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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堂堂七尺男儿眼圈泛了红,跪下向幼菫诚心道了谢。
张海身上是有些功夫的,他原是山西吕梁县的捕快,家里有个妹子长得漂亮,被县令的儿子抢了。他去理论不成,反被县令诬陷他杀了人,满城的追捕他。他带着妻儿一路逃到了京城,没了银两,偏偏又遇上雪灾。若不是遇上幼菫,大丫怕也活不成了。
萧甫山道,“他说的本公已派人都查实了,那县令也交由知府处置了。你手下没个人在外面跑腿不方便,以后便让张海跟着你吧。”
幼菫的确是缺个得用的人手,否则束手束脚的做什么都不方便。
他带走张海一个多月,原来是为了调查他底细,好让她用的放心。
张海磕头认了主,幼菫只让他帮他做事,给他发工钱,却没要他的卖身契。张海心中感激,若非不得已,谁愿意入贱籍。
萧甫山是觉得幼菫太过心软,不过也不是什么问题,她总有他护着就是。
萧甫山打发了他们父女俩去隔壁偏厅说话。
他端详着她眉心的娇艳的梅花妆,说道,“很好看。”
幼菫红着脸摸了摸眉心,她大致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心中紧张,不停地喝着茶水。
萧甫山笑了笑,她还知道紧张,比漠不关心要好,“母亲已经找好了媒人,定的是年后初八过来提亲。你心里有个数。有什么事就让张海去找我。”
幼菫发现他对她说话时开始自称“我”,这点还是很可取的,“本公”总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俯视聛睨她的感觉。
初八幼菫是觉得太早了些,正月里走亲串友的大家都忙碌,总该过了正月十五上元节再说。
萧甫山不以为然,若不是他力求稳妥还有别的安排,年前他就想来提亲。裴弘元已公开了身份,他若想凭着身份娶幼菫回去,实在是易如反掌,且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大家还会赞他一句知恩图报。
送走了萧甫山,幼菫安排张海住在了前院下人群房,大丫还是住落玉轩。
程瓒迟迟不归家,是阖府的一个大心事,一直到年夜饭散席,也没有等到他。
王氏的脸色很不好。
程绍说了句,“他是堂堂男儿,在外面历练一下也是好的,于他以后的科考和做官都有好处。”
这句话幼菫是很赞同的,如韩老太爷所说,程瓒学识上是没问题的,只是不够开阔。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若能在游历中开阔了心胸和见识,学业上定能更进一步。
顾氏怀着孕精力不济,给她们一人发了一荷包银裸子作压岁钱,便睡下了。她应是还在忧心顾家断了香火吧。
幼菫本想约着几个小辈一起守岁,结果文清和文斐都心不在焉的,不想跟她凑堆,程珂倒是想来,王氏又不让,估计是怕他步了程瓒的后尘。
只有文秀还兴致勃勃的,幼菫去了文秀院子,拿出来一个装满银裸子的荷包,放到文秀手里,笑道,“给你的压岁钱。”
文秀开心地打开荷包,数了数,整整二十个八分的银裸子,眼睛亮晶晶的,“表姐你太好了!今年数我收的压岁钱最多了!”
幼菫笑眯眯地揉揉她的头发,“谁让你最小呢。待到将来你出嫁的时候,收的添妆礼肯定也是最多的,我们几个哥哥姐姐都要给你好好添妆才是。”
文秀推开幼菫,红着小脸嘟嘴道,“表姐总是打趣我,表姐成亲我也会给你添妆的,我现在攒了不少好东西呢。”
一直到文秀开始打瞌睡了,幼菫才告辞回落玉轩。
先泡了半个时辰的药浴,又换上衣裳。
青枝领着沉香进来道,“小姐,沉香想进来给您磕个头。”
她们领赏银的时候都是磕过头的。
沉香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原来是她弟弟得了重病,一年来花了不知多少银两,家里底子都掏空了。后来无奈之下把她卖了,今日一早她娘来程府在角门外跟她见了一面,她弟弟的药又断了,怕要活不成了,让她想想办法。正巧幼菫就把赏钱发下来了。算是救了她家的急。
这两个月的观察,沉香是新来的这几个丫鬟里面最称她心意的,话不多,但干活很有眼力劲,做事也周全。幼菫让她起来,让青枝取了二十两银子给她,“你先拿着用吧。你既是我院子里的人,但有什么难处就说一声。”
沉香接了银子,眼泪便下来了,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弟弟的病已压的他们全家人喘不动气,亲朋好友都离的他们远远的,生怕他们借钱。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不怕拖累肯帮他们一把。
幼菫和院子里的下人一起守岁,现在落玉轩丫鬟多,热闹的很。
沉香和依香会剪窗花,用红纸剪了八仙过海、喜上眉梢、福字等一些吉祥纹样贴在窗上,小院里也很有过年的气氛。幼菫坐在炕上围着被子,几个丫鬟围坐八仙桌,桌上摆了几个点心和糖果攒盒,大丫穿了新衣服,兴奋地跑来跑去。
幼菫喝着梅花酿,惬意地看着她们玩闹。不知不觉已是微醺,醉眼朦胧。她想起了前世的父母亲,她们现在是否也是新年?是否还在伤心?
“小姐,您不能再喝了,您已经醉了。”青枝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幼菫推开她,又眯着眼喝了一口,“我没醉,我是千杯不醉啊!青枝,你来陪我一起喝,我们不醉不归。”她前世和堂姐就曾在过年的时候偷喝果酒,你一杯我一杯,大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醉醺醺的两个小人儿,嘴里还嘟囔着“千杯不醉,不醉不归”。这件事每每过年都会被父母和大伯提起。
“小姐,您哭了……”
“我没哭,是你看错了……”
眼泪朦胧中,一首《水调歌头》凄凄婉婉,倾泻而出。
青枝悄悄收起酒坛,小姐这酒瘾实在是大,在静慈庵时就偷偷自己酿酒喝。小青山的梅花本就不多,都被她霍霍得光秃秃的。还有桃花,山里的野果,也被她酿成了酒,晚上就喜欢偷偷喝。今年春天有次醉了酒,抱着酒坛子要请庵里的尼姑喝酒,酒成功地都被被没收走了,为此还伤心了好一阵子。自来了程府,小姐循规蹈矩的,没再喝过酒,今日喝了便停不下来了。
窗外的阴影处,一高大身影负手而立,静静聆听,直到三更锣响萧声方歇。他吩咐身旁的影卫,“做好警戒。”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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