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黑暗中的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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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卡在t12椎旁……离中枢神经太近……失血太多……这里条件……”医疗组长摇了摇头，额角的汗珠滴落，“转移风险……太高……基本只能……维持……”

楚惜秋打断他，声音毫无起伏：“需要什么？让他活着够时间提取坐标？”

医疗组长愕然，随即明白：“需…需要高级的神经稳定剂！我们现在只有基础维持药！或者……更高效的体外循环支持系统！但……”

楚惜秋的视线转向房间角落几个冷藏医用箱。其中一个箱体密封严密，有着危险品标志。那是她从毒蛇嘴里剥离的伪装毒牙里那半颗失效的t-42神经毒素核心，以及被置换出来的剧毒胶囊中，提前被她用物理方式置换出来的……一小管混合了特定基因标记的、具有高传染性实验性流感病毒原始株培养液。

一个纯粹意外的附属品。一种极其不稳定、从未流出的生物武器测试废液。

时间来不及了。外面还有无数暗处的眼睛盯着这个地方。坤沙的人？刀疤脸的？还是潜在的欧洲买家？安德烈随时会死在这张简陋的手术台上，带着他脑中那张致命的欧洲线坐标地图灰飞烟灭。

让安德烈在这里靠基础药物熬过转院运输？成功概率微乎其微。

弄到高级神经药剂或设备？绝无可能，只会引来更快的灭口。

让安德烈活着传递坐标的唯一可行方式……就是让他在这个简陋医疗点陷入一种外界暂时无法处理的、需要“转运隔离”的、但又不至于立刻致命的“危重状态”。

楚惜秋的目光从安德烈身上挪开，落在那不起眼的冷藏箱上。那里面装着她的“变体答案”。

她的手在衣兜里，隔着特制的防爆隔离手套，握紧了一支微型的、装有气雾喷射装置的压力注射器。里面是刚刚被她在门外无人处快速抽取的、微量稀释后的病毒培养废液。这种废液经过粗暴稀释，烈度和感染率降低，但能模拟出凶险的重症呼吸道感染症状。

楚惜秋平静地开口，对医疗组长：“准备一支生理盐水预冲注射器。给我。”她的语气像问时间。

医疗组长下意识找出递给她。

楚惜秋接过，没有离开阴影，手指在操作台后方快速动了一下，两支注射器几乎在同时被插入准备好的注射枪套管，在指尖翻花般无声旋转。随后，她拿着那支看起来正常的生理盐水预冲针，走向手术台边的静脉注射备用口接口。

针尖刺入备用接口的硅胶盖。她微微停顿。

角落里，巴茂的目光瞬间抬起，如同嗅到血腥的猎犬，无声地锁定她的手。他看到了那瞬间的手势指令——“沉默注视”。

液体被缓缓推入备用通道口。和安德烈体内本就用于维持的生理盐水顺利混合。楚惜秋面无表情地拔出针头，将空注射器扔进污物桶。

“保持现有维持强度。等待转移命令。”她语气平淡地下令，转身走向消毒区域，仿佛只是例行公事地检查了一下注射口通畅度。

空气安静得只剩下仪器单调的滴滴声和安德烈粗重艰难的喘息。几分钟后。

“呃……呃嗬……”安德烈的喉咙里突然发出怪异的、如同风箱破洞的声音！心率监护仪显示的血氧饱和度开始骤然下降！肺部声音变得粗糙沉闷！体温监控点开始跳跃式上升！

“怎么回事？！”医疗组长瞬间扑过来查看，“刚刚还好好的！突然急性呼吸窘迫？！体温飙升？！”

“没……没动药物啊……维持液流速正常……”助手惊慌失措。

“像是……暴发性感染？肺部声音不对！立刻抽血培养！快！”

手术室瞬间混乱！医护人员手忙脚乱！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那个正在使用消毒液的“铁砧”指挥官。楚惜秋仔细清理着手套上的每一寸纹理，如同擦拭一件艺术品。巴茂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人仰马翻，又瞥了一眼那个被楚惜秋刚刚扔掉的注射器，里面还残留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浑浊痕迹。他沉默着，像一块冰冷的岩石。

混乱中。楚惜秋的通讯器无声震动。屏幕上，一个经过多重加密的字符闪出：

[外部节点：信天翁备用紧急信号源（触发） - 坐标碎片提取启动：成功率提升]

安德烈在病床上剧烈喘息着，意识在灼热的窒息和迷幻的痛楚中挣扎。一片混沌的迷雾里，一个冰冷的、被铁链锁死的记忆暗盒（坐标）正被生理系统的剧烈风暴摇晃着，发出锈蚀铰链不堪重负的刺耳摩擦声。锁，在松动。

堡垒的钢铁坟场中心。

青鸾的虚拟影像最后闪烁了一次，在仅存的屏幕角落吐出一条微光信息流：

[残余生物计算核心备用电源：0.7%]

[熔炉基础维生系统：切换至紧急电池阵列]

[主能源核心：安全封锁启动（物理熔断）- 无解。]

[核心指令：沉默。]

随即，灯光次第熄灭，如同垂死巨兽闭上了最后几双眼睛。刺耳的冷却风扇声、低沉的设备运行嗡鸣……所有属于熔炉堡垒的“活”的声音，归于一片沉重的、带有金属回音的绝对黑暗与死寂。仅余紧急通道幽绿色的指示牌，映照着指挥厅中央沈青竹孤立的剪影，冰冷，坚硬，如同黑暗中最后一块矗立不屈的墓碑。

唯一的微光，来自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加密信号小窗——南伞方向传回的信息在沈青竹眼底一闪而过：[安德烈触发紧急坐标协议]。还有一个被标注为“藤-18污染转移”的简短状态更新。她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恢复舱内，徐云的生理监控已自动切换到低功耗模式。代表神经坐标点的微弱蓝光成为屏幕上唯一活跃的光源，像不灭的磷火，在无边黑暗中，无声地勾勒着废墟中的坐标。

树洞里，徐望舒在纯粹的黑暗中睁开双眼。她额头绷带下的伤口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像牵动着颅内破碎的冰凌。外部堡垒的灯彻底熄灭。内部神经图景的暗紫色星云沉入绝对的黑幕。只有潜意识深处那一抹源自“喀什米尔烙印”的幽蓝色危险源如同活物，在失去一切外部光亮后，反而在灵魂的黑暗中燃烧得更加刺目而冰冷。

无光，无声。

只有各自战场上或明或灭的坐标，在黑暗中孤独地闪烁。

沉沦？或引燃？

风暴前的喘息在黑暗中无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