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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中一片空白,巨大的惊骇瞬间攫住了所有意识,连那蚀骨的屈辱都暂时被冲散。几乎是凭着本能,我猛地从席上弹起,双腿发软,踉跄着冲出大帐。帐外,狂风裹挟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烟尘扑面而来,几乎将我掀翻在地。
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如坠冰窟,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火光!冲天的大火!
无数营帐被点燃,巨大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夜空,将半边天幕映照得如同炼狱的血池!浓烟滚滚,遮蔽了星辰。人影在火光中疯狂地奔突、砍杀、倒下……刀光剑影在烈焰的映照下闪烁不定,每一次挥砍都带起一蓬凄艳的血雨。惨叫声、怒吼声、垂死的呻吟声……汇成一片毁灭的交响。整个曹军大营,彻底沸腾,彻底燃烧!
我僵立在帐口,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钻进骨髓。火光跳跃在我失神的瞳孔里,映出一片猩红。那巨大的混乱和死亡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我的咽喉。典韦那声震四野的怒吼犹在耳边,像丧钟在敲响。张绣……他竟然反了!为了我?还是为了他身为武将最后的尊严?无论为了什么,这冲天的烈焰与鲜血,这足以改变天下大势的一夜,都将因我而起!
我成了点燃这场滔天巨祸的那一点火星。
混乱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将我裹挟。身后的营帐在喊杀声中摇摇欲坠,火光将奔突的人影扭曲成狂舞的鬼魅。我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片枯叶,被侍卫和惊惶奔逃的仆役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卷向未知的方向。脚下的土地被血浸透,变得粘腻湿滑,每一次踉跄都险些摔倒。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厮杀、垂死的哀嚎、兵刃刺入血肉的闷响……所有声音都搅在一起,变成一种令人疯狂的白噪音。
不知跌倒了多少次,也不知被谁拉扯着爬起,更不知方向。只记得穿过一片燃烧的鹿砦时,灼热的气浪几乎燎焦了鬓发。混乱中,一个绝望的嘶喊穿透喧嚣,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清晰:
“典韦将军……战死了!他……他挡在辕门……被……”
声音戛然而止,被新的惨叫淹没。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那个如天神般怒吼的名字……终究还是陨落了么?为了守护那个将我强掳至此的人?
后来,在仓惶奔逃、不知身在何处的间隙,在某个稍微远离了地狱核心的角落,零星的、带着无尽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议论,如同冰冷的毒蛇,钻进我麻木的耳中:
“听……听说没?大公子……曹昂公子……为了救司空,把马让给了司空……自己……陷在阵里……没了……”
“还有典韦将军……死守辕门……身中数十创……死的时候……还……还拄着戟站着……没人敢近前……”
曹昂……曹操的长子?那个据说英武仁厚的年轻人?还有典韦……那个声如雷霆的猛将……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洪流瞬间冲垮了我最后一点支撑。双腿再也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我颓然跪倒在冰冷的泥地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剧烈抽搐。不是因为颠簸,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灭顶的、足以将灵魂都碾碎的负罪感。曹昂,典韦……两条如此沉重、足以撬动天下格局的生命……就这样,因为我,因为这具被强权视为玩物的皮囊,永远地葬送在了宛城这片被血与火浸透的土地上。是我!是我点燃了这场焚尽一切的烈焰!这念头如同淬毒的匕首,反复穿刺着早已破碎的心。
再后来,我像一件被遗忘的、沾满污秽的旧物,被辗转送回了宛城那座曾经熟悉、如今却无比陌生的深宅。府邸依旧,庭前的梅花依旧虬结,窗棂上的雕花依旧沉默。然而,一切都不同了。空气里仿佛永远弥漫着那夜无法散尽的硝烟与血腥气。仆役们依旧恭敬,只是那恭敬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恐惧和疏离。他们的目光小心翼翼地避开我,仿佛我是某种不祥的灾厄之源。再无人敢随意与我搭话,偌大的庭院,死寂得如同坟墓。连张绣将军,也再未踏足此地一步。我成了真正的孤岛,被无形的、由敬畏和恐惧筑起的高墙,彻底隔绝于世。
深秋的风一日冷过一日,卷着枯叶扫过空荡荡的回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细碎的叹息。我常常枯坐在廊下,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偶尔有急促的马蹄声自远处的街巷传来,我的心会骤然一紧,随即又缓缓沉入更深的死寂。那不是归人,只是乱世中又一波奔命的过客罢了。
消息还是断断续续地飘进来,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曹孟德退走了,带着满腔的恨意和丧子折将的刻骨之痛。张绣将军呢?有人说他再次依附了某个豪强,有人说他仍在苦苦支撑。这些纷扰的天下事,终究离我越来越远,模糊不清。
只有那两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刻在我的魂魄之上:曹昂,典韦。一个身份尊贵的继承人,一个忠勇盖世的猛将。他们的死讯,像两条冰冷的毒蛇,日夜盘踞在我的心头,反复啃噬。每一次想起,都带来一阵窒息般的眩晕和胃部的剧烈痉挛。是我……真的是我!这具被争来夺去的皮囊,竟成了点燃这场滔天巨祸、焚尽两位当世英杰的火种!这沉重的枷锁,注定要背负到生命的尽头,成为我呼吸间都无法摆脱的苦刑。
宛城的风,带着北地特有的干冷,从空旷的庭院呼啸而过,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又无力地落下。它们飘过冰冷的石阶,掠过积了薄尘的栏杆,最终不知去向。我倚在冰凉的朱漆廊柱旁,望着这萧瑟的庭院。曾经精心打理的花木,如今只剩嶙峋的枯枝,倔强地刺向铅灰色的天空,像大地无声伸出的绝望手指。
这里,曾有过短暂的、属于“家”的暖意。良人的身影仿佛还立在廊下,含笑望来。如今,只有穿堂而过的风声呜咽,一遍遍提醒着物是人非的荒凉。
“夫人,天寒,回屋吧。”身后传来侍女小心翼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垂着头,不敢看我,仿佛我身上带着某种致命的瘟疫。
夫人……这称呼空洞地回响着,早已失去了依附的实体。我是谁的夫人?张济的未亡人?那个被曹操强占一夜的“战利品”?还是……害死曹昂与典韦的祸水源头?每一个身份都像一层沉重的裹尸布,将我越缠越紧。
我微微摆了摆手,没有回头。侍女如蒙大赦,悄无声息地退下了,脚步声迅速消失在回廊深处。偌大的庭院,又只剩下我一个。这死寂的囚笼,便是乱世为我划定的最终归宿。
深秋的寒气透过单薄的衣衫,沁入骨髓。我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袖,指尖触及一片冰凉。这冷,比起那夜中军帐内被审视的屈辱,比起烈焰焚营时灼面的热浪,比起听闻曹昂、典韦死讯时瞬间冻结的血流……似乎都不算什么了。
风吹得更急了,带着哨音,卷起地上的尘土,迷了眼睛。我闭上眼,脸颊上划过一道冰冷的湿痕,瞬间被风吹干,只留下细微的紧绷感。
庭院深深,锁住的何止是这具躯壳?
乱世滔滔,焚尽的又何止是宛城一夜的烈焰?
那些名字——张济,曹操,张绣,曹昂,典韦——他们如同夜空中的星辰,或明或暗,或短暂或长久地闪耀过,最终汇入历史的洪流。而我,邹氏,不过是洪流卷起的一粒微尘,一抹在滔天巨浪映照下转瞬即逝的浮光掠影。
风掠过空庭,呜咽着,卷过枯枝,卷过阶尘,卷过廊下孤立的我,奔向不可知的远方。它带走了最后一片枯叶,也带走了这庭院里,最后一点被呼唤、被记得的可能。
浮生若寄,劫烬余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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