爸走了,怕她一个人孤孤单单没有人陪伴,怕她想不开。”唐允笙回道。
这的确是一个原因,宋七月沉默承认,还有一个原因是,“唐三,我也想要告诉她,你所做的一切。”
谁能做到这样的地步,费了这么大的周章,甚至是将自己送入监狱,却也再所不惜。
寻遍整个世界,也不会有,所以她不忍心。
唐允笙微笑,“你怎么能确定,她会接受,会原谅?”
“可是,她还是去见你了。”宋七月轻声道。
唐允笙连自己都不清楚那结果,然而当她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却是感觉万里阴云都好似飘散了,哪怕她只是来质问来呵斥,但是她来了,却觉得一切都好似值得,再值得不过了。
“也是。”唐允笙转念笑道。
“还有机会的。”宋七月柔声道,“你和她,还有的。”
似是听到了可能,所以唐允笙笑的更为明媚。他的视线望着陶父陶母的墓碑,像是在祈求一个可能,一个可能再次拥有接近的机会。
宋七月微笑着,这是她乐于见到的结果,哪怕过程再漫长艰辛,都不要紧。
“那么你呢。”良久,唐允笙却是忽而问道。
宋七月怔了下,唐允笙问道,“你和那位莫大少。”
“唐家三少什么时候成了这么好奇八卦的人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宋七月揶揄回了一句,而后正色道,“我和他,不会有改变,不会有转机,更不会回头。”庄布岁巴。
她说的决断,却不像是她随遇而安的性格,唐允笙道,“这么肯定?”
“是。”
“他回头你也不给机会。”
“不。”
“哪怕你知道,他曾经不是一定要置你于死地。”
“他这出手相助,不过是良心不安。”那声音更是凝重,她说的更为坚决,更像是要不让自己动摇,“事实上,一切就是他做的,他搞的鬼!他害我到今天,难道因为他曾经拿钱帮了我,我就要感恩戴德!而真实就是,是他害了我!是他不放过我!是他送我进监狱!”
往日一切都在交织,那风都变得炙热,宋七月的女声沉凝响起,那不是平波无波的叙述,带着满腔的怒火,带着不知名的愤愤难平。
唐允笙道,“你恨他,是恨到骨子里了。”
“是!我恨他入骨!”
“你这么恨他,又怎么忘得了他?”
唐允笙一句话让宋七月愣在那里,却像是豁出去了一样,宋七月道,“忘不了就忘不了,一辈子其实不长,也就是这么短!”
像是感叹,可这一辈子时间究竟几分长几分短,谁能算的明白,恩怨情仇全都翻滚,芸芸众生,其实众生真的皆平等。
良久,唐允笙低沉的声音响起,“那么你知不知道,我入狱服刑了三年。”
“知道。”他们还真可谓是患难与共了,她背叛入狱,他同样是。
“在滨城男子监狱。”
“知道。”唐允笙的户籍所在地于滨城,所以他被发配回滨城了。
“那么你知不知道,入狱第二年,有人来监狱探视我。”
“韩总?”宋七月只想到了唐韩琛,他们两兄弟走的最近。
可是唐允笙却一种凝重的目光看着她,仿佛是在用眼神告诉她,那个人到底是谁,仿佛是在说,那个人是——
宋七月瞠目以对,唐允笙道,“莫征衍来监狱来探视我。”
莫征衍,他居然去监狱探视唐允笙?
这怎么可能,这完全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突然发蒙,脑海里盘踞过许多的疑问,却是定格了一个:他为什么要去探视唐允笙?
宋七月愕然不已,唐允笙低声道,“感到很好奇,是么?”
确实是好奇,连唐允笙亦是,“我也是。”
“我同意和他见面,其实我们是没有往来的。”唐允笙记起那一日来,却仿佛还在眼前。
宋七月只觉得世界静止,唐允笙却说,“他来问我一个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那究竟是什么问题。
突然身体好像被浇灌了水泥,所以才扎了根动不了,宋七月看见唐允笙面对着自己,就在这一刻,唐允笙将所说的话语一字一字道出,“他说,唐先生,很冒昧来见你,只是我想问你,那位陶思甜小姐,你到底为她做了什么。”
为她到底做了什么,为她到底,做了什么。
宋七月却是完全被震惊了,那涣散不清的思绪里面,好似有什么东西砸在心头,猛一下沉重无比。
“我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来这么问我。”唐允笙依旧是感慨的,“你知道他说了什么?”
一瞬间世界都好似颠覆,宋七月努力去想,想所有有关于唐允笙和陶思甜的一切,也去想所有她和他谈起的一切,那所有的可能拼凑而起,全都是混乱的,任是如何,她也想不到。
“他告诉我,”唐允笙又是缓缓开口。
是宋七月茫然到快要崩裂的双眸,看着唐允笙的脸庞,暮然间化成了那一个人来,仿佛是听见他在说,“因为有人对他说,如果有人能够像我一样对她,那就一定原谅他了。”
混乱的称呼混淆了听觉,宋七月却是心头一震,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突然间,一切都崩塌,那不经意间的瞬间,就这么跳了出来。
是那一日咖啡馆,她约了他们相见,要将照片送给他们。只是那一天后来,他也有出现。看着唐允笙和陶思甜携手而去的场景,当时宋七月想起这其中纠缠牵扯,她情不自禁说了一句。
——我要是她,知道有一个人为了自己这样,那我一定原谅他了。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这不过是她一时随口所说。
分明,分明他根本没有听清楚。
却原来他又在说谎,他根本就听见了,还听得清楚,远比她记的更清楚。
可是谁会去信守诺言,谁又会去当真。
莫征衍,你又为什么要去记得,为什么要去找唐允笙?
莫征衍,你这到底是在做什么,你又是想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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