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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刚过5点,钟祯便挠着脑袋一脸为难地等在手术室门口,终于看到温少卿出来,赶紧凑上去,“老板,我今天可不可以早点下班啊?”
温少卿连着做了两台手术,仰着头转了转脖子,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老板还没走,你就要走?”
“不是……”钟祯扯了扯头发,“我表姐非让我去给她买个熊,我再不去人家就关门了。”
温少卿挑眉,“她要熊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钟祯忽然想起了什么,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对了,老板,您真的不认识和我表姐差不多年龄的单身男人吗?”
“你又想干吗?”
“您不觉得我表姐现在的行为越来越诡异了吗?我觉得肯定是因为没有男朋友,我要尽快帮她脱离苦海。您认识那么多人,总会有合适的吧?听说当年您在的寝室特别出名,室友都有女朋友了吗?”
温少卿听到这里忍不住皱眉,沉着声音问:“你说什么?”
神经大条的钟祯丝毫没有嗅到危险,不怕死地继续开口:“我说,您室友啊或者认识的人里有没有单身啊,最好也是学法律的,这样和我表姐比较有共同语言。”
室友,最好是学法律的。
温少卿忽然眯着眼睛笑了笑,“你的文章写好了吗?这个月要发出来。”
钟祯张大了嘴,“这个月?现在都下旬了!”
温少卿轻描淡写地看他一眼,开始威胁,“我看你挺闲的,应该很有空,这个月底之前,我要看到文章发出来,发不出来你这学期的成绩大概会不太好看,下学期的奖学金啊、补贴啊,你都不用想了。”
温少卿看着钟祯惊恐的眼神,心情终于好了一点,施施然走开了,留下钟祯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自我反省。
他什么时候得罪温少卿了吗?!
温少卿跟值班医生交代了手术病人的情况之后才下班,快到家的时候恰好看到钟祯拖着一只巨大的泰迪熊玩偶从地铁站出来,棕色的大熊趴在他背上把他遮挡得严严实实,远处看过去像是一只行尸走肉的泰迪熊。他减慢车速靠过去,按下车窗,“去你表姐家?那晚点来我家吃饭吧,叫上你表姐。”
钟祯正走得艰难,他没打上车只能坐地铁,结果背着这只巨熊被人围观了一路,想着还要背着它走到小区就想哭,现在看到温少卿,立刻求救,“老板!捎上我吧!”
温少卿上上下下地扫了他几眼,笑得春风和煦,“不行。”说完便升起窗户,踩了油门加速离开了。
钟祯震惊错愕地盯着温少卿的车子转过十字路口消失不见才收回视线,委屈得一抽一抽的,不是说医者父母心吗?谁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啊?一定不是亲生的!
半个多小时之后,钟祯才拖着泰迪熊艰难地移动到丛容家,丛容来开门的时候还一脸嫌弃,“怎么来得这么晚?”
钟祯心里的委屈立刻泛滥开来,嘴角下沉抽着鼻子窝在沙发上不说话,一副宝宝很委屈但宝宝不会主动说,你快来问我的表情。
丛容叹口气,极不情愿地问:“怎么了?”
钟祯前一秒还死气沉沉的,终于听到想听的话立刻跳起来,声泪俱下地控诉了这只熊的体积多么巨大,他被人围观的时候多么不好意思,以及为了提前下班去买这只熊,他还得罪了自己的老板。
丛容正忙着玩那只熊,心不在焉地听着,最后头都没抬给出一句:“哦,下个月多给你一半的零花钱。”
钟祯下一秒便眉开眼笑,“真的吗?”
丛容看着这个行走的表情包,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明明小姑妈和小姑父都是那么严肃稳重的人,怎么会生出一个表情包来?
钟祯一想起下个月多出来的零花钱就心花怒放,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好奇心便冒了出来,“表姐,你买熊干什么?”
丛容想了想,“示威。”
钟祯听不明白,一看时间忽然又从沙发上跳起来,“这么晚了,温老师叫我们去他家吃晚饭呢,走吧。”
“不去!”丛容皱着眉拒绝之后忽然又想起什么,指指趴在沙发上的熊,“去!你背上它!”
钟祯现在看到这只巨大的泰迪熊就有阴影,“带它干什么啊?”
“带它去跟邻居见一见。”
钟祯一头黑线,自家表姐怎么忽然这么幼稚了?
温少卿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丛容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走在前面,跟昨天奓毛跳脚的模样相差甚大,丛容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指了指身后,“我的宠物。”
温少卿歪头往后面看了一眼,钟祯正背着熊慢腾腾地跟在丛容后面,“侵犯人权不太好吧,丛律师。”
丛容嘴角一抽,冷着脸解释:“不是钟祯!是他背着的那个。”
钟祯终于进了门,艰难地抬手打了个招呼:“嗨,老板,我们来蹭饭。”
温少卿点点头,笑着开口:“嗯,早点吃,吃完了回去加班写文章。”
钟祯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低下头把熊背进屋。
丛容坐到餐桌前,把熊塞到旁边的椅子里,又踢了踢准备坐下的钟祯,“这是它的座位,你去旁边坐。”
钟祯傲娇地哼了一声,坐到了温少卿旁边跟让一让说话,意有所指,“让一让啊,你看你多好啊,没有表姐压榨你,每天过得多开心啊……”
大概他的怨气太重,让一让看着他又往温少卿的方向挪了挪。
丛容懒得理钟祯,指着身边的泰迪熊,“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宠物。”说完摸了摸它的毛,瞥了温少卿一眼,好像在报复那天温少卿那句“只能养猪”的理论,又瞥了让一让一眼,言外之意,以体形取胜。
钟祯看不明白,温少卿倒是一下子就懂了,一脸玩味,“哦,原来丛律师喜欢……大的。”
一句话说得丛容面红耳赤,可当事人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配合地问:“它有名字吗?”
丛容努力维持着镇定,“有,它叫风风。”
温少卿好奇,“有什么说法吗?”
丛容淡淡地开口解释:“因为密不透风啊,蜂蜜不会透过风风去,全都是它的。”
温少卿由衷地赞叹,“真是好名字啊!”说完转头对让一让说,“这么说来,我得给你改名字了,你不是爱啃骨头吗?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小五了,五谷不分嘛,小五和骨头一刻也不能分离。”
钟祯噗一声笑出来,被丛容瞪了一眼,又捂着嘴把笑憋了回去,扯着桌腿全身抖动。
丛容皱眉看着温少卿,“你在嘲笑它的名字吗?”
“当然不是。”温少卿继续饶有兴致地问,“请问你的宠物要喝汤吗?”
丛容压下火气,“不用,它最近在冬眠,不进食。”
温少卿一脸钦佩,“……不愧是律师,思维缜密,佩服。”
一顿饭下来,钟祯一脸疑惑地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看看自己的老板,又看看自家表姐,只觉得暗流涌动,气氛不太对。
吃完饭钟祯又拖着那只巨熊回到对门,刚进门便忍不住问:“表姐,你和温老师怎么了?”
丛容懒懒地摆弄着风风,“没怎么啊。”
没怎么,就是示威失败心里憋屈而已。
钟祯想起温少卿的威胁,捧着一张笑脸贴过来,“阿姐,问你一个问题啊,如果说我下学期拿不到奖学金和补贴,你会养我吗?”
丛容听到“阿姐”这个称呼便挑眉,心情正郁闷呢,抬手蹂躏着钟祯的脑袋,“要考试了?别紧张,压力不要太大,考不好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我没你这个弟弟而已。”
钟祯浑身一僵,立刻站起来,“表姐,我还要回去写文章,就先走了,最近几天我都很忙,你别找我了啊。”说完便着急忙慌地回家补作业去了。
丛容的宠物示威失败后,便对温少卿采用冷暴力的攻击。偏偏温少卿还要去撩拨她,每次带让一让出门玩时碰上丛容总要问上一句:“不带你们家风风出去透透气?”
丛容一开始气得吐血,被问的次数多了,便也知道怎么应付了。
“它怕冷。”
“它感冒了。”
“它是只宅熊。”
“它在冬眠。”
回答的次数多了,丛容也懒得编理由,每次遇上也只是极敷衍地笑笑后便不再说一个字,完全一副我跟你不熟,你不要跟我说话的模样。
一天晚上温少卿来敲门,丛容从猫眼里看着门外站着的人,犹豫半天,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打开门。
温少卿扬了扬手里的U盘,“借一下打印机。”
丛容皱眉,“没有。”
“你不是还说给我打印律师函来着?”
“……”丛容一顿,侧了侧身,“进来吧。”
丛容还处在和温少卿共处一室就不自在的阶段,生硬地指指书房,“打印机在那儿,电脑在桌上,随便用吧。”
丛容不过为了尽待客之道去厨房给温少卿倒了杯水,谁知水还没烧开就听到温少卿的声音。
“丛律师,你的电脑好像出了点小问题,你要不要来看看?”
“刚才还好好的啊,我一直在用……”丛容纳闷地进了书房,往电脑屏幕上看过去。
屏幕正中央有个弹起的对话框,上面写着几个字“对方抖了你一下”,然后便是钟祯叽里呱啦的一段话。
“温老师今天做讲座,穿了件深蓝色条纹西装,帅爆了,这是偷拍照。”紧接着几张照片便出现在对话框里。
丛容现在无心欣赏美色,恨恨地点了右上角的叉。
温少卿耸耸肩,一脸无辜地解释道:“是它自己弹出来的,我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绝对不是故意的。”
丛容深吸了口气,根本就是无言以对啊,这要怪谁?就怪钟祯这个笨蛋!
温少卿看她没有反应,又凑近了些,笑着问:“你经常向钟祯打听我吗?他这是……每日例行汇报?”
“从来没有!”丛容立马反驳,“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给我发这个!”
“是吗?”
温少卿微挑的嘴角和轻描淡写的语气让丛容觉得他一点都不相信,她抚了抚额,“快打印吧!一张十块!准备好零钱!打印完了,钱放桌子上出去带上门!”
说完丛容便出了书房,砰一声关上卧室门,打电话找钟祯兴师问罪。
“钟祯,你疯了吗?!温少卿今天穿了什么,干了什么,你发给我看干什么?!”
钟祯那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开始尖叫:“啊啊啊啊,对不起啊,表姐,我发错人了!我想发到另外一个群的!那个群里都是我们学院里温老师的花痴粉!她们让我每天更新的!还要配图!”
丛容心里的火噌噌地往上冒,“钟祯!最近最好别让我看见你!”
钟祯挂了电话捏捏耳朵,心里犯嘀咕:不就是发错了吗?怎么生那么大气?更年期提前了?
第二天查完房,温少卿拦住钟祯,“把你手机给我。”
打开相册,最新一张是刚才拍的,往前翻每天都有。
钟祯心虚。
“你偷拍我干什么?”温少卿当然相信丛容的话,以他对丛容的了解,她还没闷骚到这种地步。
“我觉得你大概又想抄书了,给我几秒钟,让我想想哪本书比较厚。”
钟祯立刻回答:“发给学姐学妹们交换零食饮料大餐!”
“我就值那几顿大餐?”
“不是几顿……是很多很多顿……滔滔不绝……”
“那你发给你表姐做什么?”
“不小心发错了啊,咦,被你看到了?!天哪,怪不得表姐那么生气!糟了糟了!她肯定会打击报复我的!等等,那么晚了你在我表姐家里干什么?”
“不要转移话题,以后不要再发了,还有把手机里我的照片都删了,再被我发现就准备抄《康熙字典》。”
“温老师,我是学临床的,抄《康熙字典》干什么?”
“因为我要让你在西医界混不下去,到时候你只能转去做中医。”
隔了几天,丛容整理电脑的时候看到那几张照片,忽然舍不得删掉,皱着眉关了电脑。
丛容最近接了个委托,忙得晕头转向,快上庭了又发现当事人说了假话提供了假证,和助理加班重新整理上庭资料,回到小区快11点了。
她本就头昏脑涨的,从电梯出来的时候,有个黑影突然从角落冲出来扑向她,丛容急着往后躲没注意看后面,退了几步之后后脑勺一下碰到角落里的消防栓角上。
她只觉得剧痛袭来,眼前黑了一下,她低头捂住额头,抽着气等着这阵眩晕过去。
耳边传来低沉呵斥的男声,很快手上一热,有人扶住了她。
丛容抬眼便看到温少卿,他一脸紧张,“让一让跟你闹着玩的,没事吧?”
丛容还记得自己在和他生气,推开他不让他碰自己,“不要你管。”
温少卿看到她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快让我看看。上周有个病人摔到头,自己以为没事,晚上昏迷了才送过来,没抢救过来。”
丛容心里也怕,后脑勺起了一个大包,怕是撞得有些狠,便皱着眉松了口,“嗯。”
让一让大概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嗖一下跑了。
温少卿左手扶着她的头,右手轻轻按在肿起的包上,“头晕恶心吗?看东西模糊吗?”
丛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都没有,你轻点,疼!”
温少卿收回右手,竖起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丛容无语,“我又没傻!”
温少卿又扶着她的头左右动了动,“这样呢?有头晕或者恶心的感觉吗?耳鸣吗?”
丛容慢慢摇头,“没有,就是疼。”
“只是撞的地方疼还是哪里疼?”
“这个包疼。”
“确定是包疼不是头疼?”
“……感觉不出来。”
温少卿收回手,“你自己动一动,多说几句话。”
丛容动了几下,感觉好了很多,“应该没什么事。”
“明天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温少卿说完又若无其事地补了句,“今晚你睡我家。”
丛容一脸错愕地盯着他,“为什么?”
温少卿平静地回视她,“方便我随时监控你啊,万一夜里有什么不对劲,我好送你去医院。”
丛容觉得荒谬,“不去!”
温少卿无视她的拒绝,“是让一让忽然冲出来,你才撞到的,作为它的主人,我得对你负责。”
丛容蹙眉,“不用你负责。”
温少卿想了想,“那我睡你家也一样。”
丛容默默翻了个白眼,“温少卿,你是趁火打劫吧?”
温少卿忽然一脸正色,“我以一个医生的立场很郑重地提醒你,撞到头这件事可大可小,当时没事,不代表真的没事。后脑是颅骨与颈椎的连接处,在整个颅脑中来说,这里的容积特别小,如果是因为受伤而使这里受损出血的话,会压迫脑干,脑干的功能主要是维持个体生命,包括心跳、呼吸、消化等重要生理功能。一旦脑干受损,伤者会立刻昏迷,甚至迅速进入死亡状态,最常见的可能就是一睡不醒。”
丛容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心有余悸,“你别吓唬我。”
温少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知道怕就好。”
丛容确实有些怕,温少卿也不是胡说,他说的情况她也听说过,踌躇半晌,“我叫钟祯来,他也是学医的,他看着我也是一样的。”
温少卿竟然很好说话地点头同意,“也行,那你叫他的时候提醒他一下,让他记得把教科书和讲义带来,我先给他画一下重点,免得到时候他对你急救的时候手忙脚乱地翻书,毕竟医学书都比较厚,不太好找。”
“……”丛容无语。以她对钟祯的了解,这种情况完全有可能发生。
温少卿看她还是一脸犹豫,便拉着她的手腕往自己家走,“走吧,丛律师,什么都没有命重要不是?走廊里太冷,有话进去说。”
丛容挣扎了几下,“真的不行,我后天要上庭,今天还要加班准备材料。”
温少卿没松手,“我的书房让给你。”
丛容被温少卿拉着进了门,看到照片墙的时候忽然开口:“让一让跑哪儿去了?这么晚了你要不要去找一下?”
温少卿慢条斯理地脱了外套,“不着急,它闯了祸只会去一个地方,我一会儿再去找它。”说完便进了厨房,很快拿了冰块出来,“你坐会儿再加班,我先给你冰敷一下,不然一会儿该肿得更厉害了。”
她坐在沙发上半低着头,他站在她身后,中间隔着沙发靠背,他一只手轻轻扶着她的头,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指腹的温度。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有些尴尬,好在温少卿很快收起冰包,“好了。”
丛容如释重负地呼出口气,刚想站起来又被温少卿按住,“再等一下,我帮你按摩一下。”说完便绕到沙发前面坐在丛容身边,抬了两只手,一手扶着她的侧脸,一手按在她脑后,用掌心轻轻地按摩。
丛容皱眉,松开,又皱眉,又松开,温少卿看着她,“很疼?”
两人离得太近,丛容不知道是疼的还是热的,额头上很快起了一层薄汗,眼神闪烁,“嗯,疼得厉害。”
温少卿又放轻了些力道,“稍微忍一下,马上就好了。”
他抬着她的下巴,她的视线只能落在他的脸上,可她又不敢看,只能垂着眼睛,“你刚才说的那些是骗我的吧?”
“哪句?”
“会一睡不醒那句。”
“我说的每句话都是认真的,被蚊子叮一口也有死亡的可能。”
丛容一下就恼了,“温少卿!”
“别动!”温少卿沉着声音开口,看她老实了才慢条斯理地解释,“你真当我是神医啊?我又没有透视眼,哪知道颅内有没有出血,哪里就敢确定你一定没事。”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听得她心里一颤,她也知道自己对上温少卿总是有些冲动,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因为她仰着头,又长又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温少卿看着她不停扇动的睫毛,无声地勾起唇角,她是紧张吧?
其实丛容的长相在温少卿见过的女人中不算最美,但也算得上美女。她的颜很有攻击性,不像东方美女的柔顺温婉,眉眼间总带着几分女孩子少见的英气,却是一种别样的韵味。很少有女孩子单眼皮眼睛还那么大的,瞳孔颜色又浅,所以看上去特别亮,波光粼粼的,很有神韵。温少卿第一次见丛容的时候,她还尚未长开,只觉得这个女孩子长得不错,再见时,垂眸敛眉间已经格外有风致,足以称得上是女人了。
温少卿很快回神,“好了,我出去抓让一让回来跟你道歉,趁这段时间你抓紧洗澡吧,免得我回来了你尴尬。”
不提还好,一提丛容真的开始尴尬了,轻咳一声,“我可以回家洗吗?”
温少卿点头,“可以,但我回来之前你要回到这里,我家钥匙你有吧?洗好了自己开门进来。”
丛容这才想起来这几天光和他斗气了,钥匙忘记还给他了。
丛容洗完澡温少卿还没回来,她便抱着电脑在沙发上加班。点开无线连接,看着里面乱七八糟的无线名,想了想给温少卿发微信。
“你们家无线是哪个?”
温少卿回复得很快。
“26647664649269267449652676。”
丛容心里吐槽:乱码?他长了什么脑子,怎么记得住的?
“密码多少?”
“密码:42633。”
丛容看着对话框,实在看不明白温少卿,账号设置得这么复杂,密码却这么简单,早知道自己试了。连输了几遍都提示密码错误后,丛容开始抓狂。
“不对啊!”
“哦,忘了跟你说,前面那个冒号和后面那个句号也是。”
丛容吐血,你是故意忘的吧?你脑子到底怎么长的,想出这种密码。
丛容扔了手机,开始加班,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听到开门的声音。
让一让一进门看到丛容似乎愣住了,站在玄关不敢进来。
丛容抬头扫它一眼,一身暖色的家居服却是一脸冷色,“交通肇事后逃逸,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温少卿正在关门,听到这句笑了起来。
丛容抿着唇和让一让对视了几秒钟,转了转笔,“不过你应该未满十六周岁,算了,原谅你了。”说完才看向温少卿,“外面很冷啊?”
或许是在外面待得久了,刚才一人一狗进门时满身的寒气。
“嗯,又降温了,明天多穿点。”温少卿点点头,看她坐在沙发上加班,“怎么不去书房?”
丛容有些不好意思,“你不在,我怕不方便,所以想等你回来。”
温少卿看了她几秒钟,“没什么不方便的。”
丛容和钟祯这对姐弟的教养很好,钟祯虽然胡闹了点,可待人接物方面很有礼仪。丛容自然更是不用说了,或许是职业关系有时难免犀利一些,却极有分寸,一看就是家里教得好。他忽然想见见她的家人,看一看什么样的家风会教育出这样的姐弟。
丛容自从在钟祯那里看到手抄的医书后,便一直对温少卿的书房念念不忘,以前来过几次都没机会,这次终于有机会进来了,一进书房眼睛便黏在书架上。
丛容指了指书架,“我可以随便看吗?”
温少卿正低头把书桌上摊开的资料放上书签整理好,“看吧。”
书架上摆满了厚厚的医学书,角落里有一排和其他书不太一样的装订,抽出来,竟然都是手抄的医书,整整一排!大概有几十本吧!泛黄的纸张上,一个个蝇头小楷写得工整漂亮。丛容一本本看过去,看到后面,最旧的几本上面的字歪歪扭扭,配图也是模糊牵强,像是小孩子写的。蝇头小楷最是费功夫磨耐性,不知道一个小孩子是怎么耐着性子坚持下来的。翻到后来字体便多样起来,行云流水的行书、古色古香的隶书、龙蛇游转的草书,笔意精微,风骨犹存,气定神闲中透着静谧灵动。
丛容这才发觉,这几十本的字迹是一点点变化的,大概刚学写毛笔字时就开始抄了吧?到了后期,字迹恣意隽秀,可见功底深厚。
丛容回头看向温少卿,扬了扬手里的书,“都是你抄的吗?”
温少卿看到上面的字迹,大概想起了什么,噙着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嗯,都是血泪史。小时候调皮捣蛋就会被长辈罚抄医书,十几年下来积攒了不少。”
“上一次抄是什么时候?”
“上一次……是高考报志愿以后。”他记得特别清楚,那个时候爷爷想让他学中医,他偏偏报了临床。气得温爷爷罚他在书房里抄了整整一个暑假的医书。学生时期最长的一个暑假,他是伴着蝉鸣声和笔墨纸砚一起度过的。
丛容一本本翻过去,“为什么后来不抄了?不再犯错了?”
温少卿一顿,“不是,是改罚别的了。”
丛容从他的神色中捕捉到一丝异常,颇有兴致地追问:“罚什么?”
温少卿的神情忽然变得微妙起来,避开她的视线轻咳一声,“以后再告诉你。”
改罚的那个项目真的是让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温少卿难以启齿,那已经不是血泪史了,是屈辱史啊。
丛容看着看着越发不舍得放手,看着温少卿眼底闪过一丝讨好,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能给我一本吗?”
温少卿倒是没想到她对这个感兴趣,“你喜欢这个?”
“嗯………在钟祯那儿见过一次,我问他要,他不给。”
温少卿不知怎么就起了心思,扬眉轻笑,“这可是我从小攒的彩礼,拿了我的东西就得嫁给我。”
“不要了。”丛容的脸色一下子便冷了下来,她不喜欢温少卿跟她开这种玩笑,特别是他还有喜欢的人。
温少卿不再逗她,“开玩笑的,别生气,喜欢哪本拿吧。”
丛容眼底的薄怒尚未褪去,“不要了,我要加班了,你也去忙吧。”
温少卿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也没多话很快从书房出来,在沙发上坐下后招招手叫让一让过来。
温少卿绷着脸看了它一会儿,“以后不许忽然跑出来吓她!闹着玩也不行!她本来就怕你,以后再这么莽撞就把你送给卖狗肉的!”
不知道让一让听懂了没有,呜咽了一声,趴到了地上。
温少卿说完站起来准备去洗澡,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退回来蹲下身,双手揉搓着让一让的耳朵,“还有,以后我们吵架了,你要站在她那边,她是女孩子,你是家里的男人,男人要绅士,不许吼她。”
温少卿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算她吼我,你也不能吼她。”
让一让的耳朵忽然耷拉了下来,不再看温少卿一眼。温少卿看它无精打采的样子,轻声笑起来,很快进了浴室洗澡。
丛容只听到外面低沉的说话声,具体说的什么却听不清,她使劲摇了摇脑袋,把杂念甩出去,专心开始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资料。
没过多久,温少卿轻声走进来,在书桌前站定,在她手边放了杯水,弯腰看着她,“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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