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抓地成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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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惨嚎还未有完全吼出，戛然而止，这具头骨被子弹穿透的尸体，神经末梢短暂存活，身体如遭电击，颤抖了五六分钟才变得僵硬，右臂呈现的角度不可思议，白花花红彤彤一片，喷溅的地面墙壁都是。

死的不是吕瘸子，是赵总的小舅子。

他到死也没弄明白，明明枪口的指向绝对精确到无与伦比，为何受伤的总是自己！

只有把当时的镜头放慢十倍，才能用肉眼看到当时的情形，吕瘸子在扳机按下的一刹那，瘸腿蓦地画了一个半圆弧线，身法犹如懒龙一般滚涌而上，搭住对方的肘部反绞，电光火石间，使对方的肘关节一百八十度反折，改变枪口方向，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凋谢。

吕瘸子在杀人的一刹那，一改平日的猥琐，整个人宛若一条嗜杀的瘦虎，森然无匹。

吕瘸子没想杀人，只是几十年未有活动手脚，力量，角度，手法都有些陌生，杀人的感觉，好像也没有多糟糕，老吕伸出舌苔，舔了舔嘴角，闻到空气中丝缕的血腥味道，犹如甘霖，感到第一次杀人，就像喝酒到了微醺地步，周身热血沸腾，暖洋洋的，大半生受的窝囊气，一下子蒸腾的干净，这才叫爽！

五个棒小伙呆若木鸡，仿佛置身于电影院，观看美国大片，这个瘸子的动作，绝对超过施瓦辛格、史泰龙之流，由于天生残疾，步法越发诡异，宛如鬼魅，在死亡气息愈加浓郁，白炽灯光明灭不定的地下车间，吕瘸子就是勾魂修罗，五人不由腿软，煮熟的面条，瘫在地面上，叩首求饶。

“看你们的利落劲，肯定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要是有冤，便做鬼找俺也不惧怕！”

吕瘸子像是惊蛰的毒蛇，再也不肯无声无息的苟且，既然出了人命案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俱都杀了，斩草除根，再一把火烧个干净，兴许还能有条活路，即便逮到，也赚了本钱。

想到此，脚步一个趔趄，五米的距离，似乎近在咫尺，只一步瞬息既至，这就是抓地成寸，然后使出重手法，手臂一挥，一条胳膊，幻化做五条，这是速度太快造成的视觉假象，几乎同时，五个二十三四的汉子，未来得及发出惨叫，脑壳虽瞧不出半点伤痕，里面的内容均已稀巴烂，像是摔在石板上的熟透的西瓜。

吕瘸子撕开一盒九五至尊，掏出一支，放在鼻尖闻了闻，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比自己抽的旱烟丝强了不知多少倍，拿出打火机，点燃，一瘸一拐登上台阶，临关门的一霎，火机倍儿潇洒扔在身后，拖曳着一道微弱的火焰，划出一道惊艳至极的抛物线，啪嗒落在堆满黑色垃圾袋的车间里，引燃，星星之火，立呈燎原之势，火苗的噼噼啪啪声，塑料制品燃烧后独有的蜂鸣，滚滚升腾的浓烟，刺鼻的化工原料和塑料燃烧的呛人味道，电线短路的刺啦声……

吕瘸子未有回头，兀自走出厚德福厂区，想象着赵总破产后的惨样，吹气口哨，旋律非常优美，是解放区的天那首歌的调子，此刻天色拂晓，从海曲城出发的别克君威，正行进在海济高速上，开车的是给黄书记服务的刘师傅，黄策和王茂春坐在后座上。

“黄哥，还是先陪我去找吕瘸子吧，还不知道他和我师父是啥关系，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早几年联系联系就要好许多，有事了找人家，总觉得不得劲。”

“我早就跟你说过，很多关系，就要经常走动才好，远亲不如近邻，为啥？亲戚离得远，走动少，感情自然不如天天见面的邻居，你看你家老爷子，屁大的事也找我爸，买个车子也让一位堂堂的市委书记帮忙，知道啥意思？就是为了增加感情，你啊，天生不是做买卖的料。”

“做啥买卖！钱多了还要怕贼惦记，除了拳法，啥也没意思，这次约斗，我怎么也得悟出点啥，要不就白白浪费了。”

“像你还好，起码可以干自己喜欢的事，我就惨了，连自己喜欢啥都不知道……”

哥俩扯着闲篇，一路逶迤，六百公里的路途，也就六七个小时的车程，很快，就能看到济南市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