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与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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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如此，前朝又何尝不是腥风血雨？

前一刻端王还幻想着裘嫣能得太皇太后的扶持登上后位，谁知一眨眼自己就成了阶下囚，不但自身难保，还连累女儿受罪。

太皇太后的胞弟景阳王同样如此，本以为皇帝稚嫩，仗着太皇太后撑腰拿他没辙。谁料凤栖梧不是善茬，命霍将军直接调兵把王府杀得人仰马翻，将其捉拿归案。

其跋扈手段把太皇太后气得吐血。

朝臣更是怨声载道，稍微精明点的已经嗅到了端倪，纷纷请辞告老还乡。

想走可以，把肚子里的肥油刮下来再说。

凤栖梧活阎罗的名号不是白给的，弹劾他的折子堆成了小山，不过没关系，有皇帝压着。宫中太皇太后也被他软禁了，以她养病为由，禁止朝臣往来。

两边隔离，有罪的下狱审查，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一时间死伤大片。

京城里的百姓听到贪官被杀，纷纷拍手叫好。

目前当官儿的均属于高危职业，不过大浪淘沙后也留下几个良才。

这些人是极其不易的，李楚将其笼络，留下重用。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李楚早就想把朝臣大换血了，凤栖梧同样如此。两人一拍即合，一个充当恶人，一个善后，只短短时日便把朝中大部分蛀虫拔除。

原本李楚还想下猛药，却被凤栖梧劝阻，倘若狗急跳墙发生动乱就不好了，更何况把朝廷腐肉剜出后，还需要时间长出新肉。

李楚想想也觉得有道理。

事实证明凤栖梧确实有才干，在把太皇太后在朝中的势力拔除得差不多后，他提议颁布后宫不得干政的律令，从根源上禁止太皇太后死灰复燃。

为了防止再出现雍王叛乱等情况，应把兵权集中在君主手里，再建立一个监督机构，由三五几个大臣组成，与君主命令统一方可用兵。

诸多提议直击要害，很合李楚心意。

如今的凤栖梧在朝中算得上权臣，霍将军很怕他被权势冲昏头，又像当初的凤家那样。

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他的肺腑之言凤栖梧是听进去了的，笑言道：“霍叔多虑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唯有急流勇退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霍将军道：“你明白就好。”

待朝中局势渐稳，凤栖梧去了一趟明月宫，感谢太皇太后对他的栽培。太皇太后恨他恨到了骨子里，直言李家王朝败了，将会败在他这等乱臣贼子手里。

凤栖梧笑道：“老祖宗言重了，凤家人的忠勇世人有目共睹。如今的李家天下将会是最好的天下，因为陛下已能独当一面。”

太皇太后恨声道：“真是笑话，有你这等权臣在朝中为虎作伥，陛下如何能独当一面？！”

凤栖梧叩拜道：“臣自小在老祖宗您的羽翼下长大，到底有养育之恩。今来请辞，往后四海为家，无法再尽孝，还请老祖宗多多保重身体。”

太皇太后愣在当场，隔了许久才不可思议问：“你要请辞？”

“如今的陛下已成大器，臣相信，陛下胸怀天下，定能给大燕百姓谋得福祉。臣前半生受困于宫中，后半生只想去看看陛下治理的大好河山。”

说完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太皇太后看着他久久不语，哪怕她养了他二十一年，都从未看透过他。

以前如此，现在亦如此。

离开明月宫，凤栖梧再去向皇帝请辞。

李楚非常吃惊，没料到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撤退。

凤栖梧道：“陛下，臣这些年疲于权争利斗，如今凤家冤屈得以申诉，陛下又能独当一面，臣甚感欣慰，故来请辞，余生惟愿粗茶淡饭，遨游四海，览尽我大燕江山国土，足矣！”

这番话说得李楚激动不已，“你我君臣一场，今日不妨交个底，为何想突然离去？”

“陛下想听真话吗？”

“真话。”

“臣急流勇退，只求保全凤家颜面。”

李楚沉默。

凤栖梧继续说服道：“此番作为，臣在朝中树敌众多，倘若他日成为众矢之的，陛下将陷入两难，臣不想给陛下带来困扰，还请陛下准允。”

急流勇退，给君臣一个合适的台阶。

正如凤栖梧所言，他日成为众矢之的，又该保全谁呢？

凤栖梧跪拜道：“请陛下成全！”

李楚犹豫不决，虽然舍不得他，但同时也明白他的离开是最合适的。这样一来他既不怕他功高震主，也不怕朝臣针锋相对，确实能免去很多烦恼。

伸手扶他起身，李楚再三追问道：“你当真去意已决？”

“臣去意已决！”

“既是如此，那朕也不为难你了，不过你离开前再给朕一份你认为可靠的人员名单和你对新政的见解提议。”

“陛下放心，臣已经备好了！”顿了顿，“只是臣离去时还有一个请求，还请陛下准允。”

“什么请求朕都答应你。”

“只怕未必。”

李楚愣住。

凤栖梧道：“臣孤家寡人，前半生无所求，只愿后半生能得一人陪伴终老，还请陛下看在臣孑然一身的份上成全。”

“你想要谁？”

“陛下的新宠，容充仪。”

“放肆！”

提到容兰，李楚顿时失态，“这人朕不给，你换一个。”

凤栖梧面露悲色，凄凄切切道：“陛下，臣前半生孤苦伶仃，整个凤氏一门只剩臣一人了！而今臣年近三十，却还未给凤家留下子嗣延后，臣实在愧对列祖列宗！”

这话说得，好似他没生孩子是他的过错一样。

“可你也不能要朕的女人哪！”

“可臣对容兰情有独钟，此生唯一的夙愿便是携她游历山川，余生有她作伴便无憾了。”

李楚脸色难看，盯着他不说话。

凤栖梧再接再厉，“陛下后宫三千佳丽，容兰不过是其中一人，陛下若舍了她，臣……”

“你打住！”

凤栖梧闭嘴。

李楚道：“你要容兰，也得她自愿跟你走才是，倘若她不愿意，你又当如何？”

“臣不敢强求。”

“好，她若愿意跟你走，朕便放人，她若不愿意，那便怪不着朕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就这么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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