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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时间跟你废话!”嘉树闭了闭眼睛,声音平静的说。
“等等!”贺家欢叫住她,“你不能跟居哲离开!”
嘉树笑了,隔着电话低低的笑着:“就是这事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行李都收拾好了!”
“你知不知道你会害了他的!”贺家欢忽然吼了起来,嘉树将手机拿离了些耳朵,一头雾水,那边电话继续喊着:“学校最近风言风语都是传你们两个的事!说居哲找了不三不四的女人做女朋友,学生家长一个接一个的来投诉,你知道这对居哲对学校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嘉树皱着眉听完,气的捂住心口,用肯定的口气说:“是你干的。”
“李嘉树,随便你怎么想,我是希望你跟居哲分开,可我喜欢他,我不可能毁了他!你知不知道居哲要硕博连读的,如果这件事被学校知道,还有那个老师会要一个私生活不检点,履历上有污点的人做学生!”
嘉树愣住,手臂慢慢滑落到床单上,贺家欢继续说着:“我跟居哲说了,他说不会跟你分手的,他还在为你辩驳,李嘉树,算我求你,他才二十三岁,你不能就这么毁了他!”
贺家欢后面的话她都没听清,只知道她之前的后悔是对的,从一开始这段感情就是错的,她不该接受他,不该去招惹他。嘉树一头埋在被子里,放声大哭着,哭声闷闷的传出去只有很小的声音,她握着拳的手狠狠的垂着床,被高高反弹起来,又重重落下,良久,良久,她才无力的伏在枕头上,低低啜泣。
门外传来敲门声,嘉树扯过纸巾擦了擦脸,起身去开门,门一拉开,站在门前的是周砚楼,她立刻就要关门,被周砚楼抵住,硬是给推开了:“怎么哭了?”
嘉树双眼中掺着冰,没有一丝感情,愤恨的盯着他,忽然没有任何前兆的用力推了他一下,周砚楼猝不及防,整个人都撞到了墙上,后背一阵痛楚,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低吼:“你干什么?”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嘉树疯了似的捶打着周砚楼,头发散乱的贴在脸上,嘴里不断重复着:“是不是你!你为什么害他!你怎么不害我!是不是你!”
“李嘉树!”周砚楼紧皱着眉,用力握住她的手腕:“你到底在说什么!”
嘉树挣脱不开,索性停了下来,她眼眶赤红,恨不得吃了他一样:“是你在居哲学校里散布谣言,说他私生活不检点,害他被家长投诉被老师排斥,被学校调查是不是!”
周砚楼一脸疑惑,凝着眉松开了她的手,定定的看着她:“我说不是我,你相信吗?我没做过,不是我。”
“我不信!还会有谁!”嘉树吼着,泪珠仿佛被声音震颤的落了下来。
被丢到床对面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嘉树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还是刚刚贺家欢的电话号码,她没有接,不停的戳着屏幕上的挂机键,好像能彻底挂断再也不会听到似的,然后甩到了床上,可怜的手机在床上弹跳了两下,躺在了角落里。
周砚楼没想到嘉树丝毫不相信他,来时心口烧着的火又被添了一把柴,他大步走向桌边,嘉树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周砚楼脸上看不出喜怒,但总之不是喜,也非怒。
他手掌滑落桌边,把嘉树圈在了面前,修长的双臂禁锢在她身侧,一时间嘉树竟然动弹不得:“周砚楼你干什么!”嘉树几乎能感受到周砚楼的呼吸,侧着头尽量向后靠去,弯月眉拧成了平缓山峰的形状,低吼着。
周砚楼修长干瘦的手指摩擦着桌沿,食指上暗金色的戒指闪着幽冥的光,像他此刻的情绪一样晦暗不明。
“你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周砚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更低沉,更危险。
如果说居哲是张白纸,她写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答案。那周砚楼是古井,她在井边徘徊打量时,潭水也在望着她。
“对!我不信!我一个字也不信!从你上次来对我说那些话开始,你就打算好了是不是!周砚楼,你太卑鄙了!”嘉树并不确定就是他,可想想他刚知道她跟居哲在一起,就来说了那些话,然后何辉就出了事,而她要跟居哲走的消息被传了出去,所以居哲又出了事。
周砚楼紧紧握住她的肩膀,嘉树向后缩着,却挣扎不开。他忽然抬起头笑了一下,抬起另一只手将她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轻柔,指尖滑过她的侧脸,嘉树没由来的轻颤着瑟缩了一下,他的声音颇有些语重心长:“既然你不信,那就权当是我吧。这个办法确实很好,居哲还年轻,人言可畏,年轻人的名声禁不起风言风语的折腾,趁着还没开始,你别毁了他。”
他像森林中追着麋鹿的猎人,一时不想杀它,就陪着它玩闹起来,可当麋鹿想随着飞鸟离开,他就会恢复他的猎人法则,亲手结束它,谁让她以为他是无害的,没跑出他的狩猎范围就开始觉得自由了呢。
嘉树咬紧了牙关,仿佛能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你威胁我?”
“怎么会。”周砚楼轻笑着,声音和缓,手臂顺着她的发丝绕到背后,覆在她的蝴蝶骨上,嘉树试图甩开他,却被他的手掌用力压向怀中,她几乎是撞到了他的身上,这种被迫的接触让她僵直了身体。
周砚楼一手环着她的背脊,一手撑在桌上,在她耳边呢喃似的轻语中悄藏着凛厉,呼吸喷薄在她的颈窝上,平静的吐出三个字:“是警告。”
如果是平时,嘉树一定会说这是屁一样的话,威胁和警告有什么区别。可现在她更担心居哲:“周砚楼,你到底要干什么?”
“是你要做什么。”周砚楼轻声说,轻拍了拍她的背,撑着桌子的手那过指尖前的车票,拉起嘉树的手塞到她的掌心中:“那天我可以带你去送他,你也可以选择跟他离开。”周砚楼抬手想抚她的脸,被嘉树躲开,目光冰冷。
“你做梦!”嘉树嘴唇和下巴都在轻颤着,他的要求与贺家欢的明明没有什么区别,可却叫她觉得更加痛楚。
周砚楼一笑,停在半空中的手顿了顿,收回到西装裤袋中:“那好,我先走了,你好好考虑,最好不要任性。”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嘉树眼里只有面目可憎四个字。
复杂的情绪被揉碎了散在眼中,嘉树无力的抬起小臂横在胸前,手肘支在手背上扶着额头,觉得很累,很累......
这一夜,嘉树辗转反侧,看着月亮西升到漆黑的天空中,看着星星一个个渐显出光芒,看着清风从窗户微开的缝隙涌入吹动起窗帘,帘裾悠扬的飘起一角。她迷糊着倦了,闭着眼睛睡了片刻又清醒的睁开,严格的说居哲还是学生,与她这样的人往来,虽然会被诟病,但并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可即便是风言风语,积攒起来也并非无关痛痒。想想挡了他利益的何辉,她觉得周砚楼能用的手段还有更多,她不敢冒险,她怕居哲被人指点,她怕被指点的居哲恨她造成这一切,她怕那白月光般的人失去本应得到的光亮。
渐渐的,天亮了,嘉树披着浅蓝淡白北极川图案的羊毛披肩坐到窗前,目光越过高低不一暗黑色的楼层,看向未拂晓前蛰伏的群山,透着森冷的深蓝天际线上,一层渐变的灰白混着一层深蓝,几丝白色游云似得线条无序的装点着天空。晓色中,深蓝的天空慢慢变的轻浅,像被海绵一点点吸走了颜色,又提笔沾染水墨,晕开黎明熹微的霞光,那是从远古莽莽洪荒翻腾而来的峥嵘。
“算了。”她突然觉得天地广阔,她的烦忧不值一提。如果怎样选择都会遗憾,就选择遗憾少的那一个。她不走了,她这辈子大概已经注定好了,她不想再牵连任何人。
清早,居哲给她打来电话,清朗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样:“睡醒了吗?”
“嗯,怎么这么早就给我打电话?”嘉树看着窗外,眼眶红了一圈。
居哲轻笑的声音传过来:“我是担心你还有东西没收拾好,出发开始倒计时了,还有48小时!请李女士准备好需要的行李,居先生在车站等你。”
“对了,你行李多吗?我去接你吧。”居哲迅速的问道。
“不多,你在车站等我吧。”嘉树声音温和,鼻子已经被酸楚堵塞住,她张着嘴缓缓呼吸着,居哲没听出什么异样,以为她是刚刚睡醒。
“好,那你定好闹钟。”居哲嘱咐着。
嘉树笑着:“我知道了!你太唠叨了。”她抬起手指擦去脸上滑落的泪,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
挂断电话,嘉树低垂着头,脸埋在了双手掌心中,她好难过,心像是被撕扯着,灵魂已经痛的龇牙咧嘴了,肉体还要让自己看起来安然无恙。
玫姐推门进来,一身红色连衣裙,束着头发,光艳的耀目,见她一脸疲惫倦容,诧异问着:“你不会没睡吧?”
“起来的有些早。”嘉树笑了笑,“怎么一大早就找我?”
“你不是要走了吗,我来拉你去逛街啊,走之前我得给你买点礼物啊!”玫姐兴奋的说,一提逛街她就兴奋。
“我不走了。”嘉树把车票拿过,扔在了烟缸中,“我是走不了了,也不能走。”
玫姐一怔,坐在她对面的床上:“怎么回事?”
“我不能连累居哲。”嘉树淡淡一笑。“我这样的人见不得光,居哲还是学生,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怎么想这么多,汉德谁认识你啊,谁能知道?你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别人说什么能怎么样?”玫姐笑道,不是很在意。
“可已经知道了,很多学生家长都来投诉他。”嘉树声音哽咽着,“老师这个职业,不能有一点瑕疵,不然被人说师德不好,这辈子都完了。”
“怎么会这样?”玫姐皱着眉问。
“周砚楼昨晚来了。”嘉树淡淡的说,擦了擦眼睛。
“是他?”
“我想不出第二个人,他临走的时候还威胁我,所以,我走不了了。”嘉树握着手指,难过无以复加。
玫姐面上带着了然,低叹了一声:“早跟你说过,离他远点,他这样的人不要招惹,没有好处的,你不听。我去找他!”玫姐说着就站了起来。
嘉树赶紧拉住她:“玫姐,你别去了。反正我是走不了了,你别得罪他。”万禧城是不小,可相比之下也不是什么大生意,玫姐其实没什么深沉的心机手段,如果周砚楼想搞什么阴谋,谁也发现不了。
周砚楼没想到在嘉树心里,他已经坏到了这个地步。
玫姐拿过烟,四下找着打火机,边说:“就算不是老周,我看你也别跟居哲走。”......“你比他大四岁呢,人家是名校的高材生,你什么都没有就跟他走了,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吗?外面比你年轻貌美,门当户对的人多了去了,他现在单纯,一心扑在你身上,以后可未必。等你年老色衰了,老本也吃没了,到时候还不一定怎么样呢!”玫姐也是把最坏的结果说出来,变相的宽慰嘉树。
“我知道。”嘉树这样说着,心里知道居哲不会。
他就要走了,她仍在这里。她的世界仿佛没有变化,却已经开始拂晓。她是黑夜,他是破晓的光,他离开了,但她的世界也亮了。
嘉树觉得没什么遗憾的,她来这世上一遭,知道还有居哲这样明明如月般的存在,就觉得值得了。你是这个世界赠我最大的善意,嘉树轻轻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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