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诅咒的咏叹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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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妆间内弥漫着陈年脂粉、发胶和霉菌混合的刺鼻气味，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锈蚀感。昏暗的灯光下，一排排布满灰尘的化妆镜如同通往异界的窗口，映照出两人扭曲变形的身影——沈砚深蓝制服的冷峻与陆燃红白条纹小丑服的荒诞，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形成一种诡异的和谐。

沈砚的目光锐利如探针，扫过这间凌乱得如同被风暴席卷过的房间。碎裂的粉饼盒、干涸的口红、断裂的假睫毛散落在布满划痕的梳妆台上。挂着戏服的衣架倒伏在地，华美的裙裾沾染着黑褐色的污渍。空气中，那种被无数双眼睛窥视的粘稠感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浓重，仿佛每一面镜子、每一件散落的戏服背后，都潜藏着无声的怨灵。

陆燃踢开脚边一个滚落的假发头套，那金黄色的卷发如同枯萎的杂草。他烦躁地扯了扯小丑服勒得他难受的翻领，动作粗鲁，腰侧结痂的伤口被布料摩擦，带来一阵火辣辣的钝痛。这身该死的行头像一层屈辱的皮，时刻提醒着他被沈砚“算计”的事实。他看向沈砚，对方正专注地检查着一个敞开的化妆箱，侧脸线条在昏暗光线下冷硬如石膏像。陆燃磨了磨后槽牙，正想再刺他几句，沈砚却猛地抬起头，眼神锁定了化妆间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堆放着几个落满灰尘的硬纸板箱，其中一个箱子的盖子被掀开一角，露出里面杂乱堆叠的、边缘泛黄卷曲的黑胶唱片封套。

“唱片。”沈砚的声音不高，却像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压抑的寂静。他快步走过去，动作间深蓝色制服的下摆带起细微的气流，拂动了地面的灰尘。

陆燃压下心头的躁郁，也跟了上去，红白条纹在昏暗中格外扎眼。他探头看向纸箱，里面大多是些无关紧要的合唱曲目或序曲集。沈砚修长的手指在封套间快速而精准地翻找，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无情的效率。灰尘被扬起，在昏暗的光线下飞舞。终于，他的手指停在了一张与众不同的封套上。

这张封套保存得相对完好，底色是深邃的宝石蓝，封面上烫金的艺术体花字写着：

**“La Voce Suprema - Amelia Rossi”**

下方是一行小字：

**“Il Lamento di cassandra - Live at teatro Elysium”**

（天籁之声 - 艾米莉亚·罗西）

（卡珊德拉的悲叹 - 伊甸园歌剧院现场）

封套中央，是一位身着华丽歌剧戏服的女高音歌唱家半身像。她有着深邃的轮廓，栗色的长发高高盘起，露出天鹅般优雅的脖颈。她的眼神望向远方，带着一种歌剧演员特有的、混合着激情与悲怆的张力。然而，这张本该充满艺术美感的照片，此刻在昏暗光线下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她的唇角似乎被某种利器划开了一道细长的裂口，一直延伸到耳根，破坏了整张脸的和谐，像是画布上被恶意撕开的一道漆黑缝隙。裂口边缘晕染开一种不自然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血迹。

“艾米莉亚·罗西…”沈砚低声念出名字，指尖拂过那道诡异的裂口，触感冰冷。他翻开封套，里面空空如也。

“唱片呢？”陆燃皱眉，凑得更近了些，红鼻子的面具还攥在他手里，几乎要碰到沈砚的胳膊。

沈砚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移向封套内页。在光滑的纸页内侧，靠近书脊的位置，几道深褐色的、干涸的抓痕异常醒目。抓痕凌乱而用力，深深嵌入纸张纤维，边缘甚至带着细微的纸屑卷起，仿佛持有者在极度的恐惧或痛苦中死死抠抓过这里。

“不在这里。”沈砚合上封套，眼神锐利地扫视整个化妆间，“碎片…需要收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