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燎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齐煜岐山(2),我是半妖,北燎,御书屋),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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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少年看似随和,可骨子里不可磨灭的傲性是怎么也摧折不了的,知晓他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女人折服,说这话,也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

谁知,刚披好衣衫准备起身的齐煜身子微微一动。

竟是又重新顿了下去,将跪伏在地上簌簌发抖的女官扶起,目光落在女官的脸上,直至将她瞧得红晕满目,才悠悠说道:“深宫苦寒,正缺一人相偎取暖,若是岐山君有心成全,在下自当是恭敬不如从命。”

岐山君微嘲的神色蓦然变得十分难看,站起身来一脚将桌案踹翻,动静之大,吓得那名女官面容间的红晕羞喜之意全然不复。

“你想得倒还挺美。”冷冷扔下这句话,岐山君伞也不拾,便直径离去。

看着消失在殿门口的那个清绝背影,分明心愿被拒的齐煜,却是忍不住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长廊外,听到这阵阵笑声,岐山君背脊蓦然一僵,心情愈发烦闷了。

次日,冷殿之中,便再也看不见那名女官的身影了。

倒是这位日记万里的岐山君,会时而冷着一张脸出现在这座冷宫之中。

以论道为名。

那一夜,虽是憋了一肚子闷火回宫,可寥寥数眼看了齐煜君所手绘阵法符文,以及一些记载要述是她从所未见,不论是哪一卷古轴记载,还是符书道论,她从未见过这般奇妙的炼器手法。

如此,不难推演出,那些皆为他自我演创而出。

饶是岐山君自诩天才,在这一方面上,也不有为之感到深深挫败。

换做平常的傲气性子,她必然会动用非凡的武力,让他书写出自己的演创器学之道。

可经过昨夜回归,心中燃烧不尽的怒火告诉她。

她喜欢上了这个人。

并非一见钟情,也并非是她平日里受万人追捧,忽然一人对她视而不见,淡漠疏离让她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情感变化这种狗血原因。

当那个少年解开盒子的时候,她便已经有所猜测,这位肖家三子,很有可能就是她的书信挚友,齐煜君。

直至这三个月过去,锦鲤无书,她便愈发肯定这个猜测。

好巧的是,她的确十分喜欢那个未曾一见的煜兄,齐家哥哥,更巧的是,这位肖家三子的模样长相亦是十分合她胃口,那般固执反抗不听人话的自大模样也十分想让人一步步将他征服。

她想着,若是他的话,当她的皇夫也未尝不可。

却不曾想,她一句讥讽笑言,要将身边女官赐予他,他竟然当真就偏偏高兴答应了。

这三个月的苦难折磨,就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念及此处,岐山君仿佛自己成了热锅上的一条鱼,熬得一边身子灼疼,好不容易翻了一个身,仍是免不了煎熬的灼烧。

她将心中这份不甘心的情意藏在了心底,也未曾点破齐煜的身份。

只是,逗留在冷殿中的日子愈发的频繁。

虽说没做其他的事情,大多都是谈论器学之道,他被囚禁于此,岐山君却抱着不养闲人的态度,无极所用,但凡是军中收复某只不可驾驭入器的凶兽或是暴走的器灵,皆都扔入这冷殿中来,让他一人独自处理。

处理好了,才供以热饭。

而齐煜被抓之后,炼器世家肖家也没有半分要来宫中要人的意思。

仿佛这位肖家第三子,被人遗忘一般。

一个不放人,一个不服软。

就这样,他们二人以一种诡异平衡的状态相处了数月。

打破这场平静的是一个雨幕如帘的夜晚,山岳般倾塌倒来的黑云压迫在整个皇城,墨蓝色的闪电如蛟龙一般翻腾滚跃,豆大的雨滴砸落在庭院上,泥浆乱渐,更显凄清荒凉。

这一夜,岐山君没有入殿来。

但是齐煜知晓她来了。

他虽整日关在冷殿之中,无人打扰,近日来月的从她口中得知到了一些关于那位青城祭酒的传言。

青城祭酒,为大谕开国国师,曾在神冥大战的余烬战火之中,一人血屠自身血肉,以白骨铸阵,护住了泱泱国度,这才导致谕国在四野荒境之中守护了自己的国境,肥沃的土地,以及昌盛的子民。

而这位青城祭酒修为早已脱离的凡道,崩解自身灵魂不灭,世人便铸金身供养三十三年,才得以让这位伟大无私的青城祭酒复活成人。

青城祭酒复活后,兼并起了辅佐太子监国之重任。

岐山君十分尊敬这位曾为国牺牲的青城祭酒,也十分钦佩他的修为与能力,只是,在国家政策的某些方面,她不能苟同,屡屡起了争执与分歧。

她虽身居紫薇星帝王命格,可毕竟只是一名十七岁的少女,而青城祭酒却有着极老的资历与人望,近年来岐山君如日中天,他一来,在所难免的在各个方面都要打压一下她的气焰。

岐山君如她腰间佩剑一般,出鞘可如绝世神兵,锋芒毕露,归鞘可沉稳内敛,古朴大气。

她并非是意气用事之人,知晓身居高位,当以平常湛然之心观天下,断不会因为一些烦郁抵制她的小事而过多自扰,最多也就是在对器之时同齐煜抱怨两句。

可是今日清晨,城郊西山,一场大火烧了一间隐世的佛堂。

今日上午,邻国邦交使臣来访,大谕收复一州,四方来贺,更有南河水龙共庆,为大谕难得盛典大礼。

收复一州主要功臣不是他人,正是声名赫赫的岐山君。

班师回朝,她轻甲未卸,刃上还残留着战场余烬业火的肃杀之气,尚未来得及以林间溪水洗剑,便看到了西山之上,浓烟卷卷,黑尘焦土,烈火滚滚,几乎烧痛人眼球。

看到这一幕,岐山君眼角涩然,如刀锋掠过眼角,刺痛难当。

可是,她没有去往那个荒凉的西山庙宇,而是去了皇城,卸了轻甲头盔,换了一身宫裙礼服,迎四海之宾,八方水龙。

天子说,朝堂国家大事,身为一国之储君,当与国生死宠辱逢此时,生人既得兮归桑梓,逝者当埋骨兮安长。

人生在世,生而为君,自然不可修顺心意之道,君者享万里江山,奢侈繁华,那么也一样,凡人所凡之事,对于储君而言也是一种奢侈之物,若想悲恸哭绝,那首先得完成储君的职责。

岐山君这一日表现得像一个完美无缺之人,四方来贺,水龙共庆,表面看似平和,内里暗潮涌动,有多少双眼睛希望能够看她出丑,又有多少时辰暗中挑拨使绊,平和之下,是杀机四伏。

若是共庆祭奠出错,堕的不是她岐山之名,而是大谕之名。

索性,她是一个强大的人,对于四方看似温和实则含着看不见的刀枪剑戟,一一以犀利唇舌化解,正是人们心中那个完美无懈可击的岐山君。

庆典结束,举城欢庆,朝臣使臣纷纷献贺,恭祝岐山君凯旋归来。

岐山君礼笑受礼,风度涵养找不到一丝破绽。

是夜,庆祝的烟花绽放在雨夜之中,岐山君以不胜酒力为名,离开席位。

没有人发现,她平稳的脚步在微微颤抖,似惶恐,似害怕。

然后她开始逃。

天下,有太多人的眼睛放在了她的身上,此刻,她不想在挂着那从容强大的微笑去应付那些虚伪的假面。

她一直逃,一直逃。

宫苑之中,四处欢声笑语,灯火通明。

这个皇城宫殿过于繁华富饶,宛若传说中的不夜之天,纵然黑云压境,仍有万家灯火明亮。

可无一盏,是为她所燃。

她想将自己藏进黑暗里,光太亮了,像火一样,落在身上,会将人烧死。

耳边,逐渐没有了人声笑语,没有了那橙火般的光芒。

唯有耳边,淅沥的雨声。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置身在荒芜的冷殿长廊尽头,落雨连绵,这里没有遮雨的屋瓦,可她也不愿进殿躲雨。

因为雨水很凉,落在身上不烫不灼,十分舒服。

她在雨中痛哭,奢侈的痛哭,因为有暴雨替她温柔地掩饰哭声。

冰冷的镣铐在雨声中当啷响起。

一个温热的身体倚着墙面缓缓坐了下来,一只的手掌落在她湿漉漉的发丝间,温柔地摸着她的脑袋,声音清朗温柔:“哭吧,哭出来便好受了。”

繁华皇城之下,有破败冷殿,殿外旧廊新雨之中,有败迹的储君,禁宫的囚笼者。

他们紧紧相依,宛若这个宛若风雨末日世界里的最后两个人。

常年受病痛折磨,阴寒入体的齐煜今夜身体异常温暖火热,自出生起便强大健康的岐山君淋了一夜雨,仿佛心中什么东西被摧毁了一般,身体寒得吓人,竟是生了一场大病。

殿中被褥很薄,灯火熄灭,褪了湿衣,齐煜抱着冰冷昏睡过去的岐山君眠了一夜,听她梦呓如陷入永远醒不来的梦魇之中,柔弱得娇嫩可怜。

但是他知晓,次日醒来,她必然又是那个强大无双,有高傲的有些令人讨厌的岐山君了。

也是在这一夜,齐煜从她断断续续的梦呓挣扎声里,听出了个大概。

岐山君并非嫡系所出,其母不过为宫中一名执事女官,但由于她出生的特殊命格,便被送到了皇后手中所养,这一直是宫中禁秘,岐山君在十四岁以前,都以为自己是皇后所出。

直至十四岁之后,她具备了一名储君应有的心机与城府,逐渐查清当年事情真相。

帝王临幸过的女官无数,宫中女官地位低下,自然不可能一一封妃,岐山君出世后是天下公认之主,甚至能够打破自古不立女君的城规,可见众人对她期望有多高。

如此岐山君,一生自然不容许有一抹污点,而那个女官,就是她的污点,而皇后自是不愿自己的地位动摇,天子更是不愿后宫动荡,便打发了女官去往郊山一名无名庙宇断去过往种种,出家修行。

岐山君在知晓自己生母真相后,无不痛苦挣扎,也曾有冲动去见之一面,将母亲接出。

多年帝王权谋术,让她知晓,她只能够忍耐,身居高位,她必须看起来完美无双,无懈可击,断不可将自己的一丝弱点破绽暴露,如若不然,亲人相见,换来的极有可能是一场血腥屠杀。

她一直在忍耐,忍耐自己足够强大,统一天下,再也无人可以阻挡她的时候,她以神征之名,带领皇位之下,国疆子民一同飞升成为一代新神。

到这个时候,就再也无人能够伤她母亲,阻她相认。

闲暇之余,她喜欢在临江河水一道卧石洗剑,因为那条河水离山很近,在河岸边能够看到山中庙宇隐约的轮廓,可以听到山上晨钟暮鼓之音。

可是直到今日,她的梦碎了。

清晨归京,她听到暗子密报。

山中庙宇有一女修,身感恶疾,命不久矣,听闻岐山君凯旋归来,四方共庆,女修神色疯癫,固执欲下山,口不择言,被山中老僧错手杀死。

老僧自知罪孽深重,点火自焚荒山。

次日,清醒醒来,岐山君睁开雾气蒙蒙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正温柔圈抱着自己睡得安宁的少年。

殿外暴雨已化作微微风雨潇潇,鸟雀清唱,是个十分宁静的早晨。

薄被之下,十分温暖,她偏头看了一眼屏风上搭着的湿漉衣袍与白色亵衣,便知晓被子下是怎样的光景。

凤眸戾气闪过,她撑起身子想要掌掴这个不知死活的阶下囚,却发现自己身体传来阵阵虚弱感,原是昨夜灵台几乎崩塌,意识混迷,又淋了一场大雨,高烧了一夜,身体虚得厉害。

这一动,薄被掀开,冬末的冷风灌入其中,卷走了暖人的温度,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熟睡中的少年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将她抱紧了几分,他身子十分暖人的紧。

岐山君眼眸骤然大睁,威严冰冷的眸子闪过一丝羞恼之意。

还未等她召来佩剑,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下意识地撞了撞她的肚子。

岐山君勃然大怒,双腿间骤然受力。

一声低吟闷哼,齐煜被疼醒了,睁开了一双甚是疲倦的眼睛,带着晨醒的湿漉迷茫,眼神微微涣散,看起来像极了林间温驯的鹿类,纯净又多情。

岐山君心口仿佛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撞了一下,鞘中蓄势待发即将出鞘取他狗头的藏剑也变作了嗡嗡剑鸣之声。

齐煜清梦被扰,精神显得有些不济,夹着一抹泪光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就道:“昨夜折腾了我一晚上,一大早起来就这么杀气腾腾,剑拔弩张的,岐山君可真是有精神啊。”

“说得什么混账话,孤昨夜如何就折腾你了!少贼喊捉贼。”岐山君气得手指揪紧了被窝。

齐煜微微一怔,便知晓她将他的话误解成了歧义,噗嗤一笑,道:“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昨夜你高烧不退,梦魇缠身,分明虚弱成了那般模样,梦中还大力挣扎,对我拳打脚踢,抱着你哄了大半夜才可乖乖睡觉,即便是睡着了……”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目光责怪不满:“岐山君你的睡相是真的差。”

“孤的睡相差?”岐山君冷哼一声,推开他的胸膛,冷静到几乎漠然的眼神带着丝丝轻蔑嘲讽,抬起手指在两人中间被子下方指了指:“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先滚开。”

齐煜面色明显一怔,随即脸色不易察觉的微微一红,他取过一张枕头压在岐山君脸上,就掀开被子下床穿衣。

冬寒潮湿,晾了一夜的衣服还有些湿润,贴在肌肤间极不舒服,穿好衣衫鞋履,岐山君已经拿开脸上的枕头,露出一张精致的、面无表情的脸来。

她五指揪紧薄被,缓缓坐起身来,平静说道:“昨夜你保持理性没有趁人之危,是个明智之举,不然,今日你已经是一具尸体横着出去了。”

齐煜哦了一声,拾起地上的脚铐与手铐,咔咔几声,就套在自己的腕间。

这一幕看得岐山君眼皮一抽。

那镣铐是特殊玄铁加持了禁咒所熔淬而成,没有钥匙与密文解说,唯有叫手脚砍断才可得以自由。

这小子……

取下带上,如穿衣那般轻松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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