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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敬业的密使怀里。\"李元霸指了指窗外,银杏叶又开始打转,\"方才那阵风吹来的时候,信已经随着鸽群飞出去了。\"

炭盆里的纸灰打着旋儿飘起来,落在李元嘉的眉梢。

他望着李元霸眼里跳动的火光,突然拍了下大腿:\"妙啊!

如此一来......\"

\"闭嘴!\"李元霸的手掌重重按在他膝盖上,目光如刀扫过窗外的银杏叶,\"你想招来整座神都的暗卫?\"

李元嘉的手掌刚捂住嘴,后槽牙就重重磕在指节上。

他盯着李元霸紧绷的下颌线,喉结动了动,连方才拍腿时震得发麻的膝盖都不敢抖了——方才那声\"妙啊\"几乎要冲出口,此刻想来,后颈的冷汗正顺着衣领往下淌,把中衣都洇出了一片湿痕。

李元霸的目光仍钉在窗外的银杏叶上,直到那抹玄色彻底隐入枝桠,才缓缓收回视线。

他屈指弹了弹案上那团未烧尽的纸灰,突然弯腰从炭盆里拈起半片残纸——是\"五月南风\"里的\"南\"字,墨迹在焦黑的边缘晕开,像一滴凝固的血。

\"看这里。\"他将残纸递到李元嘉眼前,指腹蹭过信笺原本的空白处,\"陆九渊没署名。\"

李元嘉凑过去,这才发现信笺最下方本该有落款的位置,只留着一道极浅的折痕,像是被刻意裁去了。

他突然想起三日前在朱雀街听书,陆九渊摇着檀香扇说\"真正的局,从没人留名\",当时只当是说三国旧事,此刻却觉得那声音正贴着后颈吹冷风。

\"蹊跷?\"李元霸把残纸放回炭盆,火星\"滋啦\"一声舔过纸角,\"可再蹊跷,这信也是徐敬业的命门。\"他转身走向兵器架,玄铁剑的剑鞘撞在案角,\"武曌要他的人头祭旗,他要保长江天险——陆九渊给的,是能烧穿这层纸的火。\"

李元嘉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椅面的雕花:\"可...可咱们为何要帮徐敬业?\"

\"谁帮谁?\"李元霸抽出玄铁剑,剑锋在晨光里划出半道银弧,\"徐敬业有二十万大军,武曌有天下赋税,他们烧得越狠,咱们捡的便宜越大。\"他反手将剑插回鞘中,震得案上的茶盏跳了跳,\"去把张老三叫来。\"

\"张老三?\"李元嘉一怔,\"那老匹夫是徐敬业安在神都的线人,上个月还被咱们的人打断过腿——\"

\"所以他才最可信。\"李元霸扯过案上的信笺原件(不知何时从炭盆旁的暗格里取了出来),三两下折成只更小的纸鹤,\"断过腿的狗,才知道谁给的肉香。\"他捏着纸鹤的翅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让他把信缝在鞋底,走水路去扬州。

武曌的暗卫盯着陆路,可长江的渔船...比他们的刀快。\"

李元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就不怕张老三贪财泄密?\"

\"他若敢。\"李元霸的拇指蹭过玄铁剑的吞口兽纹,\"我就把他的舌头和信一起喂鱼。\"

院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张老三佝偻着背跨进门槛时,李元嘉差点没认出来——昨日还肿得像发面馒头的左眼消了大半,右肩却新添了道血痕,显然刚被人教训过。

他跪在青石板上,头低得几乎要碰到地面,声音带着讨好的颤:\"赵王殿下,韩王殿下...\"

\"抬起头。\"李元霸将纸鹤拍在他掌心,\"把这个送到扬州徐敬业手里,要他五月初三子时,在瓜洲渡等一场南风。\"

张老三的手指刚碰到纸鹤,就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他抬头时左眼还在淌泪,却生生挤出个笑:\"殿下放心,小的就是爬,也得把信爬过去——\"

\"爬?\"李元霸突然弯腰揪住他后领,将他提得脚尖离地,\"用你的船,走夜航。

遇到巡江的官船就沉箱,遇到水盗就喊'徐大帅的货'。\"他的声音像浸了冰的铁,\"若有人问起信的来历...\"

\"小的就说...就说在码头捡的!\"张老三的裤裆洇出一片深色,\"小的嘴严,比蚌壳还严!\"

李元霸松开手,张老三\"扑通\"摔在地上,连滚带爬退到门边,直到撞翻了门口的铜盆才敢停。

他捡起纸鹤塞进怀里,又撩起裤脚把信缝在鞋底,动作快得像只偷食的耗子。

临出门时,他突然回头看了眼李元嘉,又迅速低下头——那一眼里的狠劲,倒不像是挨过打的。

\"他能成?\"李元嘉望着紧闭的院门,声音发虚。

\"成不成,总要试试。\"李元霸走到窗边,望着张老三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陆九渊敢把信送到咱们手里,就说明他算准了咱们会这么做。\"他转身时,晨光正掠过他眉骨,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他要的是'天下第一'的故事,咱们要的是...等他们烧完,收拾残局的机会。\"

李元嘉突然想起方才信里的\"连环船铁索怕火\",又想起武曌宫里正在赶制的连环船图纸。

他摸了摸袖中那半卷故意露给暗卫看的《金刚经》,突然笑了:\"等五月初三,武曌的连环船顺流而下,徐敬业的火船逆风而上...这把火烧起来,怕是连洛阳的城墙都要烤热。\"

\"所以你明日去慈恩寺,\"李元霸扯过案上的茶盏一饮而尽,\"要摔得像样些,最好把膝盖擦破。\"他指了指李元嘉腰间的玉佩,\"把这玉摘了,太显眼。\"

李元嘉低头解玉佩时,袖中滑出片银杏叶——是方才站在廊下时落进去的,叶尖还沾着晨露。

他望着那片叶子,突然想起陆九渊说书时总爱摇的那把檀香扇,扇骨上雕的也是银杏叶。

\"也不知那说书人此刻在何处。\"他随口说了句,却见李元霸的动作猛地顿住。

\"陆九渊?\"李元霸望着窗外渐起的风,声音轻得像叹息,\"他啊...怕是正坐在哪个茶楼里,摇着扇子看咱们唱戏呢。\"

同一时刻,神都城西的醉仙居里,陆九渊正捏着茶盏听楼下的喧哗。

傅君婥的绣鞋\"哒哒\"敲着楼梯,于睿的道袍被风掀起一角,两人的声音先撞进雅间:\"陆先生,您昨日说的'元神出窍'究竟是真是假?\"

陆九渊放下茶盏,眼尾微挑。

窗外的阳光穿过他指间的信笺——正是方才由信鸽送来的,李元霸将密信送抵扬州的消息。

他望着傅君婥腰间晃动的玉佩,又看了看于睿袖中若隐若现的道符,突然笑了:\"两位若是真想知道...不如坐下喝杯茶?

这故事,可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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