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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您以为谁家都愿意五天七天的这么办丧事啊?还不是怕别人背后戳脊梁骨,说这家子孙不孝么?”那司仪掰了一块干面饼塞进嘴里:“这世道也奇怪,若是哪家在老人生前丰衣足食地照顾着,死后一切从简了事,反会被人指责;偏偏那些葬礼隆重的,也甭管生前对待老人怎么样,至少面子上大家还都得称赞一声孝顺。”
“您也别怪我说得夸张……”司仪是个健谈之人,见贺难与其年岁相仿但阅历颇深,便也有聊得起劲的意思,但考虑到接下来的内容便又压低了声音:“就这方地界,我知道的就有几家,老人一旦上了岁数不能下地耕种干活儿,子女便连做饭都懒得伺候、尽是敷衍——就只能吃些稀汤寡水的剩饭菜,别说荤腥了,就连菜油都不见几滴,有许多老人甚至都是被这样日复一日的食不果腹饿死的。”
贺难闻言也是心头一颤,他走遍大江南北,往来关内关外,早不是那个只负一身气傲、眼高于顶的少年了,也见识过不少人间疾苦,但子女如此对待父母且这般行为竟还靡然成风,对他来说也是个闻所未闻的冲击。
“是因为不经教化以至于如此蒙昧痴愚么?还是说因为贫寒才不得不生出这样极端的现象?”贺难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与其去追究、斥责这些行为的不正当,他更倾向于思考症结所在的根源究竟何处。
只是就算想明白了又能如何呢?他真的有改变的能力么?又能改变的了多少人?
…………
既然打定主意不与那村长家扯上什么瓜葛,那流水席贺难便也没有硬着头皮去蹭,不过几个“牌友”倒是在家中准备了桌酒席请贺难赏脸,也请了魏溃等人同去,这一会儿倒是比不得那村长家热闹,但十来个人也并不是个小数目了。酒至半酣,贺难等人便趁着那几位赌徒又开始划上拳后便告辞离开了。
贺难借住的民居,那位有点儿见风使舵的屋主便是好赌的青年之一,所以此时这屋子里还是贺难他们几个正在睡着。亥时过半,那白日里与贺难一见如故的青年却是趁人不注意,神色匆匆地钻了进来。
这司仪不为偷金窃玉,却是为通风报信而来,但却只见头屋里床榻上那位面孔生得白玉般的青年公子昏睡,不见其余几人踪影,情急之下便摇晃着睡意酣沉的陈炎弼,低声道:“兄弟,快醒醒!”
只是他干摇了半天,榻上之人却仍迟迟不醒,这司仪也是急得焦头烂额,恨不得抽这家伙几耳光——性命攸关之际,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数不礼数?只见他将自己吃饭的家伙什别在了腰间,挽起袖子就要出手之时,却见黑漆漆一片的门口凭空冒着几缕炽红的星子,贺难一手掐着烟斗,另一手还在提着裤子,好像是刚起夜回来。
“行,算我没看错人。”在来人错愕的神色之下,贺难嚣张地拉过来一把椅子躺在上面:“有什么不懂的,你尽管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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