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沱江闻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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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词曰：</p>

<p>独卧清冷竹荫，相思魂牵梦萦。时夜清雨却关情，烛影摇红难定。</p>

<p>青山绵延静谧，林间晓月风萤。夜阑梦醒泪湿衾，何事怅然不宁。</p>

<p>沱江的水，清澈见底。就像玉带一般，自古城中纷飞的一道道桥梁上穿越流淌，江水泛起清波，倒映着石桥边那一座座古意盎然的青瓦白墙，彰显着，这座古城的独特魅力。</p>

<p>而今夜好风好景，时已三更，阿妹却独自一个人走在沱江春堤之上，她一身华美的苗服，淡妆雨过，一滴滴宛如珍珠一般的清泪，点落在苔痕素净的青石板上。坠落的，是一幕幕美好的过往与回忆。</p>

<p>阿妹穿戴的银饰都是阿哥为她亲自装点的，这其中镶嵌的每一道银丝、银片，都是阿哥用对阿妹的爱编织而成。她头上戴的银角足有九斤九两之重，银图堆积，一如勾勒出了这湘西秀丽清雅的山光水韵。而她，便是阿哥心中所寄的如画山水。</p>

<p>她一袭盛装，在沱江之畔彷徨着，寻找着，但却不见了往昔阿哥熟悉的身影，曾经不知多少个夜晚，阿哥与她在此相会。他会轻轻遮住阿妹秋水般的眼睛，将一朵水边盛放的芙蓉采下，别在阿妹的襟头。可如今，清江两岸已开满了出水芙蓉，但她却寻不到，那个展颜笑着，朝她奔跑过来的人。</p>

<p>阿妹念着阿哥的身影，蹲下身，抚摸着纤柔的花瓣，在芬芳馥郁之中，仿佛回到了那个被阿哥牵着手的季节。但如今斯人已远，徒留花香飘了满径，她一个人在残红凋谢之中，呢喃着，意中人熟悉的话语，仿佛依稀萦绕在耳边。</p>

<p>沿着过往的路线，阿妹登上了虹桥，虹桥乃是天造奇景，入夜之时，无数的萤火虫在此停歇，宛如千颗明亮的星辰栖息在桥索两段，远远望去。这座虹桥在萤光点缀之下，正好似一道飞腾于沱江之上的仙桥，美得如梦似幻。</p>

<p>正有一篇诗文，道出了立身于虹桥之中，遥望古城千载风华，当真是美不胜收。诗曰：</p>

<p>东桑落江畔，西城桥上观。</p>

<p>南水筒车绕，北陌抚琴弹。</p>

<p>中有琉璃月，溯洄渡烟澜。</p>

<p>墙外生连理，墙内衾枕寒。</p>

<p>而在虹桥连接对岸的桥索之间，满是一颗颗悬挂在此的银锁，这些栓留在此的银锁乃是恋人们的约定，每一对相守的夫妻都会来到此地，夫妻同心，将银锁留在桥上。以银为锁，象征着纯净无暇的爱情，而悬锁桥上，象征着锁住三生三世，永不分离。</p>

<p>阿妹此时伫立在虹桥之上，入夜已深，烟雨潇潇，她握住了她与阿哥命中相连的银锁，但触手之处，只觉冰冷，更感觉不到恋人手心之处的那一缕温暖。犹记得出嫁之时，她只是哭，不愿离开她的奶奶，她的父母亲人，从而嫁给他人。但阿哥始终都在安慰着她，赤贫的阿哥拿出了所有的积蓄，为她打造了这一身华美的银饰。并许诺，给她最完美的爱情。</p>

<p>他们新婚后的生活男耕女织，虽然朴实，但自有一番甜蜜。每天晚上，阿哥都会带着阿妹，来到这虹桥之上，遥望这月下清江的绝美风景。那时，阿哥会弹起他心爱的月琴，随着古老的音律，将心中情意，诉与阿妹聆听。</p>

<p>细雨送寒，虹桥蒙雾，阿妹撑开纸伞，独自一个人遥望向那悠远空冥的天际，雨雾能够遮掩住她失神眸子中垂落的泪滴，但却不能令她满塞心中的悲恸稍有释怀。广阔的天地间，有一道道萤火之光，在如丝寒雨之中缭绕飞舞，无声的落在了阿妹的身畔，静默的陪伴着她，那孤单寂寥的身影。</p>

<p>她不会表达自己内心中的情感，但是，在她的老家，都会用悠扬的山歌来抒发感情。遥想在湘江两岸，在江心撑船的阿哥遥望着远方山岭间的阿妹，想要表达心中的爱意，都会以山歌作和，若是阿妹与阿哥对歌作和，那么，阿哥无论相隔多远的距离，亦是会追随去阿妹的身边。</p>

<p>潇湘雨落，竹林之间，那穿林打叶的雨声合着阿妹的山歌，悠悠飞向了远方，在江畔的竹林之中，排遣心情的紫琊仙君与阿青，闻听到这悠远的山歌，都不由得有些感伤之情，油然而生，只听得阿妹唱道：</p>

<p>清清沱江水哟，</p>

<p>念满心的郎，</p>

<p>我心牵的郎哟听阿妹来唱，</p>

<p>山茶不生嫩绿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