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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多维空间:唐朝的平行世界

一天晚上,一官员夜宴回家,辗转街巷,四周僻静,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人,戴着毡帽,赶着毛驴,驮着两个油桶,见官员后,并不躲避。如你们所想,正是卖油人。官员的侍从上前呵斥,对方也不理会,侍从大怒,手搏卖油人,哪知手刚碰到他的脑袋,那脑袋就落地,滚入旁边的一处大宅门。

灯影怪客

唐时有士人刘积中,居长安附近的一个庄子,其妻病重多日,刘辗转难眠。

此日夜,“忽有妇人白首,长才三尺,自灯影中出”,对刘说:“夫人的病只有我能治,为什么不乞求我呢?”刘积中素有胆量,不信鬼神,大声呵斥。那妇人见此,说:“别后悔!”遂消失不见。

转天其妻病势更重,刘悲伤不已。入夜后,他突然想起昨晚自灯影中而出的白发妇人,抱着一试的心态,在灯下乞求。妇人果然又出现,身高三尺,取一杯茶水,口中念念有词,叫刘给妻子灌下,病痛果然消失。刘家夫妇大喜,拜谢不已。

后来,白发妇人动不动就现身刘家,周围人渐渐也习惯了。

一年后,妇人再次现身,说:“我家有女,快成年,烦请您帮忙给她找个丈夫。”

刘笑道:“人鬼相隔,路有不同,真的难以满足你的愿望。”

妇人说:“你只要以上好的桐木雕刻为人形就可以了。”

刘只好答应,用桐木雕刻了一个木头人,当天夜里那木人便不知踪迹。刘正思量着,妇人又自灯影中出来:“烦劳你们夫妇到我那里去一下,参观参观孩子们的新房,看看还差什么,若可以,明天我派车辆相迎。”

刘心中无奈。转天傍晚,刘家夫妇感到心神恍惚,这时候听到有人通报,说有马车停在大门外。刘家夫妇上马车,行至一处,灯火通明,仆从列队,状若豪门。

那妇人“引刘至一厅,朱紫数十,有与相识者,有已殁者,各相视无言。妻至一堂,蜡炬如臂,锦翠争焕,亦有妇人数十,存殁相识各半,但相视而已”。说的是,刘家夫妇来到一个大厅,里面坐着不少人,他们战栗地发现,这些人有的陌生,有的认识。认识的,有的竟是死去的人。大家相视无言。

刘妻被叫到新房,里面蜡烛如臂,锦帐叠翠,妇女数十,生死者也各一半。

刘家夫妇转了一圈儿,越来越感到阴森,拜求告辞,白发妇人也不说话,唯笑而已。及至五更,刘家夫妇在恍惚中回到家了。

过了几个月,白发妇人再次出现,说:“我家女儿就托付给您了。”

刘积中这一次怒了,用枕头击之,说:“恶鬼!安敢如此扰人?”

妇人随枕而灭。

当天夜里,刘妻旧病复发。刘只得再次乞求,但那白发女鬼却没出现。没两天,刘妻就病重去世了。随后刘的妹妹也得了跟嫂子一样的病,心痛不已。刘大恐,欲搬家躲避,但更怪异的事出现:家中的一切东西都仿佛被死死地粘在原处,哪怕是一只鞋也拿不起来。刘更恐,请法师驱鬼,但了无成效。

这一日,刘积中正在翻药方,婢女小碧从外面进来,垂手缓步,不像女孩,喊刘小名:“刘四!记得以前的事吗?省躬我最近从泰山回来,路逢夜叉抓着你妹妹的心肝在空中飞行,我设法夺之。”于是举袖,袖内生风,直冲帘障,里面似乎有东西在蠕动。

刘大惊。省躬,即杜省躬,与他一起考中进士,如何记不得?

只是他怎么附体于小碧身上?刘积中遂请之入堂,“小碧”与刘积中对坐,共忆往事,举止笑语与杜省躬别无二样。过了一会儿,“小碧”说:“我还有事,不能久留。”执刘手潸然泪下,刘也悲伤不已。随后“小碧”倒地,及觉来,对刚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但自此后,刘的妹妹也安然无恙了。

故事中,除白发妇人惊现灯影中外,最令人震恐的桥段是刘家夫妇去那妇人宅中所看到的众死人的场面。故事最后,峰回路转,在老友的帮助下,刘家妹妹化险为夷,但其妻子却再没活过来。

故事在最后,点明是夜叉作怪。

夜叉是佛教中的形象,相貌凶恐至极,一说为护法神之一,又说为作孽之人下地狱后所化。细说来,夜叉分为地夜叉与飞天夜叉两大类,后者的特点是善于飞行,一如本故事中的夜叉。

夜叉虽然可以幻化为人形,但在飞的时候,却只能恢复原形。这是有依据的。段成式有位朋友叫丘濡,据他说,汝州旁县,在德宗贞元年间(公元785年~805年),走失了一名少女。几年后才还家,告诉家人自己被一化为美男的夜叉掠到一古塔上,“经年,女伺其去,窃窥之,见其腾空如飞,火发蓝肤,磔磔耳如驴焉,至地乃复人矣……”按少女的目击,“其物在空中不能化形”。

上面说到的是飞天夜叉。那么地夜叉呢?

江南有吴生,曾游会稽即现在的浙江绍兴,邂逅一刘氏女,姿容艳绝,温柔可人,遂纳为妾。中间的生活可以忽略不计。只说几年之后,吴生为官,赴雁门郡即山西太原北部的一座县城赴任。刘美人最初以温柔著称,但到北方后,性格大变,十分暴烈。一天,部下送来一头鹿。在吴生窥视下,刘美人来到庭中,双目圆睁,容貌大变,裂鹿而食。当吴生招呼人持兵器而来时,刘美人赫然化为夜叉奔走而去。

实际上,在唐人看来,夜叉即厉鬼。前面写到的望苑驿厉鬼,从其体貌特征看,极有可能就是夜叉。

很多时候,虽然鬼怪并称,但两者形态完全不同。鬼,为死人所化;怪,亦妖或精,是动、植物或其他物件受天地灵气而修炼成人形。下面的乌郎与黄郎,跟刘积中故事中的夜叉一样,也幻化出于灯影,但已经属于精妖作怪。

汾州有姚司马,宅旁傍小溪,有二女去垂钓,天色晚,仍无收获,收竿之际,忽觉鱼竿发坠,各钓上一条东西,一个像鳣鱼而身上有毛,一个若鳖鱼而头上长腮(“若鳣者而毛,若鳖者而腮”)。二女觉得好玩,就将其带回家,养于池中。几天过去,家人发现二女精神似乎有些恍惚。半年后,她们的病已是很重了。一天晚上,姚家人在灯下玩牌,“忽见二小手出灯影下,大言曰:‘乞一钱。’”

家人惊,因而呵斥。

此时,灯影下又传来声音:“我是你家女婿,安敢无礼!”

那二怪一叫乌郎,一称黄郎,常自灯影下伸出手来与姚家人嬉戏。

当时,大臣杨元卿任汾州刺史。依此来看,上面的故事应发生在唐宪宗元和十三年(公元818年)以后。前一年,李愬雪夜入蔡州,平息了淮西藩镇之叛。叛乱平息后,时任左金吾卫将军的杨元卿向皇帝说:“淮西甚有珍宝,我深知,若派我去,一定会给您带回很多来。”

宪宗答:“我平息藩镇之乱,是为使国家统一,并为民除害。今贼已平,我心中的愿景已达成,你就不必再提什么珍宝的事了。”随后,贬杨元卿为汾州刺史……

姚司马在杨元卿幕府中做事,二人有旧交。姚司马将家中的凶怪之事告诉了杨元卿,后者利用自己的关系从长安请来了一个叫瞻的法师。

瞻法师善除魅去病,在长安很有名。到汾州姚司马家,看到二女后,直呼:“凶怪已作孽多时!”

随即布置法坛,以绳为界,烧符扬剑,又设血食与酒,以诱其怪。

夜半时分,姚司马庭院中,突然出现一只黑影,形如牛,欲喝所设之酒。瞻法师挥剑刺之,其物血流如注。瞻法师带人循血追赶,到后屋墙角,见一黑物,身上有毛,喘气不已,正所谓乌郎。当即用火焚之,大女遂病愈。

当夜,外面风雨交加,门庭之外似有哀声。

次女依旧在病中。瞻法师来到该女面前,“瞻偶见其衣带上有一皂袋子,因令侍奴婢解视之,乃小龠也。遂搜其服玩,龠勘得一篑,篑中悉是丧家搭帐衣,衣色唯黄与皂耳”。瞻法师偶见次女衣带上有个袋子,解开看,是一支殡葬时用的龠笛。搜寝室,发现一个筐,里面装的竟全是丧衣,衣色有黄色与黑色两种。

瞻法师将归京城。

因为按他的说法,另一妖魅黄郎已隐匿,不易捉拿。

姚司马次女的病虽见好,但仍没有完全康复。一年后,姚司马罢职入长安,第一个就去拜访了瞻法师,求其将次女的病彻底治好。瞻法师也表示时机已到,于是面向汾州,闭目念咒。

十天后,远在汾州的姚司马次女的臂上肿胀如瓜。

瞻法师在长安用针凌空虚刺,姚司马次女臂上之肿块淌出黄血,滴到地上,慢慢形成一异形,似鱼非鱼,扭动不止。家人拿盆覆盖,再用泥糊住缝隙。三天后打开,其怪如铁,不再动,家人用油煎杀。

它就是黄郎吧。

到最后,我们也不知道乌郎与黄郎是什么所化。

相比之下,黄郎似更狡猾,或者说道行更深一些,居然藏到了女孩的皮肤里。从这个细节看,似乎是蚂蝗一类的东西成精。但按最初的描述,它们又有鳃有毛,终令人坠五里雾。

这妖缠女孩的故事,在陕州也发生过一次。

当地村人田氏掘井得一树根,大如手臂,皮如茯苓,味似白术。田家将该物置于后堂佛像前,后来渐渐把这事忘记了。田家有女田登娘,十六七岁,一日黄昏,入后堂供奉香火,突觉身后有脚步声。一个多月后,田父同样发现女儿精神恍惚。又过了一段时间,已是春天,田父发现去年掘得的那段树根般的东西竟冒出新芽;与此同时,田登娘有孕在身了。过了几天,一行脚僧留宿田家,欲入佛堂休息,发现其门紧闭,仿佛有人顶着,施法将门打开后,见有物直飞云霄……

暗夜卖油人

江淮有何亚秦,力大无穷,“过蕲州,遇一人,长六尺余,髯而甚口,呼亚秦:‘可负我过桥。’亚秦知其非人,因为背,觉脑冷如冰,即急投至交牛柱,乃击之,化为杉木……”回到长安,有宣平坊社区,为王公显贵集聚之所,在各坊区中赫赫有名。

这个夏天,宣平坊出现了一件怪事:每到傍晚,在坊口,会出现一个卖油人,其头硕大,皮肤甚白,言语不多,他卖的油,不但鲜美,且价格便宜,受到各豪门家厨师的青睐。

随后,又发生了一件事:“京宣平坊,有官人夜归入曲,有卖油者张帽驱驴,驮桶不避,导者搏之,头随而落,遂遽入一大宅门。官人异之,随入,至大槐树下遂灭。因告其家,即掘之。深数尺,其树根枯,下有大虾蟆如叠,挟二笔錔,树溜津满其中也,及巨白菌如殿门浮沤钉,其盖已落……”

一天晚上,一官员夜宴回家,辗转街巷,四周僻静,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人,戴着毡帽,赶着毛驴,驮着两个油桶,见官员后,并不躲避。如你们所想,正是卖油人。官员的侍从上前呵斥,对方也不理会,侍从大怒,手搏卖油人,哪知手刚碰到他的脑袋,那脑袋就落地,滚入旁边的一处大宅门。

官员一行人大惊,带侍从跃门而入,见那脑袋滚到一棵大槐树下,便消失了踪影。

官人征得该户人家的同意,进行挖掘。掘数尺深,已见树根,根旁有一只因害怕正在哆嗦的蛤蟆,它的身边有两个笔匣,里面尽是槐树的津液。旁边,有一巨型白蘑菇,蘑菇盖已落。原来,那蛤蟆就是驴,笔匣就是油桶,白蘑菇就是卖油人。

故事虽小,亦不曲折,但颇有情趣:遥远的唐朝,夜深的长安,可爱的怪物,在曲折的街巷间卖油归来。想必它们也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世界,也喜欢过安康的日子,所以当被人发现时很害怕。

志怪之异,多半涉及鬼、妖。相对而言,前者更恐怖。因为妖,不过是动、植或其他物件修炼成人身,虽也令人生畏,但由于其真形顶多是一只狐狸或一朵牡丹甚至一件家具器皿,所以在想象的空间中面目不会太狰狞。但鬼就不好说了。在中国古代,鬼的最初定义来自《礼记》中的“祭义”篇:“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之谓鬼。”鬼是人死后的形象,本身是非常迷糊的,也就给人想象空间,哪怕那鬼仅仅是个孩子。

举个例子:

大和三年,寿州虞侯景乙,京西防秋回。其妻久病,才相见,遽言我半身被斫去往东园矣,可速逐之。乙大惊,因趣园中。时昏黑,见一物长六尺余,状如婴儿,裸立,挈一竹器。乙情急将击之,物遂走,遗其器。乙就视,见其妻半身。乙惊倒,或亡所见。反视妻,自发际眉间及胸有璺如指,映膜赤色,又谓乙曰:“可办乳二升,沃于园中所见物处。我前生为人后妻,节其子乳致死。因为所讼,冥断还其半身,向无君则死矣。”

在这个故事里,夭折婴儿的鬼魂来找继母算账,并竖着劈下其身体的一半。除了场景的惊魂外,更多所猜想当是亡婴的形象。所以说,在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还是来自人类自己。

但而跟鬼相比,动物尤其是植物化身的精怪就温暖多了。而且,在唐人笔下,没什么物件不可以成妖:“宝历二年,明经范璋居梁山读书。夏中深夜,忽听厨中有拉物声,范慵省之。至明,见束薪长五寸余,齐整可爱,积于灶上,地上危累蒸饼五枚。又一夜,有物叩门,因转堂上,笑声如婴儿。如此经二夕。璋素有胆气,乃乘其笑。曳巨薪逐之。其物状如小犬。璋欲击之,变成火满川,久而乃灭。”在这里,实际上是火焰幻化为精妖。再如,“华阴县东七级赵村,村路因水啮成谷,梁之。村人日行车过桥,桥根坏,坠车焉,村人不复收。积三年,村正尝夜度桥,见群小儿聚火为戏。村正知其魅,射之,若中木声。火即灭,啾啾曰:‘射着我阿连头。’村正上县回,寻之,见败车轮六七片,有血,正衔其箭。”原来,车轮也是可以成精的。

一般来说,植物化为精怪,大多没什么本事,甚至经常被人欺负。如邓州有寺,寺中有僧叫智通,于冬夜打坐,有怪摸入禅房。那怪黑衣青面,大眼长嘴,模样很卡通。见智通后合手相拜,礼貌有加。

智通随口问:“你冷吗?可以烤烤火。”

那怪便坐在厅中,于壁炉下烤火。智通不再搭理他,只顾念经。

五更天后,那怪竟在壁火下睡着了,还不时发出鼾声。智通心生一念,用香匙点了些炭火,塞到怪物张着的嘴里。没这样做事的。

那怪被炭火烫醒,大叫着奔出厅堂。天亮后,智通在后山上寻得一棵青色梧桐,正是该怪,遂将其烧毁。在这里,和尚做得有些过分,毕竟人家没伤害你,而且还颇知礼仪,修炼到人形,大家都不容易,为什么非要将它弄死?

同为僧人,相比之下,雅禅师做得就很到位了。

却说东都洛阳龙门有一住所,相传是仙人广成子的旧宅。唐玄宗天宝年间(公元742年~755年),有一法号名为雅的高僧,收购了该处地皮,将其改为寺院。庭中多参天古桐,枝干拂地,甚为幽静。

有一年,梧桐花叶始展,突有异蜂出现。仔细倾听,一如人在吟咏。禅师在树下观看,蜂皆人样,只是多了一对翅膀。

他深为诧异,也觉好奇,悄悄用网具捕获了一只,放在纱笼中,悬挂在庭前,与自己为伴。禅师觉得那蜂应嗜好梧桐花朵,就采了一些,放在笼中。可蜂神色忧郁,并不想吃。

此日,禅师在庭下打坐,忽听笼中蜂发出叹息,不一会儿,有多只异蜂飞至笼子周围,同样发出声音,似是在安慰笼中的同伴。又过了一天,数百只蜂集于笼子周围,其中一只还乘着车舆。

这是它们的国王吗?

禅师是修行高深之人,却也未见过如此奇象。他移步隐于庭柱之后,侧耳倾听。

一只蜂说:“前些天,孔升翁为您占算,说你会遇见不祥之事,还记得吗?”

又有蜂说:“你已经被除去死籍,还害怕什么?”

还有蜂说:“呵呵!我与青桐君下棋,赢了它琅纸十幅,你可在上面作礼星子词。”

众蜂所语,皆非人间事。暮色将至,笼外的蜂才渐渐散去。禅师感叹不已,打开笼子,将那只蜂放走。但后者并没马上飞离,而是一度停在空中向禅师道谢。

禅师答:“你我也算是有缘分吧。”

转天,一美丽女子于门外拜访雅禅师,她身高三尺,身着黄罗衣,风姿绰约,脚步飘然,说:“我是上天三清宫中的使者,奉上仙之命向您致谢。”

禅师微笑不语。

是啊,在这纷繁的世界上,每个类族都有独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每个世界都是神圣而完整的。为什么不敬畏呢?

禅师转身回庭,轻轻掩上寺门。

开始的时候,雅禅师只是出于好奇,捉了一只小蜂。但在发现另外一个神奇的世界后,他欣然把那蜂放归自己的王国。

玄宗时宰相郭震的做法同样有爱:“郭代公尝山居,中夜有人面如盘,瞚目出于灯下,公了无惧色,题其颊曰:久戍人偏老,长征马不肥。其物遂灭。数日,公闲步见巨木上有白耳大如斗,题句在焉。”在这里,郭震与木耳精和睦相处,其乐融融。

但更多的人,面对精怪的时候,采取的是暴力的手段,即使那精怪并无伤人意:“登封尝有士人,客游十余年归庄,庄在登封县。夜久,士人睡未著,忽有星火发于墙堵下,初为萤,稍稍芒起,大如弹丸,飞烛四隅,渐低,轮转来往,去士人面才尺余,细视光中,有一女子,贯钗,红衫碧裙,摇首摆尾,具体可爱……”

在这里,化作可爱少女的虫精,虽然没有恶意,但最后亦被扑杀。

屏风里的世界

唐宪宗元和(公元806年~820年)初年的一个午后,一名书生正在厅堂里小憩。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科举考试,他已在长安郊外曲江边的别墅蛰居多日了。

别墅是临时租来的。每年科考前,都会有大批外地举子云集长安。他们既需要寓居,又需安静地备考。于是,长安有经营头脑并有些背景的人,就纷纷在曲江边建造别墅,租给那些应考的举子。

唐朝有资格参加科考的人,包括生徒(国家最高学府、州县官办机构的结业生)、乡贡(自学成才者,通过县、州考试取得入京资格)、制举(以皇帝的名义征召的人才)。在考试类型上,分定期举行的常科和临时举行的制科,常科以明经、进士两科为主,又以进士考试最重要。考试时间,则在每年初春。

故事中的书生,是前一年深秋入住别墅的,由于多日伏案已身心俱惫,甚至一度出现幻觉。

书生躺在窗前的木榻上,阳光越过窗外的花树,落在他的面颊。他闭着眼,感到一阵深深的暖意:春天来了。他望着一旁的屏风,隐约听到踏歌声。这是一架仕女屏风,上面所绘的游春仕女,体态丰满,眉眼顾盼,栩栩如生。

在久久的凝视中,书生突然看到屏风上的姑娘们跃然而下,踏起歌来,其中一个雍容华丽的女子唱道:“长安女儿踏春阳,无处春阳不断肠。舞袖弓腰浑忘却,蛾眉空带九秋霜。”

旁边一个梳着双鬟的侍女问:“怎样才是弓腰?”

丽人笑道:“你不见我正在做弓腰?”说罢,丽人仰头弯腰,发髻及地,腰势如规。

书生看得痴迷,从床上站起身来,说道:“小姐刚才所吟何诗?”

丽人道:“《曲江春》。为我新创舞曲。可为君一抄。”说罢,丽人叫侍女取笔墨,于白绫上抄录下《曲江春》。

书生看后,将白绫收入袖中,问道:“可否观小姐一舞?”丽人道:“又有何难?”

丽人的曼舞叫书生感到眩晕。

他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刚才的一切。没想到窗外的春阳竟使自己神旌摇曳,产生了幻觉。因为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丽人们仍静静地待在屏风上。

为了中进士,他过起完全封闭的生活。想到刚才的情景,感慨不已。少时,踏歌声似乎又起。歌声清越,温润人心。这歌声是从外面传进的,还是来自屏风之上?书生一时不能分辨。

恍惚中,他出了庭院,来到曲江边。

曲江畔,春光明媚,杂花生树,游春丽人,三五成群,或席地而坐,捻花私语,或托腮搭胯,玉体横陈。书生一路走来,与那些风景与丽人擦肩而过。

他来到一座锦绫帏帐附近。

显然,歌声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帏帐外,宝马香车,几个仆人正坐在草地上打瞌睡。帏帐里花光丽影,不时传出笑声。他闻到一阵浓浓的香气。他围着帏帐转了一圈,趁四下无人注意,分开帏帐一角,朝里面望去:

帏帐内的草地上,一位雍容丽人,身着锦绫拖裙,半露香肩,丰美动人。她的身旁是两名侍女。书生感到一阵心颤。他闭上眼睛,稳定了一下心神,放眼再望。这时丽人起身弄舞踏歌,歌词大意是:“长安女儿踏春阳,无处春阳不断肠。舞袖弓腰浑忘却,蛾眉空带九秋霜……”

“如何是弓腰?”侍女问。

“难道看不见我弓腰?”丽人笑道。说罢,仰面弓腰,长髻及地……

书生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往袖中一摸。一切都不出意外:一条白绫,慢慢地被抻出。上面所抄录的,正是那首《曲江春》。

这个故事不必有最后的答案。因为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踏春而来的仕女的笑声和曲江的花树一起绽放在这个唐朝的午后。这是历史深处温暖、安静和美好的片刻:

元和初,有一士人失姓字,因醉卧厅中,及醒,见古屏上妇人等悉于床前踏歌,歌曰:“长安女儿踏春阳,无处春阳不断肠。舞袖弓腰浑忘却,蛾眉空带九秋霜。”其中双鬟者问曰:“如何是弓腰?”歌者笑曰:“汝不见我作弓腰乎?”乃反首髻及地,腰势如规焉……

《酉阳杂俎》中的一些故事,是转录于前人的。这一个就是如此。

故事最初的版本,是沈亚之的《异梦录》。沈亚之,唐代诗人、传奇作家,韩愈的学生,李贺、杜牧的好友,元和年间中进士,但没做过什么高官。

在沈亚之的叙述中,德宗贞元年间,长安有贵族子弟邢凤,在平康坊投资百万,买了一处曲径幽深的宅子。盛夏时节,于庭中小憩,梦一美人,高鬟长眉,化古妆,一手执卷,且行且吟。

邢凤问:“为什么到我的宅子里来?”

美人答:“此妾家也。妾好诗,经常写几句。”

邢凤虽生疑,但不再追问,说:“我可以看看吗?”

美人递过诗卷,说:“公子一定想把它们传吟出去,何不记下一篇?”

邢凤即取彩笺,执笔抄录篇首的《春阳曲》:“长安少女踏春阳,何处春阳不断肠?舞袖弓弯浑忘却,罗帷空度九秋霜。”

邢凤抄毕,问:“怎么才是弓弯?”

美女说:“昔日父母曾使妾此舞。”说罢,美人整衣张袖,舞数拍,做弯弓状叫邢凤看。一曲舞罢,美人低头,伤感良久,继而告辞。

邢凤说:“能不能再留一会儿呢?”但美人已去。邢凤也从梦中惊醒,昏沉有所忘,直到当晚入睡,才有彩笺从袖子里脱落,上面所抄录的,正是那首《春阳曲》。

段成式把沈亚之的故事进行了改写,其中加入了屏风的元素,使整个故事陡然诡异起来。

在古时,屏风是不可或缺的家具。顾名思义,最初的作用不过是挡风而已,故多置于卧室床边或厅堂上。同时,起到分隔协调、遮隐视线的作用。这说的是实用性。到后来,美化空间和装点环境的作用加大,挡风功效已经退至次席。

唐时屏风分插屏和围屏两大类,插屏是单扇,有底座,底座上的屏风,以圆屏为主,亦有近似于方形的。围屏则多为四扇屏,也有二、六、八扇屏,最多达十二扇屏,可折叠,造型上多为竖长形。材质上,有漆艺屏风、木雕屏风、绢素屏风、云母屏风、琉璃屏风、竹藤屏风等多种。皇家和贵族府邸的屏风,除用松木外,还用花梨、紫檀等名贵木种制成,屏面采用雕画技术,辅以云母、水晶、琉璃,并镶嵌有宝石、象牙、翡翠,玲珑灿烂。

诗人李峤亦写有一首《屏》:“锦巾云母列,霞上织成开。山水含春动,神仙倒景来。”诗中写的是用云母装点的屏风,王维也曾赞美这种屏风,其《题友人云母幛子》是这样写的:“君家云母障,时向野庭开。自有山泉入,非因彩画来。”李商隐的《为有》一诗同样写到云母屏风:“为有云屏无限娇,凤城寒尽怕春宵。无端嫁得金龟婿,辜负香衾事早朝。”由此可见,唐时云母屏风是非常受欢迎的。

屏风上多绘仕女、山水、园林。唐朝诗人袁恕己在《咏屏风》中这样写道:“绮阁云霞满,芳林草木新。鸟惊疑欲曙,花笑不关春。”姚合则有《咏破屏风》:“时人嫌古画,倚壁不曾收。露滴胶山断,风吹绢海秋。残雪飞屋里,片水落床头。尚胜凡花鸟,君能补缀不。”由此可知,当时除仕女外,园林乃至山川美景的画面已多起来。李白就曾现场观看好友元丹丘画屏,并写下《观元丹丘坐巫山屏风》:“昔游三峡见巫山,见画巫山宛相似。疑是天边十二峰,飞入君家彩屏里……”

不过,也有素屏,即不绘任何景物,呈全白色。白居易作有《素屏谣》:“素屏素屏,胡为乎不文不饰,不丹不青?当世岂无李阳冰之篆字,张旭之笔迹?边鸾之花鸟,张璪之松石?吾不令加一点一画于其上,欲尔保真而全白。吾于香炉峰下置草堂,二屏倚在东西墙。夜如明月入我室,晓如白云围我床。我心久养浩然气,亦欲与尔表里相辉光。尔不见当今甲第与王宫,织成步障银屏风。缀珠陷钿贴云母,五金七宝相玲珑。贵豪待此方悦目,晏然寝卧乎其中。素屏素屏,物各有所宜,用各有所施。尔今木为骨兮纸为面,舍吾草堂欲何之?”

古人爱屏,唐人尤如此。

杜牧有诗:“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从诗中可以看出来,唐人在夏秋之季,有把木榻搬到庭院中乘凉的习惯,同时也会把屏风搬出来。更有绝句:“屏风周昉画纤腰,岁久丹青色半销。斜倚玉窗鸾发女,拂尘犹自妒娇娆。”李商隐诗中也有多首写屏风:“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李贺亦有《屏风曲》:“蝶栖石竹银交关,水凝绿鸭琉璃钱。团回六曲抱膏兰,将鬟镜上掷金蝉。沈香火暖茱萸烟,酒觥绾带新承欢。月风吹露屏外寒,城上乌啼楚女眠。”

诗人有在屏风上题诗的习惯,这是他们爱屏的一个重要原因。

《虚池驿题屏风》是宜芬公主(唐玄宗女)留下的一首诗:“出嫁辞乡国,由来此别难。圣恩愁远道,行路泣相看。沙塞容颜尽,边隅粉黛残。妾心何所断,他日望长安。”白居易也有《题诗屏风绝句》:“相忆采君诗作障,自书自勘不辞劳。障成定被人争写,从此南中纸价高。”温庭筠有《题李相公敕赐锦屏风》:“丰沛曾为社稷臣,赐书名画墨犹新。几人同保山河誓,犹自栖栖九陌尘。”韩偓有《草书屏风》:“何处一屏风,分明怀素踪。虽多尘色染,犹见墨痕浓。怪石奔秋涧,寒藤挂古松。若教临水畔,字字恐成龙。”

唐时屏风不仅种类繁多,而且非常的高大,有的可接近两米,甚至中间掏有小门,可以供行走穿越。在这里说一句,在古代,除作为一种必备家具外,屏风往往还具有特殊作用。翻阅史书,可以看到:屏风后,是最好的窃听和伏兵的地方。所以,很多政变与刺杀,都跟屏风有密切关系。

在另一些唐人眼中,屏风是上演奇闻的重要地方。比如,进士赵颜,曾请一著名画师为其画屏,上有仕女甚美。赵颜说:“要是能活了就好啦,愿纳为妻。”

画师说:“有何难?此女可叫她真真,呼其名百日,昼夜不歇,她就会答应。后以百家彩灰酒灌她的嘴,必能活。”

赵颜按其说的做了,百日之内昼夜不止地呼喊“真真”,第一百天,屏风上女子真的说话了:“我在此。”

随后又以百家彩灰酒灌她,该女飘然下屏。

年底时,赵颜和真真生了一个孩子。两年后,友人对赵颜说:“此女必妖,当锄之!”交给赵颜一把宝剑。

真真自然知道了,哭泣道:“君百日呼妾名,为使您达成心愿,才下屏,而今生疑,我不可再住。”

说罢,抱着孩子慢慢后退,直至入屏。

赵颜木然,再望那屏风,画面上多了一个孩子。

这是一个令人感伤的故事。我们不知赵颜当时作何感想:是后悔,还是松了一口气,抑或茫然无措?三国穿越者

唐朝的薄暮,烟树苍茫,荒野肃杀,旅途漫长,诸事幽暗。

于襄阳頔在镇时,选人刘某入京,逢一举人,年二十许,言语明晤,同行数里,意甚相得。因藉草,刘有酒,倾数杯。日暮,举人指支迳曰:“某弊止从此数里,能左顾乎?”刘辞以程期,举人因赋诗:“流水涓涓芹吐牙,织乌双飞客还家。荒村无人作寒食,殡宫空对棠梨花。”至明旦,刘归襄州。寻访举人,殡宫存焉。

刘某与冥鬼在荒野中对饮,后者所吟之诗阴气逼人。

接下来的故事说的是,南北朝北齐孝昭帝时(公元560年),朝廷搜罗天下才俊,世家大族清河崔氏,有叫崔罗什的年轻人,文采出众、才华横溢,被所在州郡征召起用。路过长白山(在济南、淄博地界,唐时吉林长白山称太白山)时,天色将晚,忽见前面楼台亭榭,红门粉墙,正当他迟疑间,有一青衣丫环从门中探出头来,问:“你是清河崔郎吗?”

崔罗什一愣。

丫环又问:“您是清河崔郎吗?”

崔罗什点头答应。

丫环说:“那就对啦,我家夫人要见见您!”

崔罗什感到奇怪。恍惚间下马,跟那丫环穿过两道门,来到了后宅。这时,又看到一个丫环,她在前引路。

崔罗什说:“我是过路人,竟得如此垂睐!但毕竟我跟你家夫人不熟啊,贸然去后宅,不太合适吧?”

丫环说:“您就甭废话了。”

丫环又说:“您不用顾虑,我家夫人是平陵刘府君的妻子,是侍中吴质的女儿,刘府君故去了。我家夫人久慕公子名声,所以想见见,你可懂得?”

崔罗什心里嘀咕:“侍中吴质?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但来不及多想,只得跟那丫环进去。

进得内室,崔罗什在床边坐下。不一会儿,屏风后转出一妇人,雍容华贵,双目流情,坐于东窗下,与崔罗什攀谈起来。

两个丫环秉烛侍立左右。

此时,崔罗什终于想起吴质是谁了。

吴质,不正是三国时期的魏国的大臣吗?与现在相隔几百年,那贵夫人怎么说是吴质的女儿?莫非这满屋子里,除了自己外,再没有一个是人了?

崔罗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贵夫人说:“我久知崔郎有才,想一睹容颜,今日一见,果然是世家才俊。”

崔罗什沉了下心神,也没有谦虚,问:“当初,曹丕给您父亲吴质写信,称他为‘元城令’,有这事吧?”

贵妇人说:“我父亲做元城令时,我刚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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