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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有三姓,亡秦必楚。
嬴成蟜一直参悟不透这八个字,一部分原因就是在他记忆中,这个时候的项羽刚刚出生,还处于牙牙学语阶段。
嬴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念叨了一句“重瞳”二字,没有像嬴成蟜担忧的那样揪起他说能看透未来的言语。
他的祖父对他这荒诞的言语似乎没有任何怀疑,选择了直接相信,一如从前一样。
“你继续说你的‘二’。”
嬴成蟜揉揉眼睛,又有些溢水了。
“二是我想以陈胜、吴广为饵,把藏在这浑浊水面下的所有大鱼都钓上来!
“我就是要他们小觑秦国,就是要他们以为没了皇兄,我秦国就要亡国灭种,连最近的韩地都守不住!”
秦昭襄王挑眉,面有异色。
“哦?”
嬴成蟜握住祖父的手。
“六国余孽,总以为我大秦帝国强在皇兄这个秦王,似乎六国,都是皇兄一个人单枪匹马灭掉似的。
“皇兄在位时,他们被压的透不过气,只敢缩着脑袋藏在淤泥阴沟,苟延残喘,只敢用些盗匪剪径做掩,不敢公然表反意。
“皇兄不在了,他们不知真假,不断试探虚实究竟,踢出陈胜、吴广这两个欠缺底蕴的替死鬼。
“好啊,那我就如他们所愿,给他们想要的消息好了。我不日就将皇兄已薨昭告天下,继位秦二世,要他们都知道皇兄已死!
“在他们欢喜雀跃,不能自已,尽竖反旗攻秦之时,一网打尽!我虽然不喜欢兴兵戈,但事情既然已经赶到这一步,那我也走一次兵道。
“六国余孽之心已活,便是皇兄现身也难要其再沉寂下去,战事无法避免。皇兄灭了一次他们的国,我这一次灭了他们所有人!”
嬴稷的眼睛闪亮不已。
“寡人的蟜儿,终于是长大了。想法虽好,但实施下来,可有万全把握?
“嬴政灭六国是一个个灭,这次你可是要以一对六。
“寡人攻邯郸时若只有赵,必下也。可赵、魏、楚三国合兵一出,寡人折损了二十万兵马。
“三国兵马尚且如此,六国兵马。今若寡人在位,也只想的出避其锋芒,固守函谷,等待时机,逐个击破的策略。
“斩草除根固然酣畅淋漓,但当心,玩火自焚啊。”
嬴稷持装满烈酒的酒樽摆在东。
“齐国田儋已兴,深得人心,齐人敬之爱之,五千兵卒一二日可募。其再找千头火牛,便可一复七十二城。
“此地还有一心复韩的张良,韩国虽尽在你的掌握,但焉知在韩国经营二百年之久的张家,留下的后手变数能否激起劲韩之心?”
又挪一装有羊肉的小鼎在北。
“燕国,传承最为久远,自第一任国君,周武王姬发之弟召公奭,领‘公’字号以来,一脉延续六百余年。
“燕国传承时间长,民风彪悍,但国君尽皆愿躺在故往荣耀,缅怀过去,不思未来,沉醉于固守在北方一隅。
“燕国仍在时,反而不足为虑,但如今燕国亡了一次。破而后立,亡而求变,在这境遇之下以燕人心性,或再出乐毅也。”
酒壶摆在小鼎下方,第二个小鼎则和酒壶并列。
“赵、魏两国,自晋分离,都曾为当世强国,兵锋之利,不需寡人费唇舌。二国亦如燕,亡在国君也。
“赵国王室父子相残,兄弟阋墙,尚武习胡而忘礼,以致臣不以君为王为父,欺之骗之不但不愧疚,反而引以为傲。
“魏君自魏文侯之后,历代皆是瞎子,识人不明四个字刻在了他们骨子里。商鞅、张仪,魏无忌都是何等大才,尽遭猜忌,魏灭乃天意。
“但今时不同往昔,赵、魏也是灭亡一次,制约二国的君不在了。嬴政前昔屠赵,你又拒了魏国贵族入韩。
“二国怀仇恨之心而攻秦,其势如烈火,你可拦得住?”
嬴成蟜端起酒樽递给祖父。
“说了这么多话,祖父口渴了罢?饮了这樽,听成蟜相说。”
秦昭襄王不接,摆手推开。
“你这小娃记性不佳,亲眼见到寡人饮尽,空樽还递。”
拿起放在中间,代表赵国的酒壶。
秦昭襄王揭开壶盖,深深一吸,脸现沉醉。
“真是好酒啊,你可说了。”
嬴成蟜望着手中盛满烈酒的青铜酒樽,轻轻一晃,酒液流淌险些要溢出樽外。
这分明是满的啊?祖父怎说是空樽?在逗我?
他端起酒樽,樽口入嘴,一饮而尽,火辣的酒液充斥他整个口腔。
他抹了下嘴巴,抛弃了这空樽的小小疑惑,开怀笑言:
“祖父说的没错。失了国,辱到极尽,再生新志,为了故国再复而矢志不渝、舍生忘死的人造反,成蟜确实很头痛,不知如何是好。
“但现下造反的六国余孽,不过是一群只重私利,嘴上说是难忘故国,实际不过是难忘过去荣华、富贵、权力的蟊虫,他们也配?
“他们还当天下是贵族的天下,当秦国是一个侥天之幸的西北蛮国。
“他们以为,可以携华夏正统之势给秦国迎头痛击。他们以为,可以借荧惑守心之天象,乘天之利,灭我大秦。他们以为,我秦国失去皇兄就大乱了,就打不过他们了。
“呵,我嬴成蟜被骂了十年不说话,就真当我是个只在楼台玩女人的竖子了?
“我掌韩地以后,韩地铁矿昼夜开采不停,时至今日能造多少武器装备,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大秦虎狼之师,再穿上覆盖全身的甲胄,他们连防都破不了。
“且自祖父让权给我,我兴修水利,着重农耕业,集墨、农、阴阳等百家全力发展后勤。今巴、蜀府库之中,串钱的绳子都烂了,粮仓尽满。
“兵比不过,武器装备不行,粮草不济,祖父,你说他们拿什么赢我?
“皇兄征战六国,得巴清捐赠,以为巴清捐赠的粮草已是巴、蜀两地所有,感动之余特封贞妇之名。
“若是让他知道巴清捐赠的不过是巴、蜀两地粮草二成,不知是何表情,想想就觉得有趣,哈哈哈。”
嬴稷的脸已是上了酒色,晕红很是明显,也轻笑了下,放下酒壶。
“你连王位都让的出去,粮草为甚不说?”
嬴成蟜撇了撇嘴。
“他一心只想开疆扩土,成就万古功业,丝毫不恤民力,从他假死以要六国余孽造反,就能看出他是什么样人。若不是粮草制约他,现在秦军早是北征匈奴,南伐百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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