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木鸢噬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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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曲江的晨雾还未散尽,十二道青铜刨花便从废弃的明堂工地上腾起。刨花边缘泛着水银般的光泽,在晨光中划出弧线,李昭阳手中的万象犁正劈开半架坠毁的鲁班鸢。木质鸢翅裂开的瞬间,榫卯间嵌着的青铜活隼突然振翅,喙部刻着的“物勒工名”四字渗出黑血,利爪上的墨线竟在空气中绘出扭曲的飞檐弧度。程务挺的织藤刚刺入沾着松烟墨的木屑,藤身突然爆出血色纹路,卷着半册浸满胶漆的《木经》浮出地面——泛黄的纸页上,“举折之法”的图示正渗出松脂,将“上尊而宇卑”五字染成深褐。
“这鸢翼的榫卯刻着劳役咒。”柳寒霜的九转锁缠住所剩无几的规矩绳墨,锁链擦过绳墨时,“墨斗”二字铭文突然分裂成木蠹,顺着锁身爬向她的袖管,“三年前焚毁的‘尚工署’,木鸢该用的是终南山柏木,可这木料里混着岭南铁力木的年轮。”她指尖运力,锁尖挑开表层木纹,底下竟露出密密麻麻的蝌蚪文咒,每道咒文都在吸收晨露中的虹光,像极了墨家机关术里会蠕动的榫卯标记。
上官婉儿的光尘在梁柱顶端凝成墨斗,十二道光束投在斗拱上,映出破碎的星图。“乾位有明堂遗迹,”她的声音混着刨木声响,“但噬工枢的方位……”话未说完,柳寒霜锁住的规矩绳墨突然腾空,绳墨上的木蠹化作真虫,衔着半册《营造法式》伪本钻入斗拱缝隙。李昭阳的万象犁重重劈在鸢身,木屑飞溅处,露出工坊门被七重青铜齿轮封堵的密室,齿轮边缘卡着半片青铜矩尺,刻度正顺时针旋转,在地面投下扭曲的光影。
鸢噬秘境的齿轮门在雷火中崩开时,松烟墨香混着尸胶的腥气扑面而来。三百枚青铜匠钉整齐排列在梁上,每枚钉身上都刻着《考工记》的片段,却在众人踏入的瞬间活化。钉尖渗出腐黑胶漆,在地面汇成细小的齿轮,程务挺的织藤刚触碰到齿轮边缘,藤叶便卷起半页残缺的营造图——纸页上的“材份制”标记正在吞噬藤条的生机,露出底下用人血写的“鸢噬篡天”四字。
“看水运仪!”李昭阳的雷火劈碎九具青铜匠俑,俑身碎裂处露出风干的墨者尸骸。每具尸身的关节都被改造成活页形状,骨节间嵌着薄如蝉翼的青铜片,刻着篡改的《园冶》。程务挺的藤蔓缠住青铜水运仪,用力拽动时,仪心中央的水晶矩尺突然裂开,掉出半卷用鲛绡裹着的《均田令》营造版——刻度在幽暗中发出微光,每道线条都对应着长安城的坊市坐标。
秘境突然剧烈震动,青铜齿轮封堵的窗牖透出诡异青光。木屑在室外化作斗拱,十二道梁架汇聚成穷奇形状,青铜藻井瞬间变成噬魂机关。柳寒霜的锁链绞碎三架悬挂的云梯,木屑飞溅中迸出带星骸的《长物志》残卷,图上的“丈杆点卯”工序标记竟在自行游走,将长安城的方位渐渐抹除,替换成未知的齿轮漩涡。上官婉儿的光尘在坊顶绘出防护星图,却见星芒落入机关后,反而照亮了坊底堆积的人骨——每具头骨的额间都嵌着微型矩尺,刻度统一指向噬工枢的方位。
子夜时分的第一声卯榫咬合传来时,长安百工坊同时发出青铜共振。墨家巨子立于水运浑象顶端,手中的锛斧嵌着传国玉玺残片,斧刃渗出的不是金属味,而是陈年墨锭的腐香。“李将军可知,”他的声音混着齿轮转动声,“这万民为材,千木作鸢,不过是鸢噬术的引子?”话未说完,十二道营造令从地底升起,化作青铜锛凿缠住浑象基座,凿身刻着的“工役”二字正在吸收坊内的木鸢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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