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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百样娇
“唔,”容羡状若思考的乜了眼,满不在意,“自然是你房里的。”
卫挽一甩长枪,在半空划出了一道痕迹,枪刃指着小厮手里的黑漆嵌螺钿小几,气的持枪的手都在颤抖。
容羡当然知道她要说什么,颇为善良的意会:“也是你房里的。”
“还有这套茶具,房里已经摆好的雕花拔步床,妆台,屏风,一应摆设,都是你房里的,哈,还有你窗前那樽秋海棠。”不用她再接着问,容羡就一样一样数出种类来报给她。
卫挽压着颤抖的气音:“一炷香不到,你就把我房里的东西搬空了?”
尾音高昂,吓得院中霎时一静。
偏容羡无知无觉,品了口茶,语气中带着赞赏:“这还要多亏你府中小厮,效用极高!”
“淮武王府家仆,会听你的?”
“或许是瞧我纯良,”
卫挽唇边泄出一丝笑,沾着嘲讽,眉眼间神色显而易见的写着几个大字:你是觉着我蠢吗?!
容羡将茶碗放下,“不过就是我暗示了几句于你有着不可言说的关系。”
此言,理直气壮,使得卫挽咬住后槽牙吸气:“这就是你说的寄人篱下?不好铺张?!”
容羡面不改色,眨了眨此时颇为纯善的狐眸,薄唇紧抿,委屈万般:“是啊,若不是举步维艰一应摆设自是要重工新雕,可我新人入府,君定是舍不得为我花钱的,我只好自行筹谋。”
“叮”的一声,红缨枪嵌入地面,卫挽气的眼冒金星:“那你就筹谋我房里的。”
“君既如此舍不得,”容羡眼底闪过一丝光亮,不为外人见,“不如……这挽亭主屋归君便是,臣可屈居偏房。”
卫挽看了眼院落题名的“挽亭”二字,矜贵不失风骨,是她幼时居住的院子,这字还是她当时缠着容羡题给她的。
若说扶云阁书香闺意,四处韵致,那这挽亭,便是古灵精怪,野趣十足。
这挽亭内最惹眼的,莫过于那棵殷实的桃树,春天开花,秋天结果,枝丫茂盛,悄悄蔓延过院墙,盘旋缠绕在隔壁的榕树上,此间最为坚实的枝丫下,坠着一个五彩麻绳秋千。
这院中百物,都凝聚着她和容羡幼时的痕迹,她已许久不曾踏足这里。
容羡狐目睥睨,唇际挂着笑,明明是居高临下,可卫挽丝毫并未觉得自己占据优势。
她攥紧手中红缨枪,横挡在身后,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刮花他那笑面皮子:“一应摆设罢了,有何不舍,送予先生便是。”
“不过,”卫挽行军多年,惯来不是受人摆布的性子,笑颜明艳。
容羡狐目狭长微扬,凝睇间顾盼生情,见卫挽容色昳丽,眉目尽是可掬的笑,他便知道这鬼丫头定是要报复回来。
不过,他乐得她这般率性,不知为何,这次再见到这丫头,总觉得她身上带着一种难言的悲怆。
其实他虽然在外周游列国三年,但每隔一段时间,他总是要回来瞧上一瞧,只不过是她并不知道而已。
“先生贵为淮武王府客卿,当以名士待之,小厮手粗,有恐怠慢了先生,我这便给先生寻几个手巧心细,美貌年轻的丫头来。”卫挽脸上的笑掩饰不住的得意,容羡年幼时名动晋阳,白马玄甲,红锦束发,是晋阳最烜赫夺目的少年郎。
有次一位世家女领众家世女,学着古人花果掷盈车的丢绢帕,那场面,花红柳绿可谓壮观,偏他容色冷肃,银杆长枪一扫,数百绢帕尽数撕裂成绢雨。
那时她正躲在一众贵女的罗袖间,笑他不解风情。
也不知是嘴脸太过得意,还是幸灾乐祸的太明显,导致他一踏马背,跃上阁楼,直奔她来。
还不待到她面前,他就扶着凭栏吐的昏天暗地,而后他近乎抢劫一般夺走了她的绢帕,眼尾泛红,犹如冲出牢笼的困兽。
一边掩着鼻子,一边不忘恶狠狠阴森森的在一众贵女中巡了一圈。
后来,她听说那日在场的贵女,无一幸免的病了,更有甚者,不日下嫁,再不曾提及容羡半字。
如今细想,只怕是和他脱不了关系。
话音稍落,容羡狐目轻抬,极缓极慢,唇际笑意依旧,只是逐渐温凉:“请君三思,”
“臣,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免不得……”
一声轻笑,随风四散,即便他没说出免不得什么,但卫挽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寒风侵肌,一瞬就瞪大了凤眸,合着坊市戏曲的红白脸,全让他一个人唱了。
容羡的视线落在角落,旋即,他修长的手揽住卫挽的腰肢,挂着一丝雍雅淡笑,将那红缨枪拨在地上:“瞧武安君这舞刀弄枪的样子,臣怪害怕的。”
她骤然跌坐,发髻撞上了容羡的肩峰,凤目正不悦抬起,就对上了那怒其不争的淡颜,贴在她腰侧的手正缓缓挲摩着她腰间的紧致,引得她眉心不禁一蹙,想着容羡方才的视线,刚打算朝角落瞧去,下颌就察觉了一丝微凉。
正是容羡那把墨玉鎏金扇,扇骨抵着她的下颌,微微轻抬:“武安君以客卿之礼迎侍身入府中,不就是想同侍身欢·好,何必以什么娇美丫头考验侍身,即便侍身勾栏之姿皆知武安君丰姿冶丽,谁又能越了您去。”
卫挽察觉着腰间的缓缓加重力道,当即,唇角绽开笑意,丹蔻玉指顺上了那持扇的手:“侍身?嘶,没规矩,”
“要称奴。”卫挽夺了那墨玉扇,直抵上他的心尖,“自古男人多薄幸,光凭娇妻美妾可未必有结果,财帛权利要并驾而行,男子凭借妻族平步青云者,不在少数,还要偏要立贞洁牌坊,来显现自己才学出众,我毕竟是王上亲封武安君,即便是招赘纳侍,也是要观瞻品性的,以免有伤王族尊荣,是吧,亭奴。”
闻言,容羡眉梢一挑,感受着心尖力道,指尖爬上那白软柔夷,“是,亭奴自是愿受武安君考校,甘之如殆。”
他垂首,薄唇贴近那纯稚耳廓,仅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还以为你这淮武王府是什么牢不可破的铜墙铁壁,看来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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