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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代领法曹事务的便是这位法曹从事黄君汉。”
法曹从事的上官便是法曹书佐,所以黄君汉是翟让的副手,不过两人的关系很一般,甚至有些紧张。
法曹书佐和法曹从事都是由太守征辟而来,不过太守为了确保自身权力,必须兼顾各方面的利益,因此其征辟之人未必就是其亲近信任之人。就法曹这个郡府机构来说,翟让是最高官长,大权在握,一手遮天,但他首先是东郡本地人,代表了地方势力,其次才是太守所信任的人,代表了太守利益。为此,太守为了防备自己的司法权被翟让架空,就在法曹安置了一个由其他势力介绍而来的河内人黄君汉,以便有效牵制翟让。这是常见的权谋之术,不足为奇。
也正因为如此,翟让被捕后,黄君汉便顺位代理了法曹书佐的职权,不但可以自由出入白马大狱,还辅助从东都来的监察御史审讯翟让一案,所以若买通了他,也就与翟让建立了联系。
“某即刻与阿兄上岸,去寻黄曹主。”
徐世勣非常果断,拉着单雄信就走出了船舱。
两人出了舱门却发现甲板上的气氛不对了,水手们站在船舷的一侧向着远处指指点点,有的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
举目望去,一艘插着官旗的大船正逆流而来,气焰嚣张,主桅吊斗上一个水手打出一连串旗号,要求徐世勣的船队马上让开一条道,要求停靠在码头上的船队立即腾出一个船位,他们要靠岸。
徐世勣可不想惹麻烦,现在举国上下都在为远征高句丽做准备,凡与战争有关的事都是大事,军队和地方官员更是把战争当作了“尚方宝剑”,为所欲为,平民稍有不满或者对抗,便会招来牢狱之灾,因此而家破人亡者比比皆是。
不待徐世勣下令,船队的执事就已经命令船队让道了,至于码头那里也是一样。谁也不想招来无妄之灾,面对强权,该低头的时候就得低头。
大船飞速驶近,逐渐可以看到上面有全副武装的卫士,还有三辆槛车,里面关押着不少戴着镣铐的重刑犯。待两船交错时,徐世勣和一众水手们竟然看到船上有受伤的卫士,槛车里也有死去的囚犯,甲板上还留有惨烈搏斗之后的狼藉景象,甚至看到一些斑斑血迹。
有人劫囚?徐世勣和单雄信面面相觑,彼此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惊骇和疑惑。这里两人正商量着要劫狱,那边就看到有人劫囚,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这艘官船来自何处?船上押解的重刑犯又是何许人也?又是哪些人在途中劫囚?从船上留下的蛛丝马迹来看,劫囚者是在水道上动手的,很可能就是在这大河之上,这不禁让徐世勣和单雄信想到了几个活跃在大河水道上的“朋友”?难道这“活儿”是他们做的?目的是什么?
徐氏水手们和码头上的雇工们一边看着官船迅速靠向岸边,一边议论纷纷,而官船上的卫士和水手们则非常紧张,一个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严阵以待,在大船减速靠岸过程中,更是刀在手,箭上弦,虎视眈眈的盯着水上和岸上,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
“世道变了。”单雄信突然笑了起来,其幸灾乐祸的笑声在紧张的气氛里听起来格外刺耳,“朗朗乾坤之下,竟有人持刀劫囚,视官府和律法为草芥,好!好!”
徐世勣面色微变,看了单雄信一眼,想到自己和阿兄也正在走上不归路,一条既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光明的路,心里忽然非常难受,那种告别安宁和幸福生活,告别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那种把生命托付给魔鬼,在无尽的杀戮中痛苦度日的悲哀,如同决堤洪水一般迅速淹没了他的身心,让他倍感窒息,让他在绝望中无助地挣扎着。
俺的未来,是不是也像那些死囚一样,在槛车的方寸之间眼睁睁地看着生命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凄然凋落?
徐世勣的目光望向了官船上的槛车,仔细观察着槛车里的囚犯,忽然,他的目光与两道犀利眼神相撞,那眼神冰冷,充满了血腥杀气,犹如两道厉啸利剑一般狠狠地刺进了徐世勣的心里,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忙不迭地的移开了目光。他很恐惧,他甚至都不敢去看那双冷冽眼神的主人长着怎样一幅凶神恶煞般的面孔。
“阿兄看到甚?”徐世勣下意识问道。
单雄信手指岸堤,冷笑道,“这帮官贼有麻烦了。”
徐世勣顺着单雄信手指方向望去,只见熙熙攘攘的岸堤上,有一些白衣人、黑衣人正在放步狂奔,或拿刀剑,或执弓弩,凶悍而嚣张,在人群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直奔徐氏码头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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