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荆棘印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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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令人头皮发麻的关节摩擦声从四面八方骤然响起，密集得如同骤雨敲打瓦片。阴影里，长椅下，破碎的彩窗后，甚至腐朽的布道台内部……无数僵硬的身影如同被无形的线猛然提起，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是那些失踪的镇民。

他们的身体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改造痕迹。粗糙的木钉穿透皮肉，将断裂的肢体强行铆接在一起；冰冷的齿轮裸露在撕裂的皮肤外，随着动作疯狂转动；原本是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此刻，幽绿如同墓穴磷火的火焰，在那空洞的眼窝里“噗”地一声点燃，摇曳着冰冷、贪婪、毫无生机的光芒。他们身上沾满了泥土和暗褐色的污迹，动作僵硬而怪异，关节每一次屈伸都伴随着刺耳的“咔哒”声，像一群被拙劣技师操控的提线木偶，正被那狂暴的钟声唤醒，向着仅存的活物——教堂中心的两人——蹒跚合围。

墨绿色的荆棘纹路在陆燃脖颈处猛地凸起搏动了一下，如同一条苏醒的毒蛇。他眼底最后一点属于人类的挣扎光芒剧烈闪烁，几乎要被那幽绿的火焰彻底覆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野兽般的低吼。他猛地抬手，不是攻击沈砚，而是狠狠一拳砸向自己剧痛的太阳穴！试图用纯粹的物理冲击对抗那疯狂侵蚀的意志。

“看着它！”沈砚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强行劈入陆燃濒临崩溃的意识。他的手指依旧死死按在陆燃心口，像一枚钉入核心的冰冷铆钉，另一只手却闪电般抬起，食指如刀，精准无比地指向教堂穹顶的最高处——那口正在疯狂摇摆、发出死亡轰鸣的巨大铜钟！

“那口钟！”沈砚的声音穿透齿轮的嘶吼和人偶关节的咔哒声，每一个字都带着斩断钢铁的决绝，“它是枢纽！是节点！人偶师把力量锚定在了那里！它在操控一切！”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在混乱癫狂的钟鸣节奏中，捕捉着齿轮咬合、铜摆晃动的细微规律。每一次巨大齿轮的啮合，都伴随着下方人偶群一次集体的、更迅猛的前扑。那口钟，就是驱动这恐怖人偶剧场的核心发条！

“撑住！”沈砚低头，对着眼神在混乱与痛苦边缘剧烈挣扎的陆燃，发出一声不容置疑的低吼，如同战场上最后的命令，“给我撑住！我上去拆了它！”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沈砚按在陆燃心口的手掌猛地爆发出惊人的推力，并非伤害，而是将一股凝练的、带着他自身冰冷意志的力道狠狠贯入，短暂地震荡开那疯狂滋长的荆棘核心！同时，他的身体借着这股反冲之力，如同离弦的劲矢，骤然拔地而起！

目标：穹顶巨钟！

“吼——！”

就在沈砚身形启动的刹那，下方被短暂压制的陆燃喉咙里爆发出非人的咆哮。他眼底最后一点清明被墨绿彻底吞噬，狂暴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混合着荆棘核心赋予的冰冷僵硬，轰然炸开！他不再攻击自己，而是如同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凶兽，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朝着离他最近、正张牙舞爪扑来的一具人偶撞了过去！

轰隆！

木屑、断裂的齿轮、还有那具人偶被撞碎的肢体碎片，如同爆炸般四散飞溅！陆燃的身影在破碎的肢体和人偶空洞眼窝里幽绿磷火的映照下，显得狂乱而可怖。他完全放弃了技巧，只剩下最原始、最暴戾的冲撞和撕扯，像一头被荆棘刺穿心脏却更加疯狂的困兽，用血肉之躯在涌来的僵硬潮水中，硬生生犁开一条短暂而血腥的通道！

沈砚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下方的惨烈战场。他的全部心神，都系于头顶那口疯狂摇摆、如同末日号角般的巨钟，以及计算着通往它的唯一路径！

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近乎笔直的轨迹，快得只留下残影。冰冷的风呼啸着灌入耳中，夹杂着下方陆燃狂暴的嘶吼、人偶群密集的咔哒声、齿轮疯狂转动的刺耳摩擦……这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穹顶复杂的木构架——巨大的肋拱、交叉的梁木、悬挂的锁链，以及那口被粗大铁链悬挂在最高点，此刻正剧烈摇摆如同垂死挣扎的巨钟。

角度！落脚点！借力点！

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瞬间解析着每一处可利用的结构。就在上升的势头即将衰竭的瞬间，沈砚的脚尖精准无比地点在了一根突出墙壁、雕刻着天使浮雕的石柱顶端！那石柱不过半掌宽，他仅以脚尖前端的微末着力，身体却借着这一点之力，不可思议地在近乎垂直的墙壁上完成了一次锐角折转！身体由直冲变为向上斜掠，速度丝毫不减！

呼！

一道黑影带着破空之声，从下方斜刺里扑来！是一具攀爬在穹顶肋拱上的镇民人偶！它眼窝里的绿火锁定了沈砚，一只扭曲变形、指尖嵌着锋利铁片的手爪，狠狠抓向沈砚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