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凋零的盛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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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厅的回廊深邃而幽暗，仿佛巨兽的食道。巴顿管家刻板的脚步声在前方回荡，如同唯一的坐标。两侧墙壁上挂着的巨幅油画在惨淡的光线下若隐若现，描绘着早已褪色的狩猎场景或模糊不清的家族肖像，画中人物的眼睛仿佛在黑暗中无声地窥视着闯入者。

空气中那股混合着甜腻花香、浓烈死气和陈旧腐败香水的味道愈发浓重，如同粘稠的液体堵塞着呼吸道。西装中年男人脸色惨白，额头布满冷汗，几乎要窒息。运动服青年肌肉紧绷，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阴影角落。眼镜女子紧抿着嘴唇，脸色同样难看，但她的目光却异常专注，快速扫过墙壁的装饰、地板的纹路，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沈砚走在队伍中间，精神力高度集中，“能量感知”如同无形的雷达全功率运转。那些如同人偶般僵立的仆人，身上散发出的冰冷、空洞的能量波动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清晰可辨。没有生命，只有被某种强大力量驱动的傀儡。他尝试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探向离他最近的一个仆人。

精神力触碰到那冰冷躯壳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充满了扭曲秩序和冰冷禁锢的意志力猛地反噬回来！

【保持……安静……】

【遵循……规则……】

【违逆……清除……】

冰冷的精神意念如同钢针扎入脑海！沈砚闷哼一声，立刻切断了精神连接，脸色微白。这些傀儡仆人的核心，被一种强大的、带有强制规则的诅咒能量禁锢着！它们不仅是仆人，更是规则的执行者！

陆燃走在沈砚斜后方，双手依旧插在夹克口袋里，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表情。但他紧绷的肩线和不经意扫过那些仆人空洞眼窝的目光，显示着同样的警惕。他手腕上那件崭新的皮质护腕下，似乎也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灼热感的悸动，与沈砚灵魂碎片的躁动隐隐呼应。

回廊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雕刻着巨大玫瑰与荆棘图案的双开橡木门。门内隐隐传来一种……极其压抑的、混合着刀叉碰撞的微弱声响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无数人低语般的背景噪音。

巴顿管家在门前停下，转过身，苍白如同石膏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晚宴厅到了。记住我的话：保持安静，保持仪态。伯爵大人厌恶任何失礼的行为。”他冰冷的目光逐一扫过四人，尤其是在西装中年和运动服青年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他伸出苍白的手，缓缓推开了沉重的橡木门。

“嘎吱——”

更加浓郁的、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汹涌而出！甜腻的花香、浓烈的死气、食物腐败的酸味、还有那若有若无的血腥气……瞬间冲击着所有人的感官！

门内的景象，让除了沈砚和陆燃之外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宴会厅。高耸的穹顶上绘制着早已暗淡剥落的宗教壁画，巨大的水晶吊灯垂落，但只有寥寥几根蜡烛在烛台上燃烧，散发出昏黄摇曳的光晕，将整个大厅笼罩在一种鬼魅般的半明半暗之中。

大厅中央，是一张长得望不到尽头的、铺着暗红色天鹅绒桌布的餐桌。餐桌上摆满了银质的烛台、餐盘、刀叉、高脚杯……然而，所有的餐盘都空空如也，只有厚厚的灰尘。银器大多黯淡无光，甚至扭曲变形。高脚杯里残留着早已干涸发黑的、不知名的粘稠液体。

餐桌的两旁，坐满了“人”。

或者说，是穿着华丽、却早已破败不堪的晚礼服或燕尾服的……人偶！它们如同门厅的仆人一样，僵硬地坐在高背椅上，惨白的脸上画着夸张而诡异的妆容——惨白的粉底、猩红的腮红、漆黑的眼线勾勒出空洞无神的巨大眼眶。它们保持着用餐的姿势，手中握着锈蚀的刀叉，对着空空如也的餐盘。整个场景，如同一场盛大的、早已被时光遗忘的死亡宴会！

而在长桌的主位，一张如同小型王座般的高背椅上，坐着一个身影。

他穿着一件极其考究的、仿佛由最深沉夜色织就的丝绒礼服，领口和袖口镶嵌着暗红色的宝石，如同凝固的血滴。他的面容隐藏在巨大的、如同蝠翼般竖起的礼服立领和高高的领结之后，只能看到一双眼睛——一双在昏黄烛光下闪烁着冰冷、如同无机质玻璃珠般的灰蓝色眼眸。那眼神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审视和一种……仿佛看待即将被端上餐桌的食材般的漠然。

玫瑰庄园的主人——德·拉图尔伯爵。

伯爵的右手，优雅地搭在扶手上，苍白修长的手指如同最上等的白骨雕琢而成。他的左手，则轻轻捻着一支……诡异的黑玫瑰。那玫瑰的花瓣呈现出一种近乎墨汁般的深黑，唯有边缘透着一丝病态的暗紫，散发出比外面更加浓郁、更加令人窒息的甜腻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