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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关以后,元正也没有打算返回云端上城。
大家都在过年,元正身为云端之巅的主人,理应守护自己的城池才是。
于是乎,元正来到了一线天这里。
简陋的阁楼里,尉迟阳有些不太理解的问道:“你是闲着没事干,还是说想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干?”
元正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尉迟阳,过年这种事情,元正似乎有些厌倦了,在外面过年,也没有了家的感觉,可是云端上城里的人有家的感觉就行了。
想了想,笑道:“如果是在武王府里过年的话,我大概会好生吃喝玩乐一段时间,等自己什么时候浪荡的疲惫了,再来干点正经事情,可这会儿,我实在是提不起吃喝玩乐的心气儿。”
尉迟阳将这里的情况给元正大概说了一遍。
“为难小孩子的人,死了就死了吧,死有余辜。”
“不过据我所知,大秦的官府,应该不会干出这等无耻之事。”
“想来这件事背后,应该是江湖上的下三滥为了生计,暗中和官府里的某些胥吏勾结所致。”
尉迟阳郁闷的问道:“你对大秦的官府,竟然是如此的有好感?”
“据我所知,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咱们大魏也好,大秦也罢,当官的,哪有不贪的,哪有不草菅人命的?”
边境之地,发生了这等有伤天和,违背人伦道德的事情,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
那些人为了生存,无论多么狠毒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哪怕是弱者向弱者抽刀。
元正笑道:“我曾经去过大秦,也在大秦认识了一两个朋友,以我对大秦的了解,贪官污吏的数量,必然是少于大魏的,那里的皇权极为稳固,百姓不敢说是安居乐业,风调雨顺,最起码,也要比我们大魏的政治环境好很多。”
“江南的世家大族,把持着文官的命脉,北方的武将,把持着武将的命脉。”
“大魏的皇帝陛下,除了制衡,还是制衡,让不少能人异士,都给明珠蒙尘了。”
“可是在大秦之地,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一个人有能力,有才华,有本事,家境却不好,这样的一个人,在咱们大魏之地出人头地是很难的。”
“但同样是这样的一个人,在大秦之地,出人头地,还是比较容易的,尽管会有一些没落的贵族弄权,不过只要是金子,肯定是会发光的。”
“本事才是硬道理,这就是大秦的准则。”
“而咱们大魏这里,首先要经过层层筛选的人脉关系,然后就是孝敬钱,再然后,就是拜码头,找一个不错的靠山,在然后,才是看个人能力的时候,其实能走到看个人能力的那一步,无论那个人有没有能力,都会在所谓的大人物心里,成为一个有能力的人。”
尉迟阳有一种危机感,说道:“咱们的云端之巅,会不会有朝一日,也会成为这样的体系?”
元正陷入了沉思,这种事情还真的不好说。
眼下的云端上城里,有不同的民族不同的枝条信仰。
暂时所谓的人情关系,还不是那么的好使,不过时间长了以后,肯定会变得好使起来。
想了许久之后,元正说道:“这个简单,遏制住儒家就好,儒家虽然讲究君子群而不党,不过真的入了群以后,就会出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情况。”
“细想起来,儒家的许多教条,也只是对悟性比较高的人有用,可这芸芸众生,悟性高的人,又能有多少?”
尉迟阳明白了,笑道:“你是想要走无为而治的路子?”
元正道:“算是,圣人不欲其私,反而能成其私。”
尉迟阳道:“孙玉树的一场大火,算是让他进入了当世名将的范畴里,随后,又得到了苍茫平原,和平阳之城,这一下可是志得意满了。”
“你是如何看待的?”
元正道:“道法自然就好,没有必要强求那么多,孙玉树要是真的心怀不轨的话,早就开始心怀不轨了,也不会归顺于我,归顺于大魏皇帝陛下,岂不是更加的有底气?”
“再者,孙玉树如果真的不是什么好鸟,寄建功叔叔当年,也不会那般倚重于孙玉树。”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尉迟阳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元正看待事情,竟然是如此的透彻,进入了化境之后,整个人,似乎还真的几分入了化境的意味。
“对面就是陈仓了,你打算怎么办?”
陈仓之地,虽然不是所谓的大型城池,但是道路四通八达,得到陈仓之后,可以控制枢纽,也能真正意义上,让大秦铁骑放不开手脚,要想进入云端之巅的版图之中,首先就要经过陈仓。
元正问道:“陈仓的守将是谁?搞清楚了吗?”
尉迟阳道:“名曰李泽钦,武道修为化境,算是心境高手了,因为我也不知道李泽钦什么时候就踏破了那一层桎梏。”
元正道:“如果是你率军攻打陈仓之地的话,有没有把握,将其拿下?”
尉迟阳道:“这种事情嘛,总得要要试过了才知晓,我这会儿也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李泽钦才华几何?膂力如何过人,麾下的将士们是否能征善战,眼下都还是未知之数。”
“唯一知晓的地方在于,陈仓之地,有着十万大秦铁骑,二十万精锐步军,算起来,也有三十万之众,麾下猛将如云,以我目前的底子来看,拿下陈仓之地,无异于痴人说梦。”
“孙玉树能够拿下平阳之城,那也是建立在拥有两位天境高手的基础上。”
“东方墨,也是真的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元正哈哈笑道:“如此说道咱们的孙将军,恐怕不太好啊。”
远在平阳之城的孙玉树这会儿也是打了一个喷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尉迟阳道:“反正看你,你说要攻打陈仓之地,那就攻打,如果你不想要行动的话,我就在这里守着。”
元正反问道:“依你之见,这陈仓之地,到底打还是不打?”
尉迟阳玩味笑道:“我就知道你会问我的。”
元正应道:“那你倒是说说啊。”
尉迟阳道:“进攻与否,其实差别都不打,我们不招惹大秦,大秦也会招惹我们,拿下陈仓之地,会引来大秦铁骑的怒火,不拿下陈仓之地,咱们的云端上城,还是引来了大秦的怒火。”
“这件事我是真的不好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不过这会儿肯定是不适合进攻陈仓之地的,你刚闭关出来,可是李尘和傅玄黄一众猛将,还都没有出关呢,账下无人可用,林广将军需要镇守灵州之地,以防不测,也不能直接过来援助于我。”
“至于我自己,虽有战车优势,可那陈仓之地,也绝非好地方。”
“兵力悬殊啊。”
“辛曼的六十万大军,尚未彻底规划,说是有六十万大军也行,说是没有,也可以。”
“咱们这会儿,还是低调做人吧。”
元正和尉迟阳想到一块儿去了,忽然间心血来潮的说道:“其实每一次我出关,都想要去江湖上走一遭。”
如今有平天覆海和名剑开花,元正并非好勇斗狠的人,可心里,还是想要试探一下,自己出关以后的成果如何。
尉迟阳道:“这会儿你若是走了的话,苏仪先生可能会翻脸的,孙玉树要修路的事情,你应该知晓吧?”
元正道:“来这里的路上有听说,褒贬不一。”
尉迟阳道:“修路势在必行,然后府库吃紧,我们拿下平阳之城,也没有得到想象之中的战略物资,还好旧南越和雄州之地的老底子还在,不过旧南越的府库,秦大夫也不会轻而易举的交出钥匙。”
“钟南可以打主意的地方,除了雄州和青山郡,也没有其余的地方了。”
“云端上城这里,可以掏出一部分的银两,要是没有六十万大军的话,修路的事情,还真的只是一个小事情,可六十万大军,未建寸功,也要按月发放军饷,也是一个不小的消耗。”
“咱们的疆域之内,老百姓的数量相对而言还比较少,赋税一事,比较吃紧。”
“不是当初了,你凭借个人的钱袋子,都能够打造出一座云端上城。”
“蛇大窟窿也大。”
元正一时间无言以对,尉迟阳说的都对。
怎么看,眼下还都有些寸步难行的意味在里面。
贸易往来,也只能在云端之巅的势力范围里,赋税一事,不管怎么看,都有些捉襟见肘。
还是大魏的皇帝陛下算计的比较精明,从一开始就知晓元正成长到一定地步后,就寸步难行了,而且还面对着大周与大秦这两个劲敌。
元正道:“江南之地如何?大哥那里如何?”
尉迟阳道:“不知道,过完年以后,叶文天也就到了姑苏城,朝廷那里,派出来的监军,大概也就是几个老骨头之一,最有可能的便是宇文朝歌。”
“然后,钟南就会腹背受敌的。”
元正莫名的笑了笑,言道:“不要紧,常言道,十面埋伏,必死无疑,如今咱们这里还只是三面埋伏,尚且有回旋余地。”
尉迟阳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你到是看的开啊。”
元正道:“闲来无事,不如驾马,去周围游猎一番,冬季兴许有不少的野猪乱窜,打几个回来,也给将士们补补身体。”
尉迟阳道:“好勒,刚好试一下天弓大将军的弓弩,威力几何。”
兄弟两人并未耽误,一人骑着万里烟云照,一人骑着天马,去向了大秦那边。
陈仓周围,有几座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山体,山岭之间,地势起伏不定,盛产野猪,野鹿等。
往年这个时候,其实不少猎户,都偷偷摸摸的来到了附近的山脉里进行游猎。
效益如何,暂未可知。
不过林子里,落雪纷纷,稍微经过个什么畜生,必然会留下脚印,顺着脚印往前走,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猎物的所在之地。
以前在渭河边上,认识了一个老汉,那是一个老猎户。
跟着那位老汉,也学习到了不少打猎的常识。
至于在瀚州的驱车猎鹿,其实就是带着一众喽啰,声势浩大的打猎,根本用不着元正出手,就有猎物装满辎重车辆。
纯属瞎胡闹。
尉迟阳眼尖的发现了一群野猪的脚印,朝着山坡北面而去。
元正道:“一群野猪的话,可就要吃上好几顿了。”
尉迟阳淡然应道:“前提是,得吃到嘴里才算数。”
元正翻了一个白眼,兄弟两人,顺着野猪留下的脚印,飞速前进。
约莫小半柱香的时间过后,就来到了一片幽暗的密林里。
树根下面,大坑小窖,都是野猪刨出来的修养之地,不过不巧的是,还有一个人来到了这里。
是一位身着铠甲的女将军,背负弓弩,英气十足,腰间还有一柄造价不菲的佩剑。
看见这个女将军之后,元正愣在了当场。
其实就连这位女将军也愣在了当场,看着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脸色如常道:“许久未见,宫恒公子,已经成为了云端之巅的主人。”
李钰,是元正进入大秦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将军,第一次见面,也是在打猎的山林里。
这一次见面,又是在打猎的山林里,说起来很是巧合啊。
尉迟阳乖乖不说话,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元正道:“李泽钦应该是你的父亲吧,我早就应该想到的。”
李钰道:“我本以为,云端之巅的李尘和李鼎,大致只是同名同姓而已,未曾想到,真的就是我当初见过的那两个穷苦少年。”
“就连你,也变了。”
在同样的情景当中,遇到了当初互生好感的人,且又立场不同,无疑是一件痛苦而纠结的事情。
元正的心里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这种难受,就算是进入了化境,那也是于事无补的。
苦涩笑道:“回想当初,多美好啊。”
“如果你是魏人的话,也不错,如果我是秦人的话,那也不错,偏偏,你是秦人,我是魏人。”
“我着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忧伤。”
李钰道:“这一次,恐怕猎物没有办法一分为二了。”
元正道:“是啊,如果可以和当初一样,那该多好。”
得到了猎物一分为二,既在情面上看得过去,又交了一个朋友,一举两得。
这会儿,猎物真的不知道如何分配。
单论武道修为,李钰不是元正的对手,可论人格魅力,李钰也不弱于元正。
李钰忽然间问道:“当初你偷偷摸摸的潜入大秦,是为了刺探情报,还是说,只是少年远游,增长见闻?”
元正道:“少年时代,浪迹天涯,走一遭而已,在路上遇到的人和事,才是最大的收获。”
李钰道:“那个老伯,对于你来说,在心里又有着怎样的地位?”
元正道:“他永远都是我的老师,我也永远记得,在他那里,混到的裤带面。”
“也会记得,和你之间那一分纯洁的友谊。”
“其实错不在你我,错在这大争之世。”
李钰洒脱一笑道:“天大的过错,全部都让所谓的大争之世背锅,似乎不是那么的讲道理啊。”
元正羞愧道:“方才之语,的确是有些虚伪。”
“我也没有想到,你离开了雍州之地,来到了陈仓亲自镇守。”
“我心里很是难受,比面对一位大秦的亲王,还要难受。”
李钰道:“彼此彼此吧,遇见你,比遇见你的父王,还要难受啊,打起来的话,似乎于心不忍,不打起来的话,立场不同,都对不起各自的君王社稷。”
元正转念一想道:“其实我已经自立门户了,和大魏之间,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是否可以加入我的云端之巅?”
李钰道:“这个可能性,几乎没有。”
“我心里虽然牵挂着你,但也只是你一个人,我在大秦之地,牵挂的人多了去了,我不会为了你一个人,而就辜负了那些看好我的亲朋好友,还有父亲大人心中的期盼。”
李钰一直都想要在战场上的杀敌建功,报效君王。
可当来到了陈仓之地以后,遇到的第一个对手,也算是当初的一个老熟人。
这不是造化弄人,又是什么呢。
林子里的野猪,在李钰强大的气场之下,匍匐在地,不敢动弹,等候着被人收割性命。
李钰的右手搭在了左手的袖袍之上,并指为刀,一刀斩下了自己的袖袍,扔在了地上。
“从今以后,你我割袍断义。”
“今日,算是最后一见,下一次会面,既分胜负,也分生死。”
李钰的话,掷地有声。
元正大袖一挥,这断袍化作虚无,同样掷地有声的说道:“我想,你我之间的事情,兴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总之岁月漫长,然而值得等待。”
“总有那么一天,你我可以如当初一样,品茶论道,谈天说地。”
李钰驾马转身离去,悠悠说道:“这林子里的野猪,我让给你们了,算是我最后的慷慨。”
元正目睹李钰驾马离去,心里的难受,就像是漫天飘舞的雪花,一片一片的落在了树冠上,落在了草地上,落在了石头上,落在了元正的心上。
尉迟阳对着发呆的元正轻声问道:“那这些野猪,应该怎么处置比较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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