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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益州道路险峻,难以行走,很多地方多瘴气,军卒难行,政令难通,世家豪强在某些地方的势力远胜官府。
不过作为收成,避世之地,倒是不错,刘焉当初提出改置州牧的意见时,众人就看到了其中的心机。
但是因为这对出身于豪强世家的一众朝臣都极为有利,因此大家几乎都没有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
刘焉的目的大部分人都清楚,刘焉如今占据了益州,对内剿灭贼寇,对外几乎是能封闭则封闭。
如今中原之地,两帝并立,但是刘焉却守住了关卡,将益州封闭了起来,既不支持刘辩,也不支持刘协,只是作壁上观。
其心思如何,昭然若著,孙静说刘表恐怕会和刘焉有一样的打算,便是因为如今刘表的做法也和当初刘焉颇为相似。
“不过虽然出乎我等意料,被刘表占据了荆州,不过如今天子封兄长为豫州牧,兄长领豫州牧掌管豫州,我军有豫州作为后盾,也不算到绝路之上。”
“刘表占据荆州,就算真的偏向董卓,那么他想北上,必然绕不开南阳郡,绕不开袁术,我军南方有袁术作为屏障,有一个缓冲之地,也可以保证安全。”
孙静理了一理事情的脉络,沉声说道。
事情如今还有余地,现在豫州被天子交给了孙坚,有天子的支持,陈王刘宠还有各地原本孔伷属下的的官吏都是十分配合。
现在的豫州,大致都被孙坚所掌控,孙坚还不至于到走投无路的程度。
只是可惜了在荆南三郡长久的布置,数年的安排全部烟消云散。
“还有个更坏的消息……”
孙坚抬起脚踩在了一旁的案桌上,冷声道。
程普和孙静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听到孙坚的言语,两人一起转头看向孙坚。
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之丢掉了荆州还要更影响他们的吗?
孙坚的脸色难堪无比,程普的心中也不由的咯噔了一下。
上一次见到孙坚如此难看的脸色,还是在葵城!
……
“倘若孙坚一路北进,击破董卓,占据洛阳,必将名闻海内,威震天下,此前又蒙天子信任,委任其为豫州牧,将豫州六郡尽皆交给了孙坚,其还领假节,若使君此时不做行动,日后恐难以为制啊……”
袁术的目光闪烁,他背负着双手,站在鲁阳的城墙之上凝望着远方的官道。
此时的鲁阳城外人声鼎沸,一辆又一辆满载着粮食的马车正往着北方缓缓行驶而去。
车队蜿蜒犹如长龙一般,纵使站在城墙之上,仍然难以望到尽头。
站在袁术身旁的蓝衣文士见到袁术没有动作,斟酌了一下,再度开口道。
“如此一来,岂非是驱狼而纵虎矣?”
袁术没有回答幕僚所说的话,孙坚就任豫州牧一事是扎在他心中的一根刺。
当今的天子似乎因为此前的宫变之事,对于袁家似乎没有多少的好感。
本来刘协逃出了洛阳按理来说应该前往酸枣,或者是怀县,毕竟那里是关东联军主力所在之处。
但刘协的行为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反而是跑到了豫州,进入了陈国。
这也让本来想要染指豫州的袁术失去了最好的机会,错失良机。
而就在他想要转而向南发展之时,却又传来了一条极为不妙的消息。
董卓新任的荆州州牧刘表一路隐匿潜入荆州,旬月之间便已经收服了除了南阳郡之外的荆州七郡。
“豫州……”
袁术的脸色阴鸷无比。
他虽然和袁绍早就生出了间隙,但是如今的讨董联军的盟主仍旧是袁绍。
他也必须要装出一副颇为恭敬的样子面对着袁绍,也不得不承认如今袁绍才讨董的主力。
他之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尽心尽力帮助孙坚,为其输送武备,补充兵员,运送钱粮,就是想要出一口恶气。
若是孙坚能胜,他自然也能分润一分功劳。
无论孙坚能不能打进洛阳,但是只要有一场大胜,他袁公路的名望都将超过袁绍。
毕竟此时的袁绍作壁上观,筑高垒而不敢战。
曹操、鲍信两人虽然募集了近三万的军兵前去讨伐董卓,刚到荥阳却就已经是被徐荣杀的丢盔弃甲。
只是现在似乎却是事与愿违……
孙坚如今威名远播,而世人却没有看到他袁公路的贡献。
曾经他以为尽在掌控的孙坚,如今就任豫州牧之后,他也开始发现,孙坚似乎正在一点一点脱离他掌控,慢慢成为了一个可以和他分庭抗礼的存在。
“就依你所言……”
袁术转过身,冷冰冰的丢下了一句话,还没等文士有所反应,便已经是走下了城墙。
那文士微微一怔,嘴角勾出一丝笑容,虽然袁术已经往城墙下走去,离他有了一段距离,但他还是双手作揖,对着袁术的背影郑重的行了一礼。
“诺。”
……
程普眼前微微有些发黑,他不敢相信,就在他们一路趁胜追击,连破董卓之时,袁术在这个时候却找寻借口不再运送军粮。
据绣衣使者所禀,那些军粮已经装车运送出城,但还是被袁术又重新追了回来。
“我军还有多少粮食?”
程普望向孙静,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孙静的脸色同样是难堪无比,听到程普的问话,他的脸色更是又难堪了数分。
“四日,如今军中的粮草只能维持四日所需,原本三日之后,便是下一批军粮运送到的时间,这一次为了庆功,耗费了不少的军粮,因此存粮比往日更少。”
程普遍体生寒,整个人犹如坠入万年玄冰筑造的冰窟一般。
若是军粮还算充足,有十数日的军粮,他们还可以一路北上,去抢夺董卓军的军资,还可以调集豫州的军粮。
袁术虽然现在找寻借口不运送军粮,但是他现在终究还是汉臣,决计不敢截获豫州运送来的军粮。
但现如今军中只有四日的口粮,几乎已经是给他们宣判了死刑。
这么短的时间,除了袁术能提供大量的粮草外,再无旁人。
“关东一众将校郡守高筑营垒,避营不战,如今只有我等在前方与董贼苦战,我军为求一胜,死伤惨重,为国而赴难者难以计算,缘何这些高官军将坐于后方饮酒作乐,毫无廉耻之心!”
程普目眦欲裂,怒声道。
“四世三公,四世三公!狗屁的四世三公!袁氏两子尽皆是包藏祸心之辈!”
火光在程普的眼眸之中跳动,也映红了程普的面容。
孙坚面色肃然,愤怒和慌张已经他的脸上彻底的消失,他缓步向着帐外走去
“使君?”
程普和孙静一齐看向孙坚。
孙坚停住了脚步,转头对着孙静说道。
“我去南方一趟,恐怕要后天才能折返回来,明日幼台你就说我身体有些不适休息一天。”
程普面色微变,连忙劝道。
“使君莫非是要去南阳郡去寻袁术?!”
“使君若是前往南阳,袁术找寻藉口扣押使君……”
孙坚转过头一步一步坚定的向外走去,虽然他行走的步伐十分的缓慢,但是步履却是坚定非常,他没有再转过头。
“我们输不起……”
……
鲁阳城府衙,袁术还在睡梦之中,却突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被从睡梦之中吵醒,袁术禁不住有些愠怒,不过就算如此,袁术仍旧是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房间内一片漆黑,此时正值深夜,这个时候能让属下人深夜打扰他的消息必定十分重要。
身旁的侍妾也从床榻上起来,先下了床榻去点燃了灯火,并开始收拾袁术的衣物。
“什么事?!”
袁术压抑着怒气说道。
“禀使君……”
房舍外的人听到袁术的声音,间隔了好一会,就在袁术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才有些结巴的说道。
“乌程侯如今就在府衙之内,想要求见使君……”
袁术霍然起身,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惊诧。
“孙坚?!”
他怎么也想不到孙坚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到达鲁阳城。
阳人距离鲁阳足有一百多里,他不久前才下令不往阳人运送军粮,追回了辎重车队。
孙坚此时到达鲁阳,必定是星夜奔驰而来。
袁术面色微变,他想过孙坚的种种做法,但唯独没有想到孙坚居然会星夜奔驰进入鲁阳求见他。
“现在是什么时辰?”
袁术在侍妾的服侍下穿好了衣物,他走出了房舍,看着跪在一旁的侍从问道。
“寅时三刻刚过不久。”(凌晨三点四十五分。)
侍从立即报出了时间,对于他们来说,记住当时的时刻,是必要的行为。
此时的长廊上火光点点,一众侍从的精神基本也是有些低迷。
这个时候正是寻常人最为困顿的时候,也是睡得最为深沉之时。
“乌程侯在府衙内使君的办事之处等候了有一段时间了。”
袁术目光闪烁,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孙坚
南阳郡世家豪强势力过大,孙坚终究是一介外人,不是出身四世三公的袁家,根本压服不住,所以孙坚没有窥觑南阳的心。
他之所以能够入住南阳,这是一个主要的原因,但不可否认,是孙坚斩杀了前太守张咨,让他得以合理的占据了南阳郡,在南阳郡安然站稳了脚跟。
一路急行,袁术也走到了堂中,他白日间办公的房舍之外,站立着十数名军卒,房舍之内灯光有些湖南,在窗上依稀可见一人的人影。
袁术站在房舍之前长出了一口浊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侍从打开了房门,袁术的脸色重新恢复了正常,缓步走入了房舍之中。
“孙坚拜见使君。”
袁术进入房舍,孙坚坐于案桌之后,对着袁术先行了一礼。
袁术同样回了一礼,这才入座,只是当走入房内之时,他才发现,眼前的孙坚经历了数月的时间早已经不再当初那个刚出征时威风凛凛的江东猛虎了。
此时的孙坚满身的风尘,身穿着戎装,头发凌乱,看起来好多天都没有梳洗,眼眸之中也布满了血丝。
甚至于戎装之上,还有不少未有洗净的血污。
袁术感觉空气之中似乎都隐约有着血腥的味道,心中禁不住带上了一丝愧疚之意。
此时的房舍之中,摊铺着一幅堪舆图,堪舆图上绘制的正是在河南郡的地图。
董卓的军力部署基本都被写的颇为清楚,袁术双目微眯,眼中流露了出了忌惮之色,能知道董卓军的军力部署,如果数据真实,不是孙坚捏造,那么这多半是绣衣使者的手笔。
他知道绣衣使者虽然撤立,但是如今刘协手底下其实还有不少的绣衣使者效力。
刘协能够成功逃出洛阳,一方面是有卢植相护,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那些隐藏在暗中的绣衣使者。
百足之虫,至死不僵。
绣衣使者虽然遭遇了连番的打击,但是其当时在汉灵帝刘宏,还有蹇硕的培育之下,早已经成了一个庞然巨物,现在仍然有不小的能量。
孙坚伏在堪舆图上,他没有质问袁术为何不肯运送军粮,他将战场的情势为袁术一点一滴的剖悉开来。
袁术有些不敢直视孙坚布满血丝的双眼。
如果孙坚质问他,或则是呵斥他,他心中早已经打好了底稿,自然是有说词,但是孙坚却并没有如此行事。
孙坚的手最后放在了大谷关上,大谷关洛阳八关之一,只要击破了大谷关,洛阳便近在咫尺。
“公路。”
这一次孙坚没有再称呼袁术为使君,而是称呼了袁术的表字。
孙坚接连鏖战数场,又被刘表之事,还有断粮之事所累,星夜奔驰而来,无论是身体还是精力都已经快到了极限。
“董卓与我,曾同帐为将,本无仇隙。今我奋不顾身,亲冒矢石,来决死战者,上为国家讨贼,下为报将军家门被害之仇。”
孙坚面对着袁术,艰难的躬下了脊背,低下了头颅沉声请求道。
“如今董贼接连兵败,其军心胆气已丧,正是进军洛阳最好时机,我知晓公路并非是卑劣之人,定然是被奸邪小人言语暂时蒙蔽,公路可愿重新助我?”
袁术看着孙坚布满血丝的眼珠,心中的愧疚更甚。
他和孙坚两人私交并不算浅薄,他也知晓孙坚的为人。
“文台,辛苦了……”
袁术长叹一声,他站起身来,扶起了孙坚,郑重其事握住了孙坚的双手。
“在下被小人蒙蔽,险些坏国家之大事,实在是有愧于文台。”
袁术眼眶微红,他紧紧的握着孙坚布满了老茧的双手。
这一刻,他没有再去想什么阴谋诡计,再去想什么割据一方,这时的袁术和那个在洛阳,曾经以侠气闻名的袁术袁公路身影慢慢重叠了在一起。
……
襄阳城府衙,荆州别驾刘先和刘表两人站立在庭院之中,观赏着身前的花草。
卫士站立于庭院之外,此时的庭院内只有他们两人尚在。
刘表身高八尺有余,比刘先要高了一头,虽然今年刘表已经四十有八,但却没有丝毫的白发,一路的车马劳顿也没有让刘表有丝毫劳累的迹象。
刘先顿了一顿,向着一旁不慌不忙正在浇花的刘表的问道:“使君,已经占据荆州七郡,不知使君以后有何打算?”
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庭院之中的花草之间。
如今天下形势瞬息万变,北地袁绍等人很明显已经起了拥兵自重,割据一方的心思。
东西二帝并立,汉室威仪被董卓践踏,早已经是衰微了不少,如今各地州牧、郡守,皆是生出了异心。
天下已入大争之世,不日必将伐交频频,届时,强则强,弱则亡!
固守一地,不思进取,必定将会灭亡,他们必须做出选择。
刘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身走入了身后的亭中。
“听说,孙坚被天子任命为了破虏将军,领豫州牧,还授予了假节?”
刘先神色微变,孙坚的破虏将军还有豫州牧都是刘协所封,刘表称呼的天子无疑正是刘协。
刘表的立场,一目了然。
“是……”
刘先欲言又止,孙坚领豫州牧,还被授予了假节,这就说明刘协似乎很信任孙坚,无论是刘协的本意,还是刘宠的授意,这都不重要。
孙坚进入陈都,可没有请求过豫州牧一职,也没有带兵,更没有任何的威逼。
这是陈都朝廷自愿授予孙坚的官职,从这一点看来,孙坚备受当今天子的信任。
荆州可是曾经孙坚的地盘,原来的荆南三郡孙坚已经经营了数年。
但如今却是被刘表所占,而刘表荆州牧的官职还是长安的朝廷所封。
现在刘表想要支持刘协,但是却和孙坚交恶,倒是有些让刘先颇为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
刘表淡然一笑,他看到刘先的神色,瞬间便知道了其心中还有疑惑。
刘先跟随他多年,其一些神态上的细节,他自然也能注意到。
刘表抬起绢扇,轻轻的扇了扇风,凉风驱散了一丝闷热。
“如今东西两帝并立,各称正统,刘焉之前上书改置州牧被先帝所允,此事遗祸甚大。”
“董卓乱京,行废帝之事,倒行逆施,这也让天下局势进一步恶化,如今关东联军其心已经是十分明显,根本就是想要割据一方。”
刘表寥寥数语,已经是将天下的形势说的较为分明。
“孙坚为人虽然勇挚刚毅,其心向汉室,但其掌控豫州,一家独大,陈王刘宠虽然可以作为依仗,但是陈王毕竟是陈国之君,于礼于法皆不能招募太多军兵,天子如今身在陈都,手下可用之人几乎接近于无。”
“关东联军人心不齐,讨伐董卓之事,只怕是会草草收尾,大部分的公卿百官都被董卓控制,孙坚一人独大,长此以往,恐怕也有可能生出不臣之心。”
刘表看了一眼有些讶然的刘先,用绢扇指了指刘先的胸腔,摇头叹道。
“世上最复杂的东西,便是人心……”
“如今暂时不要不管其他地方,先稳定荆州,如今我军军势正盛,荆州七郡虽名义上已经归属于我,但是实际上各地豪强宗贼仍存不少,盗匪贼寇纵横山间水流,即日起,重心转移到剿灭残存抵抗的势力为主。”
刘表面色凝重,他站起身来,往着不远处的池塘看去。
“荆州就在豫州的旁侧,这样也可以防止孙坚一家独大之势。”
……
《三国志》评曰:“袁绍、刘表,咸有威容、器观,知名当世。表跨蹈汉南,绍鹰扬河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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