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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没有正式告别呢!
崔然昭心中遗憾,关楼凶险,也不知道彼此还能不能再见面…
崔然昭回到别院时张十五还没有回来,不知道他倒在那个树丛里有没有醒来,会不会有危险?万一有蛇或者猛兽在附近,那自己岂不是害了他么?
崔然昭心中愧疚不安,这些担忧也让他暂时把沈赫微微放在了脑后。
所幸三叔见到自己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讲让他以后不要贪玩走远了。向叔在一旁欲言又止,崔然昭浑浑噩噩的,脑子里一会儿是沈大哥的面容,一会儿是他离去的背影,一会儿又是冰冷城门木板的颜色。
崔荣秀看在眼里,眼神示意向叔先不要说话,然后转头吩咐下人好好照顾侄儿。
崔然昭被人扶着进了后宅,察觉少爷心情不好,几个仆人伺候得格外小心,当一个长相伶俐的侍女帮他除去鞋袜时,崔然昭突然问说有没有酒,守在两旁的小厮一愣,还在想要不要去禀告崔老爷,但转念觉得少爷要喝酒这种小事竟然也要麻烦老爷么?于是右边一个小厮忙给他找来了酒,还有一些点心和下酒菜。
崔然昭说不清楚这种感觉,他与沈大哥非亲非故,并且萍水相逢的他们算不得相熟,但为什么他一想到他的离开就会觉得难受呢?
他也曾和朝夕相处的师兄弟分别,可他记得当时没有这般感觉,也不像妻子临行时对自己殷殷别离的不舍,这种感觉就像一条丝线扣在心口深处,只要稍稍拉扯就会莫名地呼吸难过!
大概是因为自己知道他们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吧?
崔然昭以为是这样,举起桌上的酒杯就往嘴里倒。
他之前很少喝酒,顿时一股辛辣之气烧得喉咙生疼,双眼也被辣得眼泪翻滚通红一片。
这里的仆人都是生面孔,他们哪里知道这少爷并不会喝酒?正在他们颤颤地看着少爷难受到欲要发狂的样子,旁边一个胆大的小厮哆嗦着想要上前劝酒,哪知崔然昭摇摇晃晃地要站起身来,两个小厮忙上前扶住他,然而当两人把崔然昭架住时,少爷却突然身一沉,整个脑袋耷拉下来,两个小厮吓得半死,还以为自家少爷出了什么意外,忙扶着他到床上去,丫鬟忐忑地守在床边看,直到听见崔然昭呼吸均匀的呼噜声,大家才放下心来。
原来这年轻主子竟睡着了!
***
:“昨天去拜访总兵府,管事的问起联姻之事,不知大哥对娇娇的安排准备如何了?”
:“回三老爷,前天老爷来信说七小姐在我们出门不久就由许护卫带队来江都了,这两天应该就会到。”
:“那太好了,矿山那边已经开始烧炼铁砂,等娇娇做了胡家公子填房,与江都的买卖就算落实了…”
:“三老爷为此事奔波一年有多,如今生意总算快要达成,只是苦了七小姐了…!”
向叔长叹口气,脸上满是怜惜之意。
娇娇是他从小看大的孩子,那么标致的一个孩子居然要嫁给那种不成气候的纨绔?并且嫁过去还是填房!向叔想想就觉得心疼!
崔荣秀知道向叔的想法,却并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无论妻子也好还是填房也罢,虽说地位不一样,可终归是嫁入勋贵之家,胡家难道还能让娇娇受委屈不成?再说了,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作为子女为家族做些牺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金钱和女人,官商勾结从来都是这么的直接和无聊!
崔然昭心中哀叹一声,因为昨夜仆人们怕少爷宿醉后会闹头疼,于是他们硬灌了一些解酒药给他,所以崔然昭醒来后倒没有感到有什么异样,只是午膳后还是蔫蔫的,正无精打采地用双手托着脑袋听他们讲话。
娇娇是他的七妹,闺名崔宁月,是与他一样嫡出的妹妹。
七妹妹长得乖巧可爱,如今却被家里当成礼物送了出去!
崔然昭下意识讨厌这种利益交换,可崔家铁矿要想在江都流通就得有胡总兵这样的靠山…
或许,真是娇娇命该如此吧!
崔然昭轻轻叹了口气,客厅里两人依然还在商量关于七妹的事。
:“既然这两日娇娇就到,不如差人问问江宁府这边有没有什么避讳?”
:“小人也认为应该如此,毕竟海右与江都风俗不同,别到时让一些小事得罪江宁府就不好了!”向叔重新收拾心情,默默向崔荣秀建议道。
:“不如让小人等下就写拜帖去问?”
向叔自动请缨,崔然昭心中一动,突然想起来什么,立即站起身来对崔荣秀恭敬道:“三叔,不如我去吧!”
:“这种小事山虎问就可以了,你去成什么规矩了?”崔荣秀疑惑拒绝,哪有做大哥的去问妹婿家婚娶规矩的?
就这样,崔然昭跟着向叔到了都府衙门口却没能进去。还以为不会见到沈赫,正在崔然昭心中失意想要离开时,怎知督府衙门里出来一行人,只见为首的一人高大英朗,身上穿着铮亮的盔甲,身后还跟着几位手下。
崔然昭一眼看见便与男子并肩而行的人,那是一个面容俊朗,身着一身墨色劲装的高大男子,只见他侧身与为首之人小声耳语,惹得为首那将军眉语目笑,看起来心情很是畅快。又或许那墨色劲装之人的话太过吸引人,随行所有人都心情愉悦地跟在后面,显然都在侧耳听他们之间的谈话,如此,一行十来人竟无一人注意到督府衙门门前的崔然昭。
沈大哥什么时候竟与戚将军如此亲近了?
崔然昭双眉锁紧,心中泛起阵阵酸涩:为首的正是戚将军与沈大哥!
戚长锋一行人脚步轻快很快离开江宁督府,与此同时,督府内向叔与管家在说着话,而督府衙门的主人并没有时间接见他,此时胡忠彦正在书房里黑着一张脸,面对他的几个幕僚脸色也不好不了哪去。
:“大人何必生气呢?戚将军说明日还来,难道您明日也要生气吗?气坏了身子,江都百姓可怎么办啊?”幕僚中,一个唐巾儒衫的中年男子慢悠悠地道。
胡忠彦冷笑:“再来本督就闭门谢客!”
那儒衫幕僚摇着折扇无奈地摇了摇头:“大人万不可置气,先不说戚将军为江都斩杀过多少倭寇,大人就是不念他的功劳,也要顾忌京城那边不是?若戚将军直接把江都调度船运无能,导致本该支援福州的几万军兵滞留江都,上面责怪下来该如何是好?”
:“他敢这么做吗?”胡忠彦言语不屑,这时儒衫幕僚收起折扇拱手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戚将军不会这么做,其他人却未必不敢,大人莫是忘了将军身边那姓沈的?他曾经可是…锦衣卫呀!”
提起沈赫,胡忠彦眼里的厌恶不加掩饰,去年那锦衣卫还是与他一起滁州打倭寇的战友,陆秉是皇上跟前的常青树,他还以为会就此攀上这棵大树,谁知道才不过一年多,陆秉先是身死,连从前忠于指挥使都督的沈同知也被贬关楼?
:“关师爷,那按你说要如何处理?”胡忠彦敛了敛怒气。
关攸上前一步道:“小人斗胆妄言,大人应该赶紧把他们打发去福州!毕竟今年干旱异常,各地的粮食收成有限。晚生听闻镇北将军就一直在催粮,若不是清玄仙君一言,今年镇辽的十八万大军恐怕还不知道怎么过冬哩!湖广一带还好,渭南那边听说又开始两脚羊的交易了!咱们江都的粮食也有限,本来供养十几万军兵已属不易,还要纳贡朝廷支援镇辽,可想而知今年江都的粮食有多紧张?戚将军那五万张口逗留一天就得吃掉多少江都粮食?”
胡忠彦在心中默默算了算,一个士兵一天要吃两斤粮食,五万人就是十万斤!这么多粮食可是白花花的钱啊!胡忠彦如何能不心疼?
:“照属下说今年粮食紧张,五万张口就像那烫手山芋,大人应该越早甩掉越好,怎么还犹豫起来了呢?”
关攸的话说到了几个幕僚的心里,但大家也都知道胡总兵脾性,他要是能容人于将军又怎会被贬百越剿匪?戚将军人才出众就已经够招胡总兵嫉妒的了,如今还要带兵带粮归了福州?只怕胡总兵心里早就恨得牙痒痒了,哪里会愿意让戚将军轻松离开江都呢?
众人目光落在胡忠彦的脸上,果然,即使面对五万人每天要吃掉一座山高的粮食总兵大人虽然心疼,但仍然黑着一张脸,显然并没有让戚长锋痛快离去的意思。
关攸见状叹了口气:“总兵大人乃江都父母官,端的是为江都父老乡亲谋求安宁的赤诚之心,戚将军受江都父老供养多年,因为进京受赏自请调离福州,如今还要带走江都的兵马粮草,大人恼恨他背信弃义实属人之常理,属下也觉得戚将军做得太过分了!来拜访您居然还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这换谁谁能不气?”
关攸安抚一番,胡忠彦瞬间像被撸顺毛发的猫儿变得不再那么具有敌意,眼底的怒意也消散了不少。
:“那么关师爷的意思是…?”胡忠彦问道。
关攸再次恭敬道:“先容小人斗胆一问,此番调度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就算大人有再多不满能违抗皇上命令么?”
胡忠彦愕然:“皇上他老人家金口玉言微臣岂敢不从?”
:“既然如此,总兵大人何必为难戚将军落人以柄呢?再说了,戚将军有负江都,大人就算惩罚也并非要亲自出手不可呀!”
关攸说到这目光犹豫,胡忠彦被他弄得有些不耐烦,皱眉斜眸睨了他一眼,
关攸干笑几声又道:“大人为什么非得亲自为难戚将军?放他去了福州,初来乍到有的是人为难他…”
:“你的意思是…让本督修书谭龙,让他来收拾收拾这个反骨仔??”
胡忠彦暗自思忖:这倒并非不可以,谭龙之所以坐稳一方卫所,完全因为他的父亲前礼部尚书谭晚松暗中经营的结果。虽说表面上福州不是什么富裕地区,但胜在山高皇帝远远离朝堂斗争,谭龙心机有限倒不失为一个好前程。
然而也正由于谭龙才能有限,面对上门来欲在他地盘建功立业的戚长锋,谭龙如何能不堤防?如果自己修书一封,还愁今日恶气不出么?
关攸却连连摇头:“非也,非也!大人坐拥江都鱼米之乡,是何等威风八面?哪用得着跟谁锱铢必较?戚将军年少有为,是不可多得的国之栋梁,大人应当修书与谭总兵,请求他好好照顾戚将军,毕竟他手下的这些士兵大多是我江都儿郎,哪有自家人不心疼自家人的?”
关攸话音刚落,座下一名高瘦师爷禁不住拍手叫道:“先生妙计!如此一来,谭龙必定以为戚长锋不是真心投他,或许迟早回江都也说不定,并且大人越说戚长锋如果忠勇厉害,谭总兵就越是忌惮他,戚长锋初来乍到,还不够他苦头吃的么?再说了,若大人修书讲戚长锋的好,天下人知道大人的海量气度,到时还愁贤才不来相投么?”
说话的是西席师爷吴应墉,见他笑得谄媚,关攸藏在袖中握着扇柄的手紧了紧。虽说吴应墉的意思与自己本意不同,但得到的结果却相差无几,关攸识时务地闭了嘴。再看胡总兵,果然总兵大人眉心舒展怒意渐消,当即让手下几个坐营官安排船只钱粮,表示要他们让戚长锋等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自己的视线!
:“戚将军,关某只能帮您到这了!”关攸心里默叹道。
得益于关师爷一言,冬月寒风凛冽,浩浩荡荡的军队离开太湖进入松江,眼见岸边草木凋敝,天地苍凉,唯有几百号船旗靥密集,在冬月的冷风中艰难前行。
戚长锋忧心忡忡地望着前方船队,他们正准备经过江湾出松江口入海,虽说河道宽阔,但一眼看过去却看不到河面,几乎是船挤着船向前,甚至好几处都三条船并排而行了!再这样下去 船迟早要撞上礁石,几百号船彻底就堵死在原地了!
然而船队不但行船艰难,并且江湾水流湍急,冬月的风也大,这就导致很多船都走得摇摇晃晃,上面的人大多数东倒西歪的,要不是船夫身手了得,只怕这几百条船早就撞在一起了!
:“他奶奶的!舵恭究竟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故意的?”
前面的船传来一声怒骂,紧接着便是一阵翻江倒海的呕吐声,戚长锋向前望去,只见一个身壮如牛的大汉面如菜色,正扶着船边围栏在不停地往河道里干呕,与他旁边的几人也差不多一样,个个捂着肚子哀吟。
:“陈坐营,下令水手收紧船帆,让舵恭们把船开慢点!”戚长锋皱眉,忍着头晕恶心吩咐道。
陈叔烈比一般晕船的人好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尤其此时浪疾风高,人站在甲板上摇摇晃晃的,站稳都非常艰难。
:“回将军的话,下官已经问过舵恭了,他们说天色有变,这两天有可能下雪,到时天寒地冻,河面结冰会更加难走!我们只有咬牙出了松江口,到了海上才能保大家平安到达福州。”
陈叔烈面色如纸,显然刚刚已经吐过一回。戚长锋望着一片哀嚎茫然不止,然而船摇晃得厉害,戚长锋自己都觉得受不了了,更何况普通士兵他们?
再这样下去,怕有人非要投河自尽了!
戚长锋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咬牙下令降下帆布,放慢速度以最平稳的速度前行。
就是这一声令下,水手们飞快拉着绳索落下巨大的篷布,船恭们也拉紧肚勒,控制舵杆方向的稳定。就这样,几百艘楼船在江湾河面戛然而止,那些吐得七荤八素的士兵终于得了停歇,纷纷趴在甲板上不停呻吟。
因为要断后,戚长锋的船楼走在河道的最后面,与此同时,船队的前头由副将佘膺带领,其余分别由各由千户或者百夫长控制一座船楼。
沈赫被分配在船队中间一个叫石在山的百户手下,舵恭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一身精壮的膘子藏在盔甲棉衣之下,待手下绑好帆绳拉紧肚勒索,舵恭走下甲板,发现不少人都面有菜色坐在地上呻吟不止。再走上前去查看,已经有好几个人晕了过去,舵恭只得吩咐其他船户户工拿来些治晕船的汤药给他们喝下,自己则继续去查看石百户的情况。
石在山是个乌伤人,乌伤地处沿海,虽说石在山从小到大捕鱼长大,也曾跟着族里的渔船出过海,但他从未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赶过水路,再加上身上背着厚厚的盔甲,船恭发现他时他已经双眼紧闭,口有白沫奄奄一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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