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莲莲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15章 梧桐山庄,辞京华,十二莲莲,御书屋),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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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赫终于知道晏雪行身上的墨香是从何而来了,满屋子的书用架子垒起一墙又一墙,不单一个屋子,整个梧桐山庄最多的恐怕就是书,连沈赫住的厢房都堆满了整整两面墙。
走到晏雪行的书房,里面只一张卧榻,一张书桌,和一张屏风。
屏风上挂着一张渔翁钓江图,画里江面上烟波浩渺,远处的山峦在迷蒙烟水中若隐若现,江面上水波轻轻推开,水波中间是一艘竹艇,竹艇上一个赤脚蓑衣的老渔翁正在眯眼垂钓,水墨晕染间,渔翁只几笔就把他那悠然自得的慵懒之意勾略出来,整幅画的布局静谥悠远,使人见了生出安静淡雅的蕴意。
晏雪行就坐在书案前,手里拿着一本书慵懒的靠在靠椅上。
屏风下那人一身灰衣白袍,头上一个简单玉簪子别住发髻,饱满光洁的额头下一张绝美俊秀的脸庞,正安安静静看着手中的书。
沈赫左右瞟了瞟开口问:“这么多书道长全都看过吗?”
晏雪行淡淡回答:“老师经常要纂修新书,贫道常给他老人家打下手,看的书多了放着的书也就多了。”
沈赫满眼不可思议:“看了这么多书道长的武功是怎么练的?”
照理说时间都用来看书了,哪有时间练武?
晏雪行白了他一眼:“练武又不是只看在时间,照大人这么说世间的武林高手都是日暮之年了?”
确实是这样,有的人天赋高年少就能练就绝世武功,而有的人练了一辈子也不过是平庸无奇之辈。
沈赫自然是知道的,缩缩脖子不再问话,见到案头有一封书信,顺手拿了起来,见封面上“雪行亲启”,四个字写得苍劲有力,笔锋流转处又犹如鸾飘凤泊。
不经宴雪行允许,沈赫打开信见上面写着一行小楷:闻汝昨日归来,望日中之时携客人过居叙话。
沈赫勾唇一笑,由衷地赞叹道:“杨老先生的信么?不愧是文豪大家,这字写得真是不错!”
晏雪行抓过信折进袖中,低下头去不让对方看见自己复杂的眼神。昨夜的话犹在耳边,心有所属?是了,一般的男子弱冠之年早已求媒娶亲,此人已过加冠之年,若是平常百姓,只怕孩子都有几个了,心有所属也是正常。只是苦了莲生,如若这人真的是夏明成他日定会求娶心上人,就是纳为正妻也说不定。
想到这,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涌上心头,晏雪行只当是为莲生感到可惜,隐约期盼,或许老师京中友人出了差池也不一定…
午后,跨过高大气派的朱漆大门,穿过门庭,晏雪行与沈赫被家丁引到前堂客厅,随即便有丫鬟捧着香茶奉上。
客厅的格局与一般的京中贵人的待茶客厅并没什么两样,茶具座椅都极具风雅,红色小叶香檀的茶几看起来更是古朴大气。
不多会儿,一个年过古稀,发须皆白的老人被书童用四轮木车推着进来,老人面体饥瘦,面上的皮肤已经皱成一团,苍白虚浮的面上还偶有星星点点的黑色斑块,一副老得快动不了的样子。
见老人进来,两人赶紧起身,沈赫拱手作揖,晏雪行则是恭敬地伏下身去作了一个跪拜之礼。
两人礼毕起身,杨慎伸出微颤的双手,开口道:“阿雪,此人便是你带回的锦衣卫么?”
晏雪行点了点头,杨慎满是混浊的眼睛看向沈赫,苍老无力的说道:“孩子,你且上前来让老夫看看…”
沈赫于是上前一步,好让杨慎能看得清楚。
沈赫一身黑衣墨袍,身长玉立,如玉的肤色却有着刚毅线条的脸庞,生得是一副标致的少年郎君模样。
杨慎细细的上下打量着,又往他的左边耳根后面看去,那里几缕发丝散乱之下光洁白皙,并没有期望中的黑痣,杨慎心中一阵失望,长长地叹了口气:“老夫虽是将近之人,老眼昏花,但也是能看得清楚的,这位小哥与当年夏首辅并无相似之处,更没有老夫当年见明成时他长在左边耳根后面的黑痣,看来你并不是老夫要找的人…”
两人抬头相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欣喜。
这么说来,沈赫不用娶莲生了?
黑痣?原来这就是杨先生有信心认出夏明成的原因?
沈赫仔细回忆锦衣卫中的每一个人,好像是有那么几个耳后有痣的,但他也记不太清楚了。
既然不是所寻之人,杨老先生没说几句话就借口身体乏累回去休息,两人没有留下的理由,便都回梧桐山庄去了。
两人在晏雪行的书房相对坐下,屋里点起了燃香,加夹着满屋的书墨香气,有种说不出的氛围。
许久,晏雪行带着歉意道:“害大人走这一趟,实在对不住,如若大人要走,贫道不会再加阻拦!”
虽说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人领着到处跑,但也是自己愿意的,又能怪谁呢?沈赫只好沉默不语。
要离开吗?想到与面前的这人从此江湖永别他就觉得心口堵着的那块东西压得他心里难受。
见他不语,晏雪行叹了口气道:“你们锦衣卫在刀口舔血讨生活,打打杀杀何时能了?大人不是说心有所属吗?既然这样,如何能给别人姑娘安生日子呢?上次贫道见你们锦衣卫居然还有戕害同僚的人存在,何不就此归隐,过些平淡的日子?”
沈赫心中一阵苦笑,心有所属?这个傻瓜知道他心属的就是他吗?至于被王顺之追杀,朝堂厮杀他见过更残忍的,并没什么惊奇,不过这些年的刀下亡魂太多,他也不是没有过隐退的念头…
看似没有留下的理由,但不知道为了什么,沈赫就这样在纠结中住了下来。
偶然杨莲生会过来帮忙照顾天山道人,刚开始见到沈赫时还会面露难色,慢慢地也平复了下来,甚至见面还落落大方点头打招呼。
沈赫待别人冷淡的样子,晏雪行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有两副面孔,明明与自己在一起时嘴里噼里啪啦说个没停,有时话不好听,但总归是沈赫话比较多 ,对别人却惜字如金,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样子 。
沈赫还常跟着晏雪行去杨府与杨慎座下的弟子谈论诗书,杨老先生虽然年事已高,偶尔还是会让书童用轮车推着进来与学生们一起,听他们高谈阔论,讲诗论经,有时也会发表自己的意见。
一群人兴致高了,激论声一浪高于一浪,通常沈赫也只是坐在旁边听,就是晏雪行能发表意见的也不太多。
其中一个叫闵生的最为激烈,每每到争执不下时还会气急败坏的大声争论,杨先生也不管,任由他们吵闹得如菜市街口。
那闵生名叫闵仲怀,豫州观良人士,是慕杨慎老先生的大名前来游学的,一来便是四五年,家中就是遣信来催,也只是回信说“思学未尽而不能返”。
然而,任是谁都能看得出,闵仲怀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温婉聪慧的女子。
刚开始时,得知晏雪行带回的人有可能是杨莲生的夫婿,当着众人闵仲怀便是一阵捶胸顿足,仰天长叹:“恨生不与红颜同,惊闻噩梦难从容!”
引得众人嘘声一片,纷纷揶揄起他来…
晏雪行把沈赫拉来听学时,闵仲怀便以论诗文挑衅,当他说“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底下响出一片惊赞之声,就是老师杨慎也不住连连点头。
闵仲怀面露得意,环视一圈众人,最后眼珠一转,目光落在沈赫的身上,微微抬起高傲的下巴,斜视沈赫,语气不善道:“我等跟在老师门下,听老师教诲多年,虽遍阅群书而尤觉未知,想向这位沈公讨教一二,不知沈公子师出何处?能与众人说出个明理吗?”
这人虽说着自谦的话,语气却是盛气凌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无言,顿觉周围气氛也不自在起来。杨老先生眉头一皱,闵仲怀心悦莲生的事他又如何不知?闵仲怀才学虽是上等,但为人高傲,心胸狭隘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沈赫本就不是什么读书人,与阿雪来听学已是难得,哪里会说出个明理来?
想到他与莲生并不是姻定,闵仲怀如此发问,必是因莲生为难他,杨老先生正想出声阻拦,晏雪行那温润如春山溪流般的声音就已响起:
“圣人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闵兄遍阅诗书,自居好学而讨教之,却忘了圣人有言,以己之长盖人,是为失德,而德不孤,必有邻,德失而寡众,非君子也!”
闵仲怀面色霎时一白又羞又恼。晏雪行这几句话说得不可谓不难听,竟当众把闵仲怀骂成个自以为是,失德患寡的小人。众人也是愕然!印象中,如谪仙人物般的晏道长从没有过这样的疾言厉色,除了读书便是练武,他何时与人逞过如此口舌之快?
闵仲怀从来就知道晏雪行才学不在自己之下,只是晏雪行生性冷淡,平常高谈阔论极少出声,众人与他走动不多,对他也不是太为在意,毕竟求学都是以学识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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