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荆棘下的骸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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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在死寂和恐惧中“继续”。

伯爵重新捻起那朵诡异的黑玫瑰，灰蓝色的眼眸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在剩下的三人身上缓缓扫过。那股沉重的、混合着死气和贪婪的威压并未散去，反而如同无形的蛛网，更加粘稠地笼罩着整个宴会厅。

西装中年男人依旧瘫在高背椅上，口吐白沫，身体无意识地抽搐，显然精神已经彻底崩溃。运动服青年和眼镜女子如同惊弓之鸟，僵硬地坐在布满灰尘的椅子上，低垂着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引起那位恐怖存在的注意。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甜腻花香、血腥味和浓烈的死气。

沈砚隐藏在巨大的石柱阴影里，如同融入了黑暗本身。他极力收敛着自身的气息和精神波动，如同最谨慎的猎手。“能量感知”被压缩到极限，只维持着对周围环境最低限度的警戒，尤其是主位上那位伯爵。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伯爵身上那股腐朽的死气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而那支黑玫瑰，则是这寒潭中最为妖异、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漩涡核心。伯爵的目光偶尔会扫过他藏身的方向，虽然只是一掠而过，但那冰冷的穿透感每次都让沈砚手腕的疤痕传来一阵隐晦的悸动，灵魂碎片也微微躁动。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伯爵捻动玫瑰的手指微微一顿，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死寂：“巴顿。”

“在，伯爵大人。”如同幽灵般侍立在一旁的巴顿管家立刻躬身。

“带这两位‘客人’去客房休息。”伯爵的目光扫过运动服青年和眼镜女子，语气淡漠得如同在安排两件物品，“‘静思室’的那位，好好‘照顾’。”他刻意加重了“照顾”二字，冰冷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残忍的玩味。

“遵命。”巴顿管家面无表情地应道，随即转向那两个如同获得大赦般松了口气的契约者，声音冰冷：“两位，请跟我来。”

运动服青年和眼镜女子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爬爬地离开那令人窒息的座位，脚步踉跄地跟着巴顿管家，走向宴会厅侧面另一条更加幽暗的回廊。他们甚至不敢多看一眼瘫在椅子上、如同破布娃娃般的西装中年。

伯爵的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黑玫瑰上，似乎对剩下的“垃圾”失去了兴趣。他苍白的指尖轻轻拂过那近乎墨色的花瓣，动作带着一种病态的温柔。

沈砚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冰冷的石柱，借着大厅深处摇曳的昏暗烛光和巨大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移动。目标——主位后方那幅被厚重天鹅绒帷幕半遮半掩的巨大油画！

伯爵依旧在把玩着他的玫瑰，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沈砚不敢有丝毫大意，精神力内敛到极致，每一步都踩在视觉的死角和光影的缝隙中。他如同在雷区中潜行，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

终于，他绕到了主位王座的后方，靠近了那幅巨大的油画。油画被厚重的暗红色天鹅绒帷幕遮住了一半，只能看到画面的下半部分——繁复的、色彩极其浓郁的花园景象，盛开着无数沈砚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花瓣的色泽艳丽得近乎妖异。

沈砚的目光瞬间被帷幕边缘露出的画面一角牢牢吸引！

那是一个少女的背影！

她穿着样式古朴的、如同晨雾般洁白的及地长裙，跪坐在花园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背对着画框。她的肩膀微微耸动着，乌黑的长发如同瀑布般垂落，遮住了她的面容。仅仅是一个模糊的背影，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悲伤和绝望！仿佛整个花园的绚烂妖艳，都只是为了衬托她的孤寂与痛苦！

更让沈砚心头剧震的是，他的“能量感知”清晰地捕捉到，从这幅油画、尤其是那个少女背影的位置，散发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怨念波动！这股波动与整个宴会厅、甚至整个庄园弥漫的那种粘稠、冰冷、充满腐朽死气的诅咒气息截然不同！它更像是一滴清澈的眼泪，滴落在污浊的泥潭中，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悲伤与……一丝微弱的挣扎！

这少女是谁？她为什么在这幅描绘伯爵“花园”的油画中哭泣？

沈砚的目光死死锁定那个背影。直觉告诉他，这个少女，就是揭开玫瑰庄园“永生”秘密的关键！她身上那股纯净的悲伤怨念，与伯爵手中那朵妖异黑玫瑰散发的贪婪诅咒，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他强忍着立刻掀开幕布一探究竟的冲动。伯爵就在前方几米之外，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就在这时，伯爵捻动玫瑰的手指似乎微微停顿了一下。沈砚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立刻如同雕像般凝固在阴影里，连呼吸都停滞了。

伯爵灰蓝色的眼眸似乎朝油画的方向瞥了一眼，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厌恶？或者说是……烦躁？随即，他缓缓站起身。

“乏味的夜晚。”伯爵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巴顿，处理掉垃圾。”他指了指瘫在椅子上、已经毫无声息的西装中年男人。

“是，伯爵大人。”不知何时已经返回的巴顿管家如同鬼魅般出现，微微躬身。他面无表情地走向西装中年的尸体，伸出苍白的手，如同拎起一件破布般，轻而易举地将那沉重的身体提了起来。然后，他拖着尸体，迈着刻板的步伐，走向宴会厅另一侧一扇通往黑暗的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