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最后的谢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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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潮湿的机油味、金属锈蚀的腥气、以及那深褐色污渍散发出的、早已渗透进水泥深处的死亡气息，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呕的、属于机械层坟墓的独特味道。震耳欲聋的齿轮咬合声、链条拖动的哗啦声、杠杆起落的沉重撞击声，如同永不停歇的哀乐，在这座钢铁墓穴中轰鸣回荡。

沈砚的目光如同冰锥，死死钉在那片深褐色的、放射状的死亡印记上。污渍中心，那几块深深嵌入水泥的、闪烁着冰冷寒芒的尖锐金属碎片，如同墓碑上最残酷的铭文。散落其间的细小水钻和珍珠碎片，在昏黄油污灯下反射着微弱的光，像是破碎星辰散落在凝固的血泊里。艾米莉亚·罗西，她那被强行中断的辉煌生命，最终以如此惨烈的方式，被冰冷的钢铁吞噬，被无情的黑暗掩埋。

“Il mio palcoscenico… la mia vita…”（我的舞台…我的生命…）

那声幽幽的、仿佛从钢铁缝隙深处渗出的啜泣，再次缠绕上来，比之前更加清晰，带着令人心碎的绝望和不甘，在巨大的机械轰鸣间隙中，针一般刺入耳膜。

陆燃面具下的脸绷得死紧，红白条纹的戏服在昏暗光线下像一簇不祥的火焰。他死死盯着那片死亡印记，又抬头扫视着头顶上方那厚重、布满铆钉和油污的舞台地板，眼神凶狠得几乎要喷出火来。腰侧旧伤在持续紧绷和吸入的冰冷油污空气刺激下，传来阵阵钝痛，但远不及刚才在首席化妆间承受怨念冲击时那撕心裂肺的剧痛和精神震荡。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在油腻的地面上，声音透过面具，带着压抑的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操！死得真他妈憋屈！被推下来，摔成肉泥，还让机器当垃圾清理了？”

沈砚没有回应陆燃的怒骂。他强迫自己从那片象征死亡的污渍上移开视线，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开始审视这片庞大、复杂、充满致命陷阱的机械丛林。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在震耳欲聋的噪音和浓重的油污气息中艰难地延伸、捕捉。空气中弥漫的怨念，远比化妆间和首席化妆间更加浓烈、更加深沉，如同沉入地底的铅块，冰冷、沉重、饱含着无尽的痛苦和对舞台的疯狂执念。但这股怨念似乎被这永不停歇的机械噪音和冰冷的钢铁结构所压制、分散，无法像之前那样轻易凝聚成攻击性的光点或幻影。

危险，潜藏在每一个运转的齿轮、每一条绷紧的链条、每一块悬吊的布景板之下。

“找碎片。小心机关。”沈砚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压过轰鸣的噪音，如同给紧绷的弦定下一个锚点。他率先迈步，动作迅捷而谨慎，贴着巨大的、冰冷滑腻的金属桁架边缘移动，避开脚下油污中可能存在的陷阱和头顶缓慢移动的阴影。

陆燃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腰肋间的刺痛，紧随其后。小丑面具隔绝了部分油污气味，却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自己血液的铁锈味和面具内衬的皮革味。他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每一个角落，红白条纹的身影在巨大的钢铁构件和晃动的阴影中时隐时现。

搜寻异常艰难。机械层空间巨大，结构复杂如同迷宫，昏暗的光线被油污切割得支离破碎。震耳欲聋的噪音干扰着听觉，浓重的油污气息麻痹着嗅觉。冰冷的金属表面凝结着水珠，踩上去滑腻异常，稍有不慎就可能摔倒，落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或者撞上正在运行的致命机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