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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接一颗照明弹腾空而起,照亮了战场,也照亮了进攻中的八路军战士,他们穿着单薄的军装呐喊着朝钢铁包裹着的德军涌来。喷火坦克炽热的火焰吞噬着一切,坦克装甲车机枪喷吐出雨点般的死亡火焰,八路军不顾死活地冒出来,抢在被射倒之前尽量多开几枪。他们掩护着那些挑着木棒的同伴,木棒头上绑着炸药包,这是他们对付德军坦克的办法。他们没法炸毁t34坦克,但他们可以藉此把那玩意塞进坦克和装甲车的履带下面。以前他们用这种不是办法的办法炸毁过日本人的豆子坦克,但t34皮糙肉厚,即使冲到坦克旁引爆炸药,除了把自己炸成碎片外,对坦克没有造成丝毫损害。于是便半夜里吃柿子拣软的,专门找卡车下手,好几辆卡车都毁在木棒手里。

火力太猛烈了,冲锋的家伙也太强悍了,在这个滴水成冰的冬夜,很多战士连帽子也没戴,仅仅叫嚣了几声就被击中了,加入了遍地的尸体堆里,但他们也没什么觉得不值的,接着往前冲。一些德军士兵打光弹夹中的子弹后,根本来不及装填就和八路军撞在了一起,双方士兵用工兵铲对劈、枪托对砸、拳头对击进行肉搏,饥寒交迫、瘦骨嶙峋的八路军战士,体力远不是身高马大的德军对手,十几分钟以后,阵地上又留下了许多脑浆迸裂、肢体残缺的双方士兵尸体。

丽达和薇拉在装甲指挥车里用**向外面攒射,让她俩郁结的是敌军都穿着一样的衣服,没有军衔标识,打了半天还不知道战果如何。施蒙特一手提着酒**一手握着*p38射击,每打完8子弹就喝一口酒,然后换弹匣从头再来。安德里左手拖着弹链疯狂地用mg42向外面倾泻出冰雹般的子弹。

八路军全力反击,枪弹爆豆子一样打在装甲板上,偶尔一75毫米野炮在周围炸响,幸亏没有直接命中,不然的话,仅凭房车十几毫米的均质装甲板,他们就要填这里的冻土了。

木棒挑着的炸药包颤巍巍地靠近牵引式房车里,掩护他们的坦克直射76毫米炮弹在他们中间开花了,飞溅的碎肉和冻土块拍在装甲板上,被炸断的木棒连着炸药包在丽达眼前飞了出去。

伴随着一声巨响,牵引式房车剧烈震荡起来,后面钢骨门像纸页一样飘了起来狠狠拍在地上,门旁施蒙特副官七窍流血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翻滚下去,丽达、薇拉迅疾将**从车身射击孔抽回来瞄着敞开的门,安德里端起轻机枪,施蒙特的手枪简直像玩具。

牵引坦克拉着房车高前进,八路军紧追不舍,眼前一片尘土飞扬。射击,飞奔近前的人影翻倒,少了一个,然后又多了很多。就着一个门框射击倒是让人精力集中。可也让人有一种错觉,就是冲上来的人无穷无尽,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把自己填在一个门框里向你射击也被你射击,直到担任掩护的t34坦克横在追兵前面,才结束了这场猫和老鼠的残酷游戏。

接连两照明弹升空,丽达看得真真切切,左后方一个身材魁梧攥着手枪的军官对一帮子人指手画脚,周围人洗耳恭听唯唯诺诺的样子,丽达对薇拉快言快语:“看那儿,我叫停时你打周围的人,我利用半秒钟的愣怔时间撂倒他。停车!”

“打得中吗?”安德里尽管表示怀疑,还是命令牵引坦克停下来。

“砰——”薇拉一枪过去,紧挨军官斜背着皮包的人猝然弯腰双手抱着裤裆嚎叫,军官正愕然间,被眼尖手快的丽达正中胸脯,片刻传来悲鸣:“团长不行啦。”丽达与薇拉凫趋雀跃,丽达拍打着薇拉的背笑弯了腰:“薇拉,你把人家的球打断啦”。

一抹曙光冲破黎明前的黑暗,增援车队冲破包围圈与仓储基地的守卫部队会合。铺天盖地的炮火漫山遍野炸开,烟熏火燎连土埋带血糊拿尸体填的焦土地都变成了粉蒸肉,炽热、焦臭、火药臭、血腥、呛死人的硝烟。反攻的德军如决堤的洪水,如水银泻地滚滚而去。

一片狼籍的战场,高大的圆形麦仓在熊熊燃烧,没有一间完整的房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面,用麻装包装的粮食都作了沙包工事,出诱人的焦香。香喷喷的油脂流了一地,稍不留神就会跌跤,但比起长眠在这里的几百名德俄军士兵、横卧在冰冷地上的几千名八路军战士来说,跌倒怕什么。

山坡上、小河边、荒原旁以及堑壕里到处都是一摞摞冻成冰柱、木偶般的尸体,宛如一尊尊死神雕塑;有的靠在树杈上保持着射击的姿势;有的从废墟中里露出半个脑袋,瞪着惊恐的眼睛;有的翘着一条只有半边躯体的大腿;有的倒挂在仍旧冒烟的卡车上;还有的一只胳膊肘儿从烧化的泥里钻了出来,直挺挺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施蒙特从装甲通讯车上跳下来,不久前死掐的丽达和薇拉此时成了他的死忠,一左一右枪口朝天护卫在两边。他把一个电文折成的条子捅到安德里的手上,很短的一句话,安德里看了一遍又一遍,也把丽达看了一眼又一眼——尽管丽达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说明是非的表情。

安德里终于吼了起来:“你怎么回事?!”

施蒙特像个卡住了的留声机:“攻击立止,纸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攻击立止,这命令来自柏林,来自元。”

安德里原地跳跃着:“狗屁,元还在火车上,你当我不知道。今天不是吃斋念佛的日子,进攻啊,海姆的装甲团刚刚向南迂回……”“海姆压根儿没过黄河,今天凌晨元给他下达了返回的命令。”施蒙特黯然起来,他想起昨晚的会议,早知如此,昨晚开什么会呀,还得罪了丽达。

薇拉亭立在他面前莺声燕语:“安德里,回家吧,回德国吧,你常年在外,也该与妻子儿女团聚啦。”

安德里一句话差得将她噎死:“我没结婚,那来的妻子儿女。”他恶恨恨地盯了薇拉一眼,一副苦瓜似的脸:“本来我要跟你结婚,可你变成了风筝。如果早知道你是个风筝,我就剪了线,摔死还是高飞,由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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