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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击阵地上烟雾弥漫,巨大的树干在翻腾的硝烟中连根拔起又慢慢倒向一边,大炮的轮子飞上空中,高速旋转着咂到一辆德军坦克上,又蹦起老高落到冰河上滴溜溜转着,竟然冲垮了一个迫击炮阵地,最后在一个冰窟窿里找到了归宿。游击队占据的山坡上一片火海,远处的德军都感受到热浪的冲击。

伴随着炸弹爆炸,公路上响起猛烈的撞击声,后面的坦克把被击毁的坦克撞到一边,一边开炮一边开路,终于突过这崎岖山路。德军步兵和保皇军漫山遍野,把成串的子弹射向仍在抵抗的游击队员,把手榴弹投进躲藏的掩体里,搬起石头堵塞地堡的射击孔。枪弹和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河水被染成红色,白雪变成污黑的水。

一些游击队员高举着手从藏身处出来,跌跌撞撞地汇集到公路上,战斗时藏头匿尾的保皇军此时一往无前地冲向俘虏,抢劫男人的财物,把妇女们扛在肩膀上飞奔而去。这些男人们破了财并没能消灾,被德军推到河边射杀。

一个中年游击队员高举着双手走向德军年轻军官,身后跟着个二十出头的大孩子。他神情悲怆地念叨着:“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我的尤素夫死了,哈买也不见了,我只剩下这一个孩子了。”

看到旁边有个女兵,他过去央求。一个德国士兵举起枪,枪响了,子弹飞上了天,丽达托起了枪管。紧接着又一声枪响,那个大孩子倒在血泊中,手里攥着一把手枪,显然是刚掏出来的。

中年游击队员怔忡了片刻,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向丽达扑来,继而一头栽倒在她脚下。年轻军官收起枪口冒着青烟的手枪,从容地点上了一枝香烟。

远处传来女人们的号哭,冰河上躺着密匝匝的尸体,山上零星的枪声还在继续,一些断胳膊少腿的年轻德国兵也参加进来,不停地嚎叫和咒骂。游击队里的那些未成年人被押解到砖瓦厂,不久后成为熟练的烧砖工人。

丽达看够了,冷淡地与吕斯特中将打了个招呼,拉起施蒙特转身走向那架鹳式小飞机。她向元首一五一十地汇报了前线的所见所闻,提出了自己的观点:阻击的游击队用自己的生命,为大部队撤退赢得了时间。道路限制了德军大部队的行动,即便调来再多的装甲部队也是老牛掉进井里——有力使不上。剿灭装备精良、士气高涨、领导有方、组织严密的游击队,非一日之功也。

清剿行动要持续一段时间,德军攻占了乌日策,摧毁了这个短命的共和国,但铁托的南斯拉夫游击队像山鹰一样,消失在崇山峻岭里,他的一半战士牺牲了,剩下的游击队员们像浴火中的凤凰一样,不久后将会得到重生。

专列继续往南奔驰,元首巡视希腊,更重要的是与墨索里尼会唔。随着列车南行,列车上的人不断换衣服:先脱掉羊皮大衣,再减去毛衣,到了希腊雅典时外套里面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绒衣了。

丽达穿着一件红色薄高领毛衣,下身是暗绿色马裤,束着宽的、镶嵌着银白色装饰玻璃的裤带,越发把胸脯勾勒得凸现,她时不时把下巴藏在高领里,格外让人疼爱。

专列午夜到达雅典,毛毛细雨中站着迎接他的人,这些人仅仅半个小时前得知元首到来的消息,心急火燎地刚站到站台上,就看到列车汽笛吼叫着驶入叉道。他们是德军东南集团军司令利斯特二级上将、德军第十二集团军司令莱梅尔森中将,希腊傀儡政权首脑特索拉科格罗将军和他的几个随从,还有从土耳其匆匆忙忙赶来,求见元首的前德国总理、现任德国驻土耳其大使巴本先生。

元首很生气地对鲍曼说:“那个希腊人带那么从随从干什么?真令人讨厌。”鲍曼喊来施蒙特,让他下去设法劝回,待施蒙特走到车厢接头时,他又唤回他,扭头对鲍曼解释说,既来之则安之,乘机给这些希腊部长们点甜头也好。

举止优雅的利斯特矜持地与元首握手,李德关切地问道:“听说你动手术了,怎么,恢复得可以吧?”利斯特轻轻颔首:“托上帝的福,手术很成功,如今我只有半个胃了,但饭量比以前更大了。”

元首轻握了一下莱梅尔森中将的手,便与希腊首脑特索拉科格罗将军拥抱,随着他的介绍,跟他的随从们一一握手、寒喧,巴本大使尴尬地杵在一边,手往前伸了好几次,无奈元首一门心思放在希腊人身上,只得尴尬地挠头。

元首一开始就像播放唱片一样,大谈特谈对希腊军队的赞誉:“从历史公正的角度来看,我不得不指出,在我们面对的所有敌人中,希腊士兵在战斗中格外地表现出了他们高昂的勇气,他们只有在继续抵抗是不可能或者徒劳无益的情况下才投降的。”

接下来他的唱片出现了故障,像翻来覆去唱着同一句歌曲的坏唱片一般,不厌其烦地对希腊客人大谈特谈了一通德希亲善、相互团结、加强合作、共谋发展为主题的演讲,直讲到东方发白,直听得那些人呵欠连连,然后给首相颁发了银橡叶骑士铁十字勋章,给随从们每人一枚一级铁十字勋章,还忍痛把圣彼得堡带来的琥珀送给他们。

打发走希腊客人后,元首长出了一口气,得意洋洋地对大家说:“我就不打算让这些希腊人说话,他们没张口我就知道嘴里什么颜色,肯定要抱怨饿死人的事,所以我就讲啊讲,不停地讲,连我自己也讲烦了。丽达,赶快给我倒点水来。”

鲍曼同情地恭维道:“也难怪,从后半夜讲到日出,也只有元首才能做到。”正在喝水的元首扑哧喷出水来,嚷嚷道:“你们看到那帮希腊人的表情了吗?整个像坐在仙人掌上的表情。”

直到这时他似乎才发现巴本大使,让两位将军先到隔壁回避,客气而冷淡地向他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老先生转了一圈,没有坐的地方,丽达从自己车厢给他搬来小凳子,他忙不迭地向她道谢。

巴本首先向元首大唱赞歌,歌颂他近来在塞瓦斯托波尔和北方取得的胜利,但他不是高明的政治家,那些誉美之词好像是背诵课文,插播的笑声简直是念白:“德意志人民为有希特勒这样的元首感到骄傲……克里木的胜利奠定了今年的基础,我在土耳其的工作更好搞了,哈哈,而在列宁格勒……”

几个人同时给他使眼色,巴本都不得要领,继续左一个列宁格勒、右一个列宁格勒地说个没完,元首没声好气地当面对施蒙特说:“你马上给德国宣传部发电,让他们登在明天的报纸上:今后,谁如果还把圣彼得堡叫成列宁格勒,谁就是为布尔什维克张目。”

巴本一下子楞在那里了,掏出手帕擦拭额头上渗出的细小汗珠。李德阴沉着脸问道:“你谈谈我们攻占塞瓦斯托波尔以后他们的反应。”

巴本的舌头灵活起来了:“我军攻占塞瓦斯托波尔后,特别是我军进占塔曼以后,土耳其的态度友好多了,伊诺努总统私下多次告诉我说,土耳其最关心的便是消灭俄国巨人。我来这里见你的前一天,土耳其外长萨拉若卢宴请我,他喝多酒了对我说,如果他当了总理,说不定他会向俄国宣战呢”。

元首一下子来了兴趣,追问土耳其参战的可以性有多大?巴本脸色暗淡下来:凯末尔临终前留下遗嘱,在下次战争中土耳其一定要与英国站在一起,因为从历史上来说,英国是胜利者,那怕打败99仗,也会打赢最后一仗的。再说,土耳其经过多年战乱的国民经济并未完全恢复,仍需休养生息,上上下下都不想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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