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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未踏上归途皇城之路,而是一路西行,带着自己兄长的配刀,一路杀至荒魔部落,直取部落主宰君王的头颅,这也是荒魔南下征伐为何中途退兵的缘故……
刺杀无疑是极为完美成功的,我想在这个世上,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除了拥有者那般不屈精神与意志的岐山君,无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只是,她也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身后的追兵,以及人间退守的重兵,将她围入了一场绝境之中,岐山君气海丹田被魔刃贯穿,不得修行,若非她受到灵界古山之庇护,有灵云玉车为护,她回不到皇城来。
后来,她被禁足,齐煜君以自己十七颗本命星辰为代价,唤醒了紫薇帝星,这才得以让岐山君修复气海。
次月,岐山君亲手斩杀昏君双程,弑弟登基为皇,短短三年时光,扫清西域八荒的六部群魔,五年时光,统一天下九州,是为盛世之君,壮举千古未有。
只是,物极必反,盛极必衰,大谕鼎盛,却因国度消耗国本,连连征伐,引来祸乱之神降临凡尘,并派下一头幽雷孽龙惩罚世人,时隔一年皆会出现一次火焚人间,荼毒百姓。
每一年现世,皆是由岐山君逼退,只是,那孽龙非龙,而是为万千幽畜淬雷诞生的魂灵融合所化的怪物。
即便岐山君精深屠龙之术,也无法彻底将之灭绝斩杀,换来的是一年强盛一年,今夜,孽龙再度降临,岐山君已然负伤,举国上下,危矣!”
齐煜听完着一大段话,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听到天降神罚的时候,面容都十分平静,他道:“孽龙既然非龙,而是由幽畜淬雷而生,当以风冰二元神符可破,这对岐山君而言,并非难事。”
青城祭酒连连摆手道:“非也,那头孽畜沐浴过龙冢的海脉,既有了龙的特征,又有了幽冥生物的不惧风冰二元之力,几乎毫无弱点可言。”
天空之上有星火坠落,砸入深深老林,无疑又是一场厄难火灾。
只是齐煜所在之荒山,却仿佛冥冥之中有着某种神奇的力量保护这座古老荒山,竟是无一道火星溅落。
橙红的火光照亮他的眼眸,齐煜忽然露出一个十分轻松的笑容。
“如此,那还真是没办法了啊,找我来做什么,我就是个只会炼器的无名小辈,若真的末日来临,那也该是洗干净大家一起等死才是。”
青城祭酒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言语,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正如当初岐山君所言,抉择的选项,一直都在他的手中。
看着青城祭酒即将消失的背影,齐煜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忽然说道:“是她让你来的吗?”
青城祭酒脚步一顿,嗯了一声,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这一夜,齐煜立在荒树下良久,最后,他取出了一把刀。
自此下山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清晨,山林间的火焰已经熄灭,天空上那个降临而下的巨大黑影无人看到是否有人将它重新逼退到了天幕之中。
也无人听到战斗交锋的声音,如此恐怖足以灭世的存在,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就仿佛,被某种更为恐怖强大的巨兽,吞入到了腹中然后蛰伏在了人间大地的深处一般。
人间,再次度过了一场浩劫。
同年,岐山君参悟大道,昭告天下,飞升在望,可携万民共同飞升神道。
盛世隆恩,普天同庆。
屠戮的野火背后,是无限的光明,而光明背后,只有一个渺小的身影在挣扎。
在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泽,亦没有无端消失的劫难。
若是有,那便是恩泽被人所夺,杀劫有人为你去挡。
孽龙幽雷,擅闯过龙冢海域,龙冢之地,为龙族英灵永眠之地,擅自以幽畜之身打扰,必然遭受诅咒,而那诅咒,便是不死不灭。
岐山君的每一次崩毁逼退,换来的是幽雷更为深戾的反扑与报复。
杀死是无法毁灭它的,唯有永恒封印。
齐煜携刀下山,继而又登山。
下的是自己的故乡之山,登地是亡者之路。
群山之巅的极高处,有一座无间之狱,那里的时间、空间皆与人界有着极大的差距。
他布下三千引魂阵,将幽雷引入苍生刀中,以苍生之力为容器,以自身为封印之锁,坐落于无间之狱,长刀灌心,永世镇压。
幽雷神含诅咒为不死不灭,永世堕落为幽冥孽畜,不得超生,活着比死还要可怕。
要想彻底消除其意志,唯有引渡使其超生。
三百年风霜,三百年日晒,三百年雷罚。
冻的不是幽雷,焚的也不是幽雷,劈的自然也不是幽雷。
而是齐煜。
孽龙因为被齐煜镇压,体内都是他的阵血,两人身体乾坤二移,孽龙力量大为减弱,而齐煜也成功汲取了孽龙幽雷的诅咒,它不再是不死之身。
只要拔刀折断,孽龙将永远不复存在,而岐山君,也可以安心渡劫飞升。
可是,他没有想到,认他为主的群山之巅,无间之狱,竟然还会容许第二个人类,来到如此绝狱空间。
黑袍漫步而来,面具洞 眼之下的一双眸子暗金如古铜。
面容间覆满黑色鳞片,已经不见人形的齐煜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无神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大雨滂沱中,耳中世界却听不到雨声,只有一片嗡鸣。
良久之后,齐煜紧紧抿住了唇,闭上了眼,复又缓缓睁开眼眸,嘴唇嗫喏了一下,啊啊发出来的声音不再是人言。
鸟嘴面具下,是一双隐隐含着冷嘲讥笑的眼睛。
齐煜闭上嘴巴,沉思了一会儿,果然像他这样的天才,很快就找回了自己遗失的语言。
虽然嗓音沙哑如损坏了的金属那般难听,却的确是人类的语言:“既然你能够来到这里,那便意味着你是神灵。呵,堂堂神灵扮做人间祭酒,谋得一手好算盘主意啊。”
青城祭酒没有说话,而是蹲下身子,抬手拨开他握刀的手柄间,冷冷一笑道:“长刀贯体裂心九百年,看着自己人类的身躯一步步魔化成为最低贱,最肮脏的幽冥孽畜,你竟然还没有疯掉,果然不愧是……”
齐煜嘴角一动,似是隐晦地笑了一下,抬起眼来看着他,目光极具穿透力,仿佛能够将他面具看穿一般的说道:“果然,不愧是什么?”
嗤!
回答他的,是剧烈的抽刀之疼!
青城祭酒冰冷的目光带着漠视生命的残忍,下手之时可以运转刀锋死死吸住他的那颗心脏,狠狠抽离出体!
齐煜重重倒在雨地之中,浑身颤抖抽搐,胸膛心口间,赫然多了一块巴掌大的血洞,腥臭的鲜血不断从血洞中流出。
他这般一个爱洁之人,却将自己的身体弄得这般丑陋不堪,污秽浑浊,这的确是一个令人发疯的事情。
密密麻麻的黑色诅咒文字从那洞口中蔓延而出,布满他肌肤上的鳞片上。
此刻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濒死发臭掉的鱼,那双从来明亮如星的眼眸此刻也浑浊透着不堪的血水。
他汲取了幽畜的身体,自然也被那不死的诅咒之力所折磨,纵然心脏被抽出体外,他也只能这般痛苦剧烈的活着。
不死的诅咒代价极大,你身体所受到的创伤有多严重,那么给你带来的痛苦就有多大。
若是致命的伤,痛苦足以熬干一个人的心智。
“咳咳咳!!!”齐煜伏在地上,剧烈咳嗽出大量的猩红以及内脏的碎末,此刻他忽然觉得,自己或许在二十五岁这一年死掉,反而不是一件坏事了。
可是,怎么可以死!
这个人的目的实在是太明显了!
在青城祭酒冷漠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齐煜骤然出手,抓住了苍生刀的刀锋。
手腕嗡颤,刀身弯曲如月,口中默念咒诀,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折断一般。
此刻孽龙幽雷就藏于苍生刀中,而他的人类身躯被孽龙所依附,若是刀折,他将永远也变不回自己了。
可即便如此,他默念咒诀的速度非但没有半分停滞,反而还越来越快。
青城祭酒冷哼一声,用力震碎刀锋上的心脏,以及他的那只手掌。
苍生刀再度恢复笔直状态,他将长刀随手一扔,淡银色的光粒自刀中浮涌而出,化作一个人影。
人影逐渐清晰明亮,成型之后的那张脸,赫然就是齐煜的脸。
看到这一幕,齐煜眼瞳赫然一缩,眸内脓血涌得更多了,失去了左手,他单手撑在冰冷的大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目光冰冷弑杀地看着孽龙:“一个孽畜,以为得了我的身躯,神灵的庇佑,就当真以为自己可以成人了不成?”
孽龙眼神戾气闪烁,缓缓举起手中的刀,试图斩去他的脑袋,却被青城祭酒阻止:“蠢货,他正是在激你杀他,他若死了,你也活不了!”
孽龙目光骤然一戾,垂手收刀,抬起腿踹出一阵风雷隆隆之音,正中齐煜胸膛之上。
刹那间,齐煜身后空间爆出一阵恐怖的气浪与裂音,身体重重弹飞出去,在冰冷的大地上拖曳出长长一道血痕。
“咳咳咳!!!”拖曳的血痕大地裂开好几条缝隙,鲜血不断淌入渗透其中。
孽龙一脚之威,犹如无数冰冷极寒的气机侵入体内,沸腾不休的寒冷像无数把尖刀在他经脉骨骼之中翻转切割。
齐煜张着嘴剧烈咳嗽着,重若千钧的痛苦压在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上,仿佛被重锤极为精致地碾压敲打成粉碎。
感觉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如此重伤,即便是大修行者也绝然活不下去。
可那足以逼疯人的诅咒之力在体内窜急肆虐,在经脉之中膨胀开来,幽畜发狂魔化的弑杀毁灭本能不断催生刺激着他的意识,逼他杀戮!
“痛苦吗?”
占据着自己身躯的孽龙已经可以轻松的发出人类的语言。
一双漆黑的眸子仿佛淬着新生的火光,交织出一抹狰狞的狂意与畅快。
属于齐煜那张温润俊秀的面容此刻透着深沉的邪性:“我啊,这样不生不死的活了万年,如今,还请你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带着我永生的诅咒,永远待在这一片无间地狱里吧?”
“噗……哈哈哈哈……”口中尚且在狂涌着血沫的齐煜已经很难站起身来,彻骨的痛,让他倒在血水之中再难动弹,光是简单发笑都疼得身体微微痉挛抽搐不已。
姜黄色的眼睛里不断有鲜红溢出,他抬起一张血迹斑驳,满是泥尘的脸来,嘴角的嘲讽笑意是那般的明显:“永生的诅咒?啊,对啊,将自己身躯活的像一只碾不死的臭蟑螂的确难受极了,可是啊,你以为获得了我的身躯,便逃过了诅咒吗?”
“你说什……”心中逐渐升起不祥念头的孽龙浑身忽然一阵,心脏仿佛被什么粘腻冰冷的手掌骤然跩紧了一般,用力一握,黑色的咒毒不断从心口蔓延,紧接而来的,就是那要命的剧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手中刀咣当落地,孽龙疼得几乎魂飞魄散!这种从未体验过的剧痛让他瞬间抓破自己的咽喉,恨不得当场死去。
看着这副凄惨模样,齐煜艰难撑起身子,臂骨间的骨头咯吱作响,仿佛似要散架,他面无表情道:“真是过分啊,竟然将别人的身体弄得这般血肉模糊,有这么疼吗,我可是每一年,每一月都会发病的啊。”
孽龙生生痛昏了过去,翻着惨白的眼珠子,身体还在余痛之中抽搐颤抖。
青城祭酒走过去,将孽龙一把抗在肩头,拾起长刀,看着坐在血水之中仿佛随时都会死去的佝偻残躯。
他声音漠然道:“你觉得事到如今你还能改变什么?做了这么多,眼下你连下山都困难,而山巅之上的天雷还会继续劈打你永生永世,这才只是第一世,你便将永远禁锢在此方境界之中,永远也无法跳出轮回了,如此诅咒,你可惶恐不安。”
齐煜低头摸了摸自己心口前空空的血洞,其中没有了心脏能够继续跳动,面色依旧没有多大神色变幻。
在这种绝境之下,满身血污脏泥,唇角仿佛天生就上扬的弧度已然没有垂落半分。
他悠然闲定道:“若是我惶恐不安能够改变这场困境,那就勉强的惶恐一下吧。”
“只可惜,这并不能够改变什么啊。”齐煜又是低咳两声。
他用那双被鲜血沁红的眸子定定看着青城祭酒,道:“我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又何以知晓我的前世今生,我齐煜,不看前世,不想来生。”
“天地有万古,此身不再得,人生只百年,此日最易过。二十五载日月星辰,经纶反复,以我热血为她封疆。”
他的眼神极为坦诚且谭昂,继续道:“像你这样藏头露尾连脸都不敢露的沟渠老鼠,你的图算,你的阴谋,由我来粉碎。她是一个耀眼又强大的人,或许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我无法再继续保护不了她,但是……”
那张满是血污的脸迎着十方闪电,仿佛浊污躯壳之下有着一个无法磨灭的灵魂,吐字成言灵:
“以我齐煜之名,在此落下诅咒。你,青城祭酒,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无法完成心中之愿,不论经年多少春秋,不论轮回多少世,你的一切,都由我来粉碎。”
“当我挖出你面具下那张脸的时日,便是我对你的葬送时刻。”
化身为丑陋怪物的青年露出一个满脸血污的笑容,齐白的牙齿竟是别样爽朗干净。
青城祭酒走了,并未将齐煜这一番话放在心头。
一个失去力量,空有一个不死诅咒怪物之躯的凡人,连离开这里的力量都没有,又何谈改变未来。
他的本意目标本就是岐山君,却不曾想遇上了未去刻意寻找的帝子转世。
若是能够将他永生禁锢于此,那比直接毁灭还要来得令人开心愉快,这样一来,不论是剥离还是掠夺对,都无意要轻松百倍不止。
无心捕鱼,鱼儿却自行跃入他的罗网之中。
没有什么,比令这更让人愉快的了。
只是,青城祭酒不知,世上无绝对。
齐煜常在山中一人对弈下棋,除了是一名十分优秀的炼器师,他还是一名棋手。
在行每一步棋的时候,都会考虑到未知的变故与危险。
虽然青城祭酒能够破开此山结界十分令人意外,但他还没有到措手不及的地步。
他曾有一条鱼,放归于人间山河之中。
那条鱼是他的伴生妖宠,体内早已落下他的妖印。
虽说是无间之狱,但抵不过主仆之间的召唤之印。
他召来了那条锦鲤,锦鲤携河水支流而来,红衣少女背负怪物一路东游之下。
行过千里河域,落至了一处无名村庄部落以外的小河之中。
将怪物背负上岸,少女便是一阵鬼哭狼嚎,跟死了爹妈似地伏在齐煜胸口上哭得好不伤心。
齐煜虽然知晓这只锦鲤妖精平日性情跳脱,但见她为自己哭得如此,也不由浅有动容感动。
正欲出言安慰两句,便听她撕心裂肺地哭喊道:“主人啊!你怎么变得这么丑了!这要我如何下手吃掉你啊!你就算不肯从了我,也不必如此折腾自己啊!”
嘿!这条色令智昏的臭鱼,我扫帚呢!
说着,少女脸上泪水都未擦,摸摸齐煜的胸膛,吸着鼻子道:“主人,你是不是要死了?”
齐煜好没气道:“放心吧?你主人我死之前必然先解了妖契,放生你归去。”
谁知着少女压根就不在意什么妖契不妖契的,纠结着一双小眉毛,拳头一敲掌心恍然道:“是不是应该趁热下手来一发,免得凉透透了更是无从下手了。”
“你给我滚!一起下地狱去死了算了!”
心如止水的齐煜被气得胸膛起伏,也着实是她的好本领了。
少女拧着一双小眉毛,很是委屈:“主人啊,你不会又要赶我走吧?那新主子可真是不好伺候,若是有主人你半分温柔我也就从了,可当君王的臭脾气似乎都很多,我这般日夜勤劳地保护她,她从来都不对我笑,你说过分不过分?”
齐煜目光变幻了一阵,沉默了片刻后道:“你走吧,让她小心青城祭酒,务必让她延缓飞升之日。
(还是四合一的一章,明天开虐了,心疼岐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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