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沸腾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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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具有较高专业素养的勤杂工，黄兮的远大理想，就是某一天会登临“沸腾小院”的管理层，厨师长。

收银员兼老板娘对此嗤之以鼻，不屑的用鼻音喷了一个“切！”，黄兮感觉倍儿伤自尊，骚没搭脸的解释：

“一个不想做厨师长的勤杂工，不会是好勤杂工，老板说话不会不算数吧？”

胡三一身雪白厨师服，腰间围裙的系带，相对于臃肿的腹部，明显长度有所欠缺，只能用铁丝做了一个简易钩搭，因为熬夜，眼圈乌黑，形象绝逼是人形大熊猫，搓着手过来接话：

“开玩笑，老子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的爷们，放心，好好干，只要你混到厨师长位子，不但工资翻几个跟头，我那上大学的千金，非你莫属，话又说回来来，你得做出成绩才行。”

“好唻！”

黄兮答应一声，抓起拖把，开始打扫卫生。

沸腾小院，是海曲城无数小规模餐馆的一员，正式职工三名，胡三，人到中年，四十出头，头大脖子粗，又是老板又是伙夫，老板娘田翠花，天生一副媚死人不偿命的的狐像，不笑还好，笑起来脂粉簌簌如落雪，专职收银，除了炒菜结账，其余的活儿，都是这个初中也未有毕业的半大小子。

黄兮的活儿，不复杂，就是烦琐，客人来之前，摘菜洗菜顺菜，洗盘刷碗，剁鸡剁排骨，客人来了，端茶送水，传菜切配，还要挤出三岁孩子也能发现挺虚伪的笑模样招呼，客人走后，撤桌子撤盘，打扫卫生，把当日的酒瓶，酒盒，瓶盖，送到破烂点兑换等值钱钞。

老板胡三，善于挖掘员工潜力，目的自然是为了留住这个薪水无限接近于义工的员工，闲着无事，动辄给黄兮上课洗脑：

“人在做天在看，在咱这儿，就是你在做我在看，我这一身本领总不能带到棺材去，你是谁？是我胡三的关门大弟子，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是以后沸腾小院的脊梁，我那闺女，人品才貌都是一等一的，到时候我顺便一提，你这是一份耕耘三分收获啊，店是你的，老板是你的，我闺女更不用说……”

黄兮心头砰的一声炸了，我靠！天上掉的这个馅饼也太大了吧！生生把这个未有成年的小屁孩砸到腿软！

爸妈是海曲城国营大中型企业的正式工，改制后下海经商，倒腾些内衣袜子之类，作息时间跟耗子保持高度一致，夜色阑珊，城管下班，两口子骑一脚踏三轮，鬼鬼祟祟流窜至大润发超市附近摆摊，算算账，赚的钱不够罚没的，干脆，狠了心去广州，裹挟到南下打工队伍中。

黄兮在学校的唯一长处，就是成绩稳定，囊括入校以来各年级段的倒数第一，也不是不勤奋，拿起书本就走神，爸妈比胡三还小几岁，看起来都能给他当爹娘，大学也不包分配，还要枉费许多银两，干脆，趁爸妈南下，提早退学，班主任高兴啊，为这事特地在班级大肆宣传，中心思想是人家黄兮，审时度势，能屈能伸，为了不落班级后腿，自觉自愿燃烧自己，照亮别人，言外之意，那些倒数第二第三的，应该学着点。

这个活儿是邻居张姨介绍的，说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开了个饭店，缺人，工资不算多，六百，管吃管住。

黄兮扒拉指头算了算，工资六百，一月的吃喝，再省也得六百，再把自家房子租出去，又是六百，三六一千八，可干，去了一趟，这个蛰伏在胡同里的小店，看着不起眼，生意不错，老板胸脯子拍的山响，再三声明他不在乎钱，只要干得出色。

黄兮学习不咋滴，干活绝对是一把好手，听使唤，手也巧，悟性不错，有眼水，试了三天，就很快适应。

胡三除了炒菜，就是端着专用大茶壶喝茶，茶是大叶子粗茶，八九块一斤，喝的却有味道，眉头舒张，嘴巴咂咂有声，似乎喝的是玉帝老儿赏赐的玉液琼浆。

偶尔兴起，摆几个架势，动作很简单，总共六个，虽不出奇，瞧着雄浑朴茂，或如老熊扑树，或如仙鹤啄食，或如老蟒滚涌，或如瘦虎下山……

一次两次还无所谓，架不住时日长久，黄兮也是熟极而流，使得像模象样，倒也体会到些好处，力气大了不少，剁刀斧子使起来，轻松不少。

胡三炒菜的手艺没得挑，一张一米口径的双耳炒锅，使唤起来如臂使指，就像他身上天生的物件，前颠后翻，残影层叠，恍若一只巨大陀螺在火焰上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