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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不合原因之接风宴

沈阳城下,两路明军会师的地点。

面对着贺世贤等人的不解,陈策和童仲揆两位援辽总兵官虽然对此原因心知肚明,但是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却只能报之以苦笑……

显然两人虽是川浙联军的最高指挥官,实际上却指挥不动这支川浙联军。

而贺世贤几人见了就更加不解了,倒是高耀晋,见了这个状况就是轻轻一叹……对于此中内情,他倒是知道的不少。

或者说值此天启年间,明军的一个不好苗头已经出现了,那就是各大军头开始拥兵自重,不听调遣了……

具体来说就是打顺风仗时听你的,一见苗头不对或者有什么实质性的利益冲突时,就各行其事,不听招呼了!

例如这方面最有代表性的就要数关宁军了。

关宁军要到一年后才会创建,可惜像赵率教、满桂这样的关宁军重要人物死得太早!如果他们没有死在日后的己巳之变,进而关宁军被吴家父子把持,关宁军是不会如此不堪的。

要知道己巳之变后的关宁军,已经尾大不掉!作为大明势力最大的军事集团,不以战力出众闻名,却以每每战场上的灵敏嗅觉!每逢关键时刻的‘机智’转进而闻名天下!臭名扬天下啊!

这样的逃跑军队,在关键时刻只顾保存实力,坑害友军!堪称保存实力的典范啊!

甚至关键时刻,关宁军他们连自己人都坑!例如吴三桂坑祖大寿,两人是甥舅关系,可是该转进时就转进!绝不含糊!

包括崇祯十四年决定明清两国国运的松锦大决战中,大明调集了八大总兵、十三万明军进行大决战!

只可惜在关键时刻,正因为关宁军只顾保存自身实力,不顾大局,不听调遣的‘机智’转进!致使原本还有一线机会的大战现场瞬间崩溃!

进而彻底葬送了大明拼尽三饷加派,穷尽国力拼凑起来的最后十几万明军精锐!

从此之后偌大个国家就像被打断了脊梁骨,再也站不起来了!面对鞑虏的入侵再无还手之力!令人为之叹息啊!

所以回望现在,发生这种事并不是空穴来风的。

当然具体到川浙联军来说,为什么会关系如此紧张,甚至都势同水火!原因也很简单……

对于堪称历史活地图的高耀晋来说,此事在王在晋所著《三朝辽事实录》里都写的明明白白。在原本的历史上,沈阳辽阳双双沦陷后,王在晋当过几个月的辽东经略,可惜此人也是一个无能之辈,而他对国人的唯一贡献,只有所著的《三朝辽事实录》,算是为后人提供了一些研究的史料。

而具体的争端来源就是——起于片言之争,遂成大哄之隙。

历史上川军和浙军这两支援军在接到兵部调令,赶赴辽东赴援的时候,都是在关内的通州一地集结的。

然后双方集结地在一起,经常见面,无意间就发生了一些口角,也就是争吵了几句,但是谁也没想到事态会迅速升级!很快争吵发展为互抢行李!并发展成一场大规模械斗!

而在械斗中,人数占优的石砫兵把浙兵血虐了一番。

于是不服气的浙兵就跑回营地拉来火炮助战,炮轰石砫兵!而这个交战的激烈都到了什么程度呢?按照《三朝辽事实录》里的记载就是——炮声与喊声齐鸣,城砖与瓦屋皆震。

这样的激烈程度,和敌军作战简直一般无二了!甚至这场战斗还殃及很多无辜的平民,不仅两军驻地的民房被炸毁了不少,连老百姓都被炸死了好几个!

所以这样一来事情就闹大了!直到最后双方将领出面弹压,率领石砫兵来援的秦良玉还被迫上表谢罪,这才平息此事——少数民族的军队终究是丫环养的,地位比不上正统明军。

但如此闹上一出后,虽然表面上和解,但是已经无法改变两军之间互相视若仇人,互不信任的局面。

所以这也就导致了在原本的历史上,由此组建的川浙联军在赶到浑河之后,在明知沈阳已经失陷,敌众我寡的严峻形势下,居然还会分兵据守浑河两岸的!

七千人马本就不多,再一分为二,川军和浙军各守浑河一边,导致原本就单薄的兵力变得更加薄弱!

而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的,二支强军分别被占据绝对优势的后金军各个击破!分别拿下!六万人打四千人!六万人打三千人!这样的仗还怎么打呢?

以致二支绝世强军,二支代表着当世最强力量的明军,二支应当在辽东战场上大有作为的明军,却因为内耗白白便宜了女真人,最终双双凋谢在浑河之畔!如此结局,实在令人扼腕啊。

所以对这些内情都了如指掌的高耀晋,此时见了这种情景之后,并不感觉奇怪,只是,却忍不住为沈阳城的未来担忧起来……

如果这两支援军还是死性不改!入城后不是视对方为军中袍泽,而是互相视为仇寇,都像防敌人一样的防着对方,甚至都恨不得抽空给对方来一下子!

以这样的状态那以后还怎么打仗?怎么并肩作战呢?

甚至这样继续下去,就算之后浑河之战的悲剧不会重演,恐怕也会对接下来的战局造成很大影响吧……甚至都会影响到此次沈阳之战的最终结局的!

可是沈阳城又离不开这二支援军,所以面对这一难题又该怎么办呢?高耀晋开始思索起来……

当然现在的局面就是,川浙联军的二位总兵官无力约束此事……甚至到了沈阳城还是这样,估计之前川浙联军在辽阳城呆着的时候,连袁应泰都拿此事没办法,不然也不会一直这样了。

而统帅他们的援辽总兵官没办法,贺世贤、尤世功作为主兵,川浙联军作为客兵,互不统属,就更加无能为力了。

至于川浙联军中的老将军戚金,因为身体不好,已经没有这个精力管事,另外就算他想管,也只能管束自己一方的浙兵,却对白杆兵一方无能为力,所以也解决不了问题。

于是川浙联军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互相瞪着眼睛,手中紧握刀枪,视若仇人的入了城。

甚至见了这样的一幕,感觉和预想中的美好和谐场面完全不一样,连贺世贤这样的大老粗都感到不妙了……

那还是把他们尽快分开吧!不然的话万一哪方控制不住,在沈阳城里再来个擦枪走火,互相开枪对射的一幕,那乐子可就大了!真要是那样的话,都做到了女真细作都做不到的事情了!

所以才刚刚入城,贺世贤就专门让人找了二处相距很远的营房,好作为这二支援军的落脚地,避免让他们仇人见面。

并且这样的营房面积还不能小,最起码得卫一级的,才能安排下这么多人马,所以这样一番折腾之后,可谓是劳心劳神啊……

并且这样一番忙下来之后,时间已经是接近傍晚,当然经过这样的闹腾,原本友军来援的欢快气氛,已经所剩无几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川浙联军赶来增援,贺世贤和尤世功作为东道主,还是要表示一下,摆上一场接风宴招待一番的。

于是很快的,七千川浙联军安顿下来之后,都分到了酒肉。

拜此次大捷所赐,城内明军的肉食供应还是相当充足的。

在这次大捷中,除了女真人的首级弄到了一千二百级——实际斩首约有一千三百级,不过有一些都被打烂了。

还有一小部分因为老奴有规定,在战场上抢回己方勇士的尸首,并将其背负回乡,可以得到该人一半的家产,所以如此一来还有几十颗首级,都被那些亡命之徒给带走了,仅剩下了一千二百级。当然此次大捷除了斩首丰厚之外,还最少打死了六七百匹鞑马!这些女真人可没本事带走的……所以全都便宜城内明军了。

虽然马肉口感比较粗粝,肌肉纤维较粗,没有羊肉狗肉那么好吃,可那也是肉呀!

在现在到处都是大灾年的年景下,能吃饱肚子就算万幸了,甚至后金国内都出现女真人沿街乞讨的凄惨景象了,现在还能吃上肉,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

于是在贺世贤和尤世功两人的亲自过问下,此次接风宴中就赏了川浙联军每人大半斤马肉和一小杯好酒的——为了以防万一,每人的饮酒数量是有限制的,也就是品个滋味而已。

不过对于这个招待水准,川浙联军表示相当满意。

要知道他们之前在辽阳城的时候,因为同样屯兵众多,平均下来每天都吃不到一两肉的!一顿饭里面就算你把眼睛都找瞎了,也挑不出几根肉丝的,更不要说还有酒了。

所以沈阳城的待遇已经算很不错了,这些风尘仆仆赶来助战的川浙联军们,终于能放开肚皮好好大吃一顿了。

至于川浙联军中的将领们,凡是千户以上的职位,则是专门前往总兵府赴宴,接受贺世贤等人的宴请的。

此次宴请是放在总兵府的会客厅里,因为出席的都是双方的高级武将,所以总共也就十七八人而已,坐了三张桌子。

不过寻思着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酒桌上好说话么,贺世贤还是想撮合这两支援军的。

所以等到入席的时候,他就特意把张名世和周敦吉都安排在了一张桌子上——浙军和川军的实际领兵将领,也是主要的矛盾集中点,希望可以借此化解干戈。

可是让贺世贤无语的是,都这样煞费苦心了,张名世和周敦吉也算给了他这个主人面子,两人坐在了一起。

可是等到两人上了桌之后,依然死性不改!这都还没开始呢,又是互相眼对眼的像斗鸡似的杠上了!完全不顾周围还有那么多上官在场的。

而这样气量狭隘,不顾大局的表现,让川浙联军的两位主帅,陈策和童仲揆都感觉很是尴尬……

可还能怎么办呢?既然说了也不听,那还是少开口为妙,不然的话只会让场面更加尴尬。

最后还是老将戚金看不过眼,愤然拍了桌子之后,那位参将张名世才收敛了一点。

“呵呵,贺总镇,尤总镇,刚才我军在赶来的路上,就听到沈阳这个方向大炮响个不停,而且声势极其惊人,莫非你们已经和奴兵干过仗了?”

这时老将陈策为了化解现场这种尴尬,就是没话找话的说道。

而且他还真是属于随口一问,毕竟这位奉命援辽后,也在辽阳呆了一年多,知道现在的后金军是何等的强悍!何等的骄横不可一世!

所以这要是真的和奴兵交过手了,沈阳城哪还会有现在这样的清闲!恐怕早就被打得焦头烂额了吧……

所以按他的想法,多半只是沈阳城在发炮示警,或者只是发炮驱赶小股奴兵哨探而已。

不料他的这番话刚出口,却是挠到了贺世贤的痒处。

贺世贤听了就是连连直拍大腿,眉飞色舞的道:“好叫陈总镇和诸位大人得知,贺某人和尤帅还真和奴兵干过一仗了!并且交手的还是鸟八旗的全国之兵!由老奴亲自带队的!”

“然我大明洪福齐天,这一战我军是大获全胜啊!不仅打死打伤了整整一二千奴兵!斩获首级千又二百!甚至就连老奴本人都被我军打得负伤而逃!所以都能算是近年来辽左第一大胜啊!”

“什么?这怎么可能?”

“我没听错吧……”

“这是在吹牛吧?还干死了一千多奴兵?连老奴都受伤了?就算是虚报军功,这也吹得太离谱了吧!不过这要是真的话,可真是前所未有的大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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