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红事变白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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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冰冷，如同沉入了万丈冰窟，意识在粘稠的黑暗与撕裂般的剧痛中沉浮。沈砚感觉自己像一片被狂风撕扯的落叶，灵魂深处烙印的灼痛与一股庞大混乱的怨念洪流反复冲刷，几乎要将他的存在彻底碾碎。

手腕上的“姻缘契”印记不再是烙铁，而是变成了烧红的、嵌入骨髓的锁链，每一次悸动都带来灵魂层面的撕裂感。那感觉，仿佛有无数根无形的丝线，正贪婪地、疯狂地从这印记中抽取着什么——他的生命力？他的灵魂？——输送到某个冰冷、贪婪、充满无尽恶意的源头。

【血……契……束缚……】

【沈家……血脉……钥匙……】

【融合……解脱……永生……】

混乱而冰冷的精神意念碎片，如同毒蛇的嘶鸣，不断钻入他模糊的意识。是那件嫁衣！是那吞噬了枯骨新娘核心、正在苏醒的邪灵！它在呼唤，在渴求！而沈砚手腕上的印记，就是他连接这个恐怖存在的、无法挣脱的脐带！

剧痛和冰冷将他从深沉的昏迷边缘强行拽回。沈砚猛地睁开眼，视野模糊一片，金星乱冒。他发现自己蜷缩在冰冷坚硬的青砖地面上，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精神力透支带来的头痛欲裂感几乎让他再次昏厥。空气冰冷刺骨，弥漫着浓烈的腐朽、血腥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千万冤魂低语的怨念波动。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距离他不过几步之遥的陆燃。

陆燃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左肩的伤口狰狞地外翻着，暗红的血液早已浸透了破碎的衣衫，在地面上洇开一大片刺目的暗红。他的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嘴唇干裂发紫，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那把黑色的匕首，还死死地握在他垂落的右手中，刃尖抵着地面，幽冷的寒芒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孤寂。

他还活着……但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沈砚的心猛地一沉。陆燃是为了救他……是为了打断那枯骨新娘对他的抽取，才落得如此境地！手腕上的印记再次传来一阵剧烈的抽痛，提醒着他两人的性命早已被那该死的“姻缘契”强行绑在一起！陆燃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这流失感正清晰地通过印记传递给他！

“陆……燃……”沈砚艰难地张开干裂的嘴唇，发出嘶哑微弱的声音，试图唤醒他。但他自己的状态同样糟糕到了极点，声音如同蚊蚋。

就在这时，一股更加庞大、更加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如同无形的冰山，轰然降临！

沈砚猛地抬头，看向厅堂中央那口巨大的棺椁！

棺椁上空，那件华丽的大红嫁衣，正悬浮着！

不，它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衣服！

嫁衣如同拥有了独立的生命，在无形的怨念风暴中疯狂地鼓胀、扭曲、蠕动！金线绣成的凤凰图案早已扭曲变形，发出无声的凄厉悲鸣，牡丹花瓣片片碎裂，如同泣血！整件嫁衣的表面，布满了如同活物血管般的暗红色纹路，这些纹路如同呼吸般明灭起伏，贪婪地汲取着弥漫在空气中的怨念和……某种更深层的东西。

而在嫁衣的核心位置——原本是左胸、那块染血碎片嵌入的地方——此刻正凝聚着一团浓郁得化不开的、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的暗红色能量！这能量核心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恶意，正是那邪灵真正的意识所在！无数细密的、由纯粹怨念构成的暗红色丝线，如同活物的触须，正从这核心中疯狂蔓延出来，一部分贪婪地缠绕向地上昏迷的陆燃，试图汲取他残存的生命力；而更大的一部分，则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死死地锁定了沈砚！不，是锁定了他手腕上那个散发着微弱红光的“姻缘契”印记！

【契……束缚……钥匙……】

【沈家血脉……引路……归巢……】

【融合……】

冰冷贪婪的精神意念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入沈砚的意识！那无数暗红色的怨念丝线，如同活物般，带着令人作呕的粘稠感，正朝着他急速蔓延而来！目标明确——他手腕上的印记！邪灵要将这“钥匙”彻底吞噬，完成某种可怕的“融合”！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沈砚想动，想躲开，但精神力透支的身体如同灌了铅，沉重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代表死亡和吞噬的暗红丝线，如同无数条毒蛇，带着冰冷的腥风，扑向他的手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呃……咳咳……操……”

一声微弱却无比熟悉的、带着剧痛和极度不爽的闷哼，从旁边传来！

陆燃！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