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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洵感到自己心口一烫, 像是被烙铁舔了下,暴雨下他浑身冰凉,这热度分外明显。

但也只是烫了一点而已, 没有任何其他的变化, 他身体里也没有多什么新鲜玩意。那些呓语声, 幻视幻听也逐渐消失,卫洵的世界归于正常, 是* * *收回了注视。

这次试探没有成功, 但也不算失败。

卫洵很平静,情绪并没有太多波动, 他也没想着一次就能成功, 只是机会到了, 正好试一试。

是* * *不行,种不了魔种?

还是说心脏这块不合适?

反正还有机会,下次试试看别的地方?

卫洵只分出一丝心思去想这件事,绝大多数注意力都放在鹰笛传人身上。

他的变化很大, 是气质上的。如果说他原本只是个沉默刚毅的藏族汉子, 现在他身上出现了股难以形容的威势, 尤其是在直视旁人时, 他坚定目光的力量与威严非常明显,这是一直身居高位才能培养出的气势,其还夹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凝成了这一股势。

除了卫洵外, 其他藏民在鹰笛传人出现时都跪下行大礼,就连其他祭司也躬身行了半礼。

要么鹰笛传人过去在藏拙, 要么又有新情况, 然而鹰笛传人身上没有魔气。卫洵望向他手的鹰笛, 这支鹰笛足有成年人的手臂长,在黑夜泛着淡淡的金光,映在白手套上——鹰笛传人拿鹰笛的右手戴了手套。

“王,我去带祭品过来。”

卫洵的打量不过几秒,在鹰笛传人注意到前他收回目光。

“不必。”

鹰笛传人道,他的声音也有些变化,语调上扬,听起来有点尖锐,但却饱含力量,让人不自觉就想听从于他。

“会有人送祭品到祭台去。”

“不。”

卫洵被鹰笛传人的语调影响,平静拒绝,语气甚至有些高傲:“我带来的祭品是雪山白狼王,除了古辛祭司外,没有任何人能制住它。

“确实。”

鹰笛传人望了眼守在卫洵身边的白狼王,他像是完全没看到刚才卫洵和白狼王配合默契杀死两名祭司般,并没有质疑白狼王的身份,也没有让卫洵就现在抓住白狼王带走,而是说:

“半个小时。”

“好。”

卫洵利落应下:“我会如时到达祭台。”

“卫哥!怎么样?!”

卫洵一回到建筑物内季鸿彩等人就围了过来。

“祭祀快要开始,你们任务完成度多少了?”

“基本够了。”

秦欣荣道,最后景点的任务是让他们搜集有关血腥祭祀的证据,旅客们分处三处,都收集到不少证据。

任务的难点反而在收集完证据后,该如何安全离开。毕竟按错差喇嘛推测,恰巴拉仁大恶魔要献祭一切开启湖之门,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

如果旅客不懂见好就收,想要更高任务完成度,很可能就会深陷入祭祀,无法脱身。

卫洵道:“趁祭司们离开的时机先逃出去,想办法跟其他人会和。”

除了卫洵外,其他幸存的祭司都带着各自的祭品和鹰笛传人走了,丁一也不例外。卫洵控制着他跟上鹰笛传人,也是想获取更多情报。

卫洵有古辛人皮,又有白狼王做‘祭品’,他比央金大祭司更接近古辛祭司,鹰笛传人会用他,却绝对不会信他。鹰笛传人给卫洵这半小时的准备时间,他自己肯定也有事情安排。或是与祭祀相关,或是为了限制卫洵,一切皆是保证祭祀成功。

“他已经疯了。”

错差喇嘛冷声道,语气再无之前提起鹰笛传人时的关切担忧:“我和央金会去色林错加固补全封印。”

在刚才动荡,央金大祭司心口魔种萎缩消失了,错差喇嘛没感到* * *的存在,倒觉得看到了卫洵身后虚幻凶悍的狼头——是狼王护法!

对卫洵身上的雪豹护法是怎么变成狼王护法这事,错差喇嘛并不奇怪,他对卫洵有迷之自信,在他眼卫洵是有雪山三圣兽守护的,万里挑一的除魔使者,只要有他在,恶魔的计划必不可能成功。

既然央金大祭司心口魔种没了,大恶魔恰巴拉仁肯定会有所觉察,于是错差喇嘛不再迟疑,央金大祭司也神情坚毅。他们是要不惜一切加固封印,阻止恶魔复苏了。

“不用。”

在卫洵要将古辛人皮唐卡交给错差喇嘛时,喇嘛摇头:“主持国王祭祀,您披着它,会更能感应到雪山圣湖。”

不仅是古辛人皮唐卡,那阿玛拉给的九眼天珠手串,镶金嵌银骷髅头,辐射黑石矿等物,喇嘛全让卫洵穿戴在身上,一番打扮后,好端端的墨绿色斗篷被弄得很像那种原始大祭司。

“使者,国王祭祀不能成功。”

他们兵分两路,错差喇嘛和大祭司去加固封印,卫洵这边也不能拖后腿,国王祭祀不能成功。

季鸿彩建议道:“杀了鹰笛传人?”

杀了鹰笛传人,相当于直接少了‘象雄王’,祭祀当然成功不了。

但错差喇嘛听卫洵详说了鹰笛传人身上异样是,凝重摇头:“他手里有金翅大鹏鸟的骨笛,是受到金翅大鹏鸟的庇护,百邪不侵,金刚不毁。”

和卫洵想的一样,鹰笛传人恐怕已经用邪招,把自己差不多搞成正经象雄血脉了,就差登基成为新王。

“用不着杀了他,我是大祭司。”

卫洵微笑:“破坏祭祀的办法有很多。”

秦欣荣皱眉,他虽然没季鸿彩想的那么粗暴,但也倾向于在‘让祭祀办不成’,而不是祭祀开始后再破坏。毕竟这种邪派祭祀谁知道有什么幺蛾子,万一开始后就终止不了,或者强行终止会遭到反噬怎么办?

但卫洵一路上的表现,让他相信卫洵的选择。

不过十分钟的功夫几人便商讨好了,错差喇嘛又按自己过往经验和经卷上记载的,向卫洵讲了些苯教祭祀的要点。

“殷白桃和徐阳我会注意。”

临别前卫洵道,要说最难从祭祀脱身的,肯定是被选为巫女巫童的殷白桃和徐阳,但是危险也是机遇,看他们如何把握了。

“多保重。”

“保重。”

都是老手旅客,也各有自己的路要继续走。已经到了最后一个景点,是离开还是继续呆在危险祭祀夺取更多机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卫洵之前只是建议,不是命令。秦欣荣他们也不会要死跟着卫洵,求他的保护。

“卫哥,多注意安全啊。”

翡乐至把自己的通讯器给了卫洵,满心担忧,他们之最危险的自然是要亲涉险境,主持祭祀的卫洵。数天旅程下来,翡乐至晒黑了不少,也结实了不少。那种找不到人生方向的轻飘飘的茫然磨没了,整个人变得更沉稳可靠。

同为‘新人’,现实里也有接触,翡乐至对卫洵的担心关切更真诚。

“放心。”

卫洵戴上兜帽,提着水晶灯盏,嘴角微勾:

“要注意安全的不是我。”

从进旅程到现在,每次更危险的,永远是他的敌人。

“我不扛着你,你不能乱跑。”

卫洵低头,白狼王正看着他,雪白狼耳扭转着,警惕四方动静,冰蓝狼眼里却没有太多的情绪,沉静仿佛北极的海。它似是知道要走了,从蹲坐到站起身来,自发走在卫洵身前。它骨架大,站起来后肩高能到卫洵大腿。

“白毛实在太显眼……”

卫洵低语:“以后有机会,得给你染个黑的。”

语尾隐没在狂雷暴雨,在翡乐至季鸿彩等人的注视下,一人一狼走进漆黑雨夜,逐渐被黑暗吞没。

这一刻翡乐至注视着卫洵的背影,忽然发现旅客原来是这样。

他们走在没有尽头的漫漫长夜。

走在后面的人很多,弱者会自发抱团,他们会有伙伴,有朋友互相扶持。

走在前面的人很少,他们走的太快,无人能追上他们的步伐,强者历经危险磨练,披荆斩棘,强大而孤独。

就像在这个旅程,翡乐至并不知道卫洵经历了多少的危险,就连江宏光这般老手旅客们都无法追上卫洵的身影。他总是独自消失在深夜,独自去冒险。

翡乐至喜欢朋友,喜欢无论何时都热热闹闹的,在哪都有朋友作伴。卫洵不只是朋友,更像个‘大哥’,像他小时候那些二代朋友圈子里的‘领头人’。起初翡乐至下意识学习卫洵,模仿卫洵,但很快他发现自己学不会。

他做不到卫洵那种肆意,享受冒险,享受独处。他也追不上卫洵的脚步,不能和他一起去冒险——

追不上那就不追了,翡乐至觉得自己的最大优点就是‘从不为难自己’,只是每次卫洵离开,翡乐至仍忍不住担忧,神经紧绷着,无法放松下来。当卫洵回来后他会短暂放心,但又会担心,会不会在哪次卫洵再也无法回来。

偶尔他会想,一个人毕竟会有很多不便。如果有个强者能和卫洵一起,那彼此间也能有个照应。

“算了吧,人哪有动物靠谱。”

翡乐至嘀咕,人也不是都好的。不说垃圾导游,就说旅客,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利益纠纷,就会有阵营存在,像他们这小临时旅队里就有导游舔狗派,立派,新人派啥的,好在也就卫洵一个实力突出。万一再来个实力突出的敌方份子,那可就乱了套了。

绝对信任这方面,人不比动物纯粹。卫洵和豹哥……狼哥,也挺好的。

翡乐至拍了拍脑袋,对啊,他刚才伤春感时啥呢,卫哥这也不孤独,有白狼王作伴呢。这狼可比他们旅客强,卫哥和它相处也融洽的很。

都到旅社,也不用搞啥狭隘的‘同类才是同伴’论,毕竟卫哥都能变豹子,说不定他和豹哥……狼哥,交流相处也挺好的。

“错差喇嘛,大祭司,我们也先走了。”

翡乐至挥去杂念,重新精神抖擞起来,站到季鸿彩的身边。季鸿彩正与错差喇嘛交流,在翡乐至走近时他没回头,但是却拍了拍翡乐至的肩膀。

男人间的无声交流,不用说太多。新人进入旅社自然会有阵痛,有迷茫,季鸿彩他们也是这么过来的。翡乐至等人没有受到导游太多磋磨,没遇到过太多生命危险,又有卫洵这个妖孽新人对比,是好事也是坏事。

看他自己脑子能转过弯来,季鸿彩心里也高兴。

可不是谁都能转过弯的,尤其是性子太要强的。

有时候人会钻牛角尖,看到别人成功,会想是不是我不够努力,而拼命努力。

但在惊悚旅社这地方,越努力就越危险,尤其是在实力不够,看不准自己实力,却想要拼一把的时候。

没有导游的磋磨,就很难认清这个旅程有多残酷。之前不经受打击,后面可能会遇到加倍的危险。

* *

发丝被雨水浸湿,黏在殷白桃脸上翻卷的伤口处。伤痕被雨水泡的发白,看不到血了却更显得可怖,长长一道,从左脸横过鼻尖,割到右脸,破坏了殷白桃的美貌。

这是她用自己藏的刀片划的,没个轻重,手抖,划成了这样。但殷白桃不后悔。

她动了动僵硬冰冷的手臂,她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黑裙,或者说黑袍更为恰当,手被麻绳反捆在身后,周围都是神情麻木的人牲,他们像牲畜般被捆着,跪在黑石祭坛下。

一列人经过,鞭声响起,人牲们全都伏低身子,恭顺把头埋在泥水。殷白桃同样俯下身来,她跪在最外侧,阶梯旁。殷白桃侧过脸,眯着眼,透过滂泼大雨看到濡湿的黑色裙摆,是祭祀的巫女。

开过慧的巫女是神的明妃,她们将高高立于祭台第四层。

如果殷白桃没有果断划破自己的脸,她也会站在高处,而不是沦落为将要被放血杀掉的人牲。但巫女是要被‘魔王’开慧的,想到当时的场景,女子尖利刺耳的痛苦惨叫,殷白桃仍觉得不寒而栗。

但她不后悔。

【随机任务:祭祀的巫女】

【任务等级:困难】

【任务描述:很多时候得深入敌营,潜藏在敌人,才能获得更多的情报。您是否愿意作为巫女,潜入到这场邪恶的祭祀,探寻到更多信息,揭穿这愚昧原始的祭祀?】

【任务已失败】

【您探索到四条线索:

1、巫女们的来历与选择标准

2、外祭台与内祭台

3、开慧

4、魔神】

【根据探索到的线索,您可在景点结束后获得相应奖励】

正是因为接到任务,殷白桃才在祭司挑选巫女的时候,吹响了作为考验的鹰笛——吹出声来就算成功,没吹出声就算失败。

殷白桃曾和鹰笛传人套过近乎,以鹰笛为话题讨论过几次,过去也学过乐器,吹出声对她来说还算简单。

但殷白桃没能强忍着去被魔神‘开慧’,巫女伪装自然是失败了,惩罚就是她成了人牲。

但她也探到了更多的线索,一切付出都是有收获的。只要能活着,只要能活下来。丁一成了祭司,也许她能用线索换的丁一把自己捞出来。或者是其他同伴,如果他们会大闹祭祀,她也能有趁乱逃走的机会。

殷白桃更担心徐阳,巫女都有那么多腌臜恶心之事,徐阳被当做巫童带走,恐怕也有许多折磨。当时殷白桃和其他巫女一起等候在祭坛外时,她听到‘踢踏’,‘踢踏’好似动物蹄子落地的声音。

随后便有某种力量影响了殷白桃的神经,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盲目听从命令。

如果不是殷白桃听到猖狂大笑的心声,那渗人的邪恶与恐怖让她骤然惊醒,恐怕她也来不及划伤自己的脸,就要浑浑噩噩,麻木茫然的走进祭坛。

徐阳可没有她这样的称号啊,万一来不及发现危险怎么办?他还小,又是盲眼,导盲犬和盲杖都没在身边。

虽然殷白桃知道徐阳聪明,但更知道他性子倔,骄傲自负,更渴望变强,他崇拜卫洵,想也变得有用,强大,想让卫洵能对他刮目相看。

但这种想法会让他更容易陷入危险!

殷白桃胡思乱想,她此刻脑子里想的特别多特别快,情绪无法冷静,身体在暴雨发颤。毕竟她之前有不过只是个成长与和平年代的普通人,在前两个景点时并没有遇到太多危险,直到现在。那种血腥残酷与野蛮,让她浑身战栗。

这个年代还会有如此野蛮的血腥祭祀?还会有那种恶心的开慧‘仪式’?她听说过古时候西方的哪个国家视公牛为神明的化身,被选出的圣女要在沐浴净身后侍奉公牛,和公牛交·媾,她当时只当故事,却没想到如今社会竟然还真有这种恶心的野蛮残余。

这里到底是现实,还是旅社构造出的幻境?藏北是真的藏北,还只是虚幻?

一时间殷白桃不知道到底是虚幻恐怖,还是真实更恐怖……不行,不能再乱想。她勉力拉回思绪,继续去想卫洵。唯有想到卫洵,她心里才会生出诸多勇气,才能更冷静下来。

徐阳有自己的主意,他只肯听卫洵的话。如果卫洵在,卫洵能来,卫洵肯定会在祭祀前到来的,他不可能死在路上。

殷白桃对卫洵的盲目崇拜不比翡乐至少多少,一想到卫洵她就安心了。如果卫洵来了,她要将这四条线索都告诉他,卫洵肯定能分析出更多东西,彻底破坏掉祭祀。殷白桃甚至在想,卫洵的身份会不会和他们不一样。

景点任务上写的是【作为正义感超强的旅客,你们决定混进祭祀活动,收集足够的证据并交给警方】,殷白桃不信涉及到魔神祭祀这种东西,正经警察能管的过来。

她更是在想,卫洵会不会就是‘警方’?毕竟卫洵与他们分开,他们先进入祭祀收集信息,都找到了不少线索。如果卫洵进来,殷白桃相信江宏光他们都会把线索和各种证据全部告诉,交给卫洵。

那卫洵不就是任务描述里的‘警方’吗!

这个念头冒出来后殷白桃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成长在现代社会下,‘警察’这个词总让人本能感到安全。虽然卫洵现实里职业并不是警察,但他如此冷静可靠又强大,殷白桃愿意这样想,她一遍遍回想自己找到的线索,生怕有任何遗忘。

同时她还在找机会。

毕竟‘警察’总是来迟一步,殷白桃也不是内心脆弱,遇到困难就消极抵抗,只等待救援的人,她一直想找时机逃跑。

可惜所有人牲都跪在一处,任何动作都格外显眼。她本想着也许能联合季鸿彩翡乐至等人逃跑,但殷白桃并没有在人牲里见到翡乐至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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