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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熱</span> 『很好,』文士缓了些,尽力用平淡的口气问道,『没有人盯上罢?』
『没有。』中年人带着一种久经战事的老练和铁血,回答道。真没有?他是确定的。但是问题是他并非是詹老头,他只是按照战场上的经验判断而已。
『不愧是吾家老卒!果然没让人失望!』孙平根本没有多思考,旁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闻言便赞赏地想要拍一拍中年人,手举起来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妥,转而拍拍自己的膝盖,『这一次事若能成,定然向主公给你请功!』
中年人微微颔首,面色依旧平静,并没有因为孙平的夸奖而产生什么波动。
中年人也姓孙,那是他年少的时候跟着孙坚而被赐姓孙的,至于他之前姓什么,没有人知道,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原本是个孤儿,他的父母死于黄巾之乱。孙家养大了他,他也就将命卖给了孙家。
这一次召集人手攻击劳役,也自然是他带队。
虽然说他对于孙家感恩,但是对于这一次前来指挥的孙平,却没有什么好感。因为这个孙平竟然为了切断可能追查到他的线索,让他去灭口……
虽然说确实大多数情况下,死人才会保守秘密,但是这种事情做多了,下次谁还愿意被收买?而且事情还搞得这么大,似乎也没想过要怎么替他和像他一样在关中三辅潜伏的这些孙家老卒考虑……
孙平依旧沉浸在谋划成功的兴奋当中,『现在骠骑这些鹰犬的注意力,肯定都被吸引到了防疫站那边,所以我们只要在青龙寺再搞些事情出来……』
『青龙寺?』中年人皱着眉,『为什么要在哪里?是周子安的主意?』
孙平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如今青龙寺人员纷杂,正好行事,只要稍微加以挑拨……哈哈,定然有些血气呈勇之徒……』
周全,周子安,是周瑜的同宗不同族。周全向来认为自己是聪慧过人,只不过没有得到明主赏识,对此甚为愤愤,几乎每一次喝醉之后,都会就此事大为感慨,逐个的点评诸侯,对于每一件事情都会发表自己的意见,直至体力不支昏昏睡去。
这样的行为习惯,自然不太容易被孙权接受,或者说得到什么人的赏识。
可是周全依旧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这一次来长安,也是为了能搞出一些所谓『惊天动地』的战绩,来标明自己能力,证明之前那些诸侯以及各地大员都是瞎了狗眼,竟然没有发现自己这个硕大的咸菜,呃,贤才。
只不过周全有个地方厉害,嘴炮很强。因此在和孙平勾搭上了之后,立刻就出了不少的『谋略』,俨然一副智珠在指点江山的模样,就连将主要的目标对准新式战舰,也主要是周全出的主意。
毕竟原本的一些谣言啊,煽动啊,以及收集一些关中三辅的人文地理的情报啊等等,都是相对来说比较『隐形』的,而搞回去一个骠骑之下的新式战舰的技术,那可是实打实的功勋!
孙平自然也是心动,于是一拍即合。
对于孙平来说,别看表面上装作气场平稳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心中很是害怕和紧张,要不然也不会到了长安之后,虽然作为名义上的主事者,却让周全去拿主意。
而周全现在就在青龙寺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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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都尉,』中年人微微皱眉说道,『这劳役……原本多属流民,便是死伤也难有苦主为其追查……而青龙寺之中,多是士子,要是……』
孙平哈哈笑了笑,眼中流露出了一些对于『武夫』的自然而然的高贵感,『哈哈,放心,放心,此番只是口舌之力,非用刀枪之利也……』
……(*??Д??*)……
青龙寺。
周全正在一个小型聚会上侃侃而谈。
就像是大多数的嘴炮强者一样,他会本能的抓紧每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发表对于任何事件的看法,并且绝对不会为自己的言论承担丝毫的负责。
因为或许在下一次的聚会发表的过程中,他就会说出和上一次或是上上一次完全相反的言论来……
青龙寺之中,像是周全这样的人不算是很多,但是也不算是很少。这些人甚至有一种特别的本领,他们会轻易的从人群当中筛选出一批耳根比较软的,比较没有自己主见的人,主要是一些年龄较轻的,然后借助一两个似是而非的论调,营造出一个高人形象之后,便是迅速的凭借自己丰富的经验,控制了言论的走向,成为聚会的焦点。
就比如当下周全就自称是鬼谷子的第十八代传人,然后仗着自己比周边的士族子弟多吃了几年的饭,多知道一些各地山川地理的情况,便是将自己包装成为了一个心忧天下,游方四海的悲天悯人的高人大贤,就像是他并没有将青龙寺大论放在眼里一样,只不过是恰逢其会才来到的青龙寺,而不是早早听到消息,巴巴的赶来的。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士子,朝夕从事。王事靡盬,忧我父母……』
周全一手持着长剑,一手在长剑的脊背上弹着作为伴奏,高歌出声,『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事独贤啊……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嘉我未老,鲜我方将。旅力方刚,经营四方啊……』
长剑更多的像是装饰品,甚至有的士族子弟为了防止不小心割伤自己,都不会选开刃的,亦或是有意弄得钝一些。
青龙寺之中,自然大多数人对于风雅颂并不会陌生,而在这些诗经之中,周全所吟唱的诗歌自然是最切合当下这些士子的身份,便也引得聚拢在周全身边的一小撮士族子弟纷纷跟着节奏,或是拍手,或是拍腿,颇有气势的合唱起来。
『或燕燕居息,或尽瘁事国;或息偃在床,或不已于行。
『或不知叫号,或惨惨劬劳;或栖迟偃仰,或王事鞅掌。
『或湛乐饮酒,或惨惨畏咎;或出入风议,或靡事不为。』
唱完一遍之后,又有将其中某句特别提出来,单独吟唱,称之为『复』,或是『叠』,如此三次之后,众人方才算是尽兴,纷纷相视大笑,就像是通过一曲高深流水便是找到了相互的知音一样。
周全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声,迎着众人的目光,大笑道:『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前夕闻有卢子干之子论墨家经义,虽略有些偏颇,然其中亦有真知也!某过千山,常见苦于政者芸芸之,某行万川,亦见疲于役者纷纷之!可见苛政猛于虎,为上者不可不公是也!』
之前那首诗歌,其实就是士族子弟的牢骚歌。
而这些士族的牢骚,一方面表示了自己渴望『平等』,主要的用力点就是在『大夫不均』上,另外一方面又暗搓搓的表示老子就是大贤,统治阶级各个都是猪,竟然没能提拔我这样的大贤……
弹剑发牢骚,大约是在野士族子弟的一种必备技能,毕竟已经在上层的那些人想的不是牢骚,而是怎么维护自己的地位,而在下层的普通老百姓即便是有牢骚,也没有长剑这个装备,做不出这种『哔——』格满满的事情来。
『如今国有难,吾等既为士,当为国分忧是也!』
『苛政!苛政猛于虎!』
『既有苛政,便当吾辈奋力之时!』
『天下之事,本应尚贤!贤者方可抚于四方,公于天下,岂有无德无行之辈反居于上之理!』
『正是正是!』
『国家之珍而社稷之佐也,亦必且富之、贵之、敬之、誉之,然後国之良士,亦将可得而众也!』
『没错没错!』
『正所谓以德就列,以官服事,以劳殿赏,量功而分禄是也,岂有因考而取士之理乎?以一纸否十余年苦读,岂不悲哀?』
『哀乎哉!哀乎哉!』
『若凭试卷可断贤才,何必有尧举舜,禹举益,汤举伊尹,文王举颠夭!察举方为王道是也!奈何今无察举,至贤才遗于野!』
『惜乎哉!惜乎哉!』
『骠骑行考试之术,并非不可,然察举之制,乃公平之途,社稷之道,上古之遗,贤才之法是也,岂有因噎废食之理?岂不是因小而弃大乎?』
『痛乎哉!痛乎哉!』
『呜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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