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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看沉没的吨位,这场发生在葡萄牙以南、直布罗陀以西的海战,算不得一场大战。
无论对英国,还是对大顺来说,都不算啥不可承受的、决定性的战役。
但其所引发的连锁反应,却比战役的双方损失有更为重要的战略意义。
按照大顺这边的地理理解,法国现在的情况, 可以看做大顺的主力舰队被隔成两截,一截在加尔各答、一截在威海卫,敌军占据着马六甲,敌军主力舰队在威海卫基地堵门、敌军分舰队在印度洋整天溜达。
这一战的意义,是使得英国的地中海分舰队不得不撤退。而封锁布雷斯特的英军主力舰队独木难支。
路易十五就是个纯粹的机会主义者,在战略上不是琢磨着打汉诺威谈判、就是登陆苏格兰。
英国也确实最怕这两个方向,一旦布雷斯特的法国舰队和大顺以及土伦舰队汇合, 那么这对英国的冲击,将是全方位的。
心理上的、金融上的、外交上的、战略上的……全都会受影响。
只不过,大顺和法国各有心思。
法国希望大顺配合法国的战略。
大顺希望法国配合大顺的战略。
十八路诸侯讨董卓的套路,总是不断上演的。
不过暂时还不至于到白衣渡江背刺的程度。
当然大顺的策略就非常简单:以我为主,我来主导。
大顺的舰队就不去参与法国的冒险决战,也不护送法国登陆船去苏格兰。
而是在土伦修整,剩下的在地中海游弋。
反正,法国要是愿意自己干,那就自己去打嘛,显然法国知道自己打不赢,所以之前才没打。
既是如此,实际上的主动权也就捏在了大顺手中。
法国随时想打、但打还是不打还是要看大顺主力舰队的脸色。
而大顺的态度也非常明确。
打,可以。
两边合力出兵, 先啃下直布罗陀。
啃下直布罗陀,再说后面的事。
按说大顺的这种办法,是最为保险的稳扎稳打, 而且可以确保西班牙直接参战, 从而在战略上获得最终优势。
只是,对于法国而言,尤其是现在执掌陆海军和外交国务的舒瓦瑟尔公爵来讲,大顺的正确战略,他却很难下决心。
当初之所以把舰队分开,原因就是威廉·皮特打政治仗。
不断派舰队和登陆部队,来骚扰法国的沿海城市。
按说,从纯粹战争的角度上来讲,这就是脑袋有问题的举动。
英军上岸有个屁用?是能在陆地上扭转战局啊?还是能真的在陆地上攻下法国经过老沃邦时代改造的要塞化城市?还是说指望着三五千陆战队以一敌百攻入巴黎叫法国陆军投降?
啥也做不到。
但却可以让法国的舆论哗然:你们这些海军是干什么吃的?国务大臣是吃屎长大的吧?英国都登陆法国了,海军为什么这么怂不去和英军决战?国务大臣赶紧下台了,换個能保护法国的国务大臣!
当然,在英国国内也是一样:威廉·皮特是吃屎长大的吧?把陆战队一波波地往法国去送,有什么战果吗?每一次进攻都会被法国人打下海,连个布雷斯特的棱堡要塞都打不下来,你这个海陆军大臣是干什么吃的?
都一样。
之前没抓住法国海军主力的海军上将爱德华·霍克,被议员和商人们叫嚣着要把他和约翰·宾一样,挂在桅杆上枪决,并且焚烧了他的画像。打法国人是次要的,党争要紧。
法国这边,更是每一次英军登陆的风声传来,就会引爆一波又一波的宫廷阴谋。打英国人是次要的,宫廷斗争要紧。
舒瓦瑟尔这个国务大臣,本来就树敌众多。他虽然依靠启蒙派去制衡高等法院, 但也只是制衡。在涉及到贵族特权、税收改革问题的时候,他也只能怂,否则各路阴谋就会让他直接下台。
原本登陆苏格兰的计划,就是急眼了之后的孤注一掷。现在大顺正式参战,舒瓦瑟尔觉得优势在我,自然希望大顺海军能够配合法国海军,搏一把,和英国海军在海峡决战。
既是保卫法国的胜利可能,也是保他这个国务大臣恒久远。
但显然,这并不符合大顺资产阶级的利益。
如果说打印度,更多的还是皇权收税加强内部统治的利益。
那么,参与欧洲战争,本质上就是刘钰拉着大顺的新兴阶层和资产阶级团体打的,只不过是借用了一个“除恶务尽、斩草除根、印度问题只能在好望角以西才能彻底解决”的名义忽悠皇帝。而忽悠的基础,又是皇帝对刘钰的参谋判断的某种路径依赖。
是以,大顺的新兴阶层,在乎苏格兰是信天主教还是信圣公宗吗?
是希望把法国扶植成欧洲霸主吗?
显然不是,法国那另大顺的新兴阶层感到作呕和厌恶的国内工业替代和关税保护,就注定了大顺的新兴阶层的利益压根就不可能让法国成为欧洲霸主。
而大顺参战的目的,就是借助法国的海军力量和英国对苏格兰登陆的恐惧,牵制英国的海军主力,从而使大顺的巡航舰可以切断英国和殖民地的联系。
并且在几年之内,完成英国殖民地经济和其宗主国的脱钩。
简言之:
棉布、衣衫、茶叶、丝绸、瓷器、日常用品等,大顺提供。
糖蜜、蔗糖、酿酒用糖料等,法国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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