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故事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7章 惊蛇出洞,千门36天局,小说故事,御书屋),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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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花了一盏茶的时辰,文秉就把李可灼的供词重抄一遍。王风把两份供词对照一下,觉得几乎分辨不了,只不过另一份少了指印而已,便对父亲说:
“爹,能不能让李可灼在这一份上面,也捺一个指印?\"
王纪有点为难,觉得此时的李可灼最容易神经过敏,要他再捺一次手印,说不定又会节外生枝。
“我陪你一起去狱中,我自有办法让他再捺上手印。”王风说。
王纪只好勉强同意,两人来到狱中,王风对李可灼说:
“你这个人真糊涂,供词写好了,却没有按上手印,我们怎么替你出力?\"
说着他拿出文乘抄的供辞,递在李可灼的面前。李可灼一愣,连道:”我盖,我盖。“马上伸出食指,在印盒上沾一下红朱,按上了供词,两人实时回到了家中。
”那李可灼明明盖过手印,你说他没盖,怎么就乖乖地盖上去?“王纪问。
”这事你现在没空去想,如果静下心来,就明白了。“王风笑道。
5
李可灼招供之后,王纪父子并没因此松了一口气,心情反而凝重起来。
他们都感觉到要扳倒魏进忠,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魏进忠虽然不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但实际上却掌握了司礼监,是真正的内相。
这两年来,他能步步高升,不仅说明他的能耐,也说明他得到了有力的奥援。如果把李可灼的供辞按正规渠道,由内阁送到内宫的文书房,那么必定落在魏进忠的手里,如果不是石沉海底,也无异于替他通风报信。让他赢得时间,作出对策,所以这个渠道是不可取的。
两人探讨了老半天,最后终于想出一个办法来:明日是皇帝在经筵听经的日子。王纪也是讲解经史的大臣,但明日还没有轮到他,如果到首辅叶向高那儿,要求调整一下,那王纪就可以利用讲经的机会,把案情说明一下,然后把李可灼的供词直接交给皇帝,如此安排,当万无一失。
第二天,王纪在经筵讲解经史,说到古代有一个皇帝身边的太监,为了谋了害皇帝,收买了朝臣,让朝臣把毒药当作仙丹进献给皇帝,结果皇帝吃了一命归天。
皇帝朱由校听到这里,忽问王纪:
“我倒想起了一件事,王卿家,那个谋害先帝的李可灼,我已着令凌迟处死,你照办了吗?\"
”皇上,为臣有一事不明,我刚才讲历史上的那一起谋杀案,依皇上看,是先杀了那个献药的朝臣呢,还是先杀那个捣鬼的太监?“王纪叹了一声,说道。
”那个太监首先要杀!“朱由校说。
”皇上英明!那幕后策划的太监,是主犯,当然要先杀!但皇上听说过没有,那幕后的太监叫什么名字?“王纪跪下说。
”你说叫什么名字?“朱由校反问。
”他的名字叫魏进忠!“王纪慎重其事地说。
朱由校愣了半晌,觉得这事有点奇怪,道:
”原来古人也有一个魏进忠!\"
王纪仍然跪在地上,说:
“这个魏进忠其实不是古人,而是今人,就是皇上你身边的那一个魏进忠!\"
这时朱由校的神色瞬息万变,看了王纪很久,不悦地说:
”王卿家,谋杀先皇的事,岂可乱说!\"
“此乃何等大事,岂敢乱讲!”王纪道。
朱由校沉默了一阵,脸色稍稍缓和,责问道:
“你有什么证据?\"
\"臣有李可灼的供辞在,还有当年魏进忠唆使李可灼进药时,亲手写给李可灼的字据。这份字据,臣已派人去取,想不日就可到手,呈给皇上御览。“
王纪呈上了李可灼的供词,朱由校认真地审阅了那供词,越看越愤怒,突然拍案大骂:
”该死的魏进忠!\"
说罢,手持李可灼的供词,杀气腾腾地回到了干清官。一路上他问自己:这样一个杀父仇人,我怎么会让他当秉笔太监?让他主持司礼监?此事传出去,天下人会如何看我?又想:都是客氏平常对这个奸贼赞不绝口,才让我错用了杀父仇人!他回到西暖阁,便气呼呼地对干清官牌子太监说:
“传朕旨意,着客氏出宫!\"
那干清宫牌子太监有点摸不着头脑,觉得平常皇爷对客氏恩宠有加,今日这么说,不知是真是假?便小心地问道:
”皇爷,几时让她出宫?\"
“今日出宫!不得羁留!”朱由校斩钉截铁地说。那管事牌子“是”了一声,实时出去,快步来到了咸安宫,把圣谕向客氏说了一遍。这事太突然了,似乎晴空打了个霹雳,客氏傻傻地望那管事牌子,想从他的脸上找出解释。但是,那管事牌子脸上没有表情,什么答案也没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管事牌子溜走了。
过了一会儿,魏进忠、王体干、李永贞三人匆匆地赶来了咸安官。他们见客氏木木地坐在那边,魏进忠马上问
道:
“急急召唤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要把我赶出官去了,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客氏久久才应说,也哭了起来。
王体干心里想:若非出了大差错,皇帝是绝对不会将客氏赶出去的。既然客氏自己都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只怕问题是出在旁人身上,便问魏进忠:
“魏大人,近日出了什么大事?\"
魏进忠很是意外:这事怎么会问到我的头上来了?便说:
”我替朝廷查明了“红丸案”,让崔文升作证,给李可灼定下了凌迟处死的大罪!这些日子,我主要是办了这一件事,还会有什么事?\"
李永贞站了起来,默默地徘徊着,突然,他对魏进忠
说:
“你中计了。..... \"
”中了打草惊蛇之计!“王体干想了一下,也说:”你那一日朱批要凌迟处死李可灼,你想想看,李可灼看了那朱批会怎么想?他恨死你了!还能替你保密吗?自然就把一切都抖出来了,不过,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我当时也在场,一时疏忽,中了人家的圈套。事到如今,埋怨也没有用。我们还是坐下来,想想对策,\"
大家都坐了下来,想了一阵。四个人的目光先后都落在古董架上的那一只金盒上面,终于决定让客氏带着它,孤注一掷,再见一次皇帝。
6
下午未时,客氏来到了干清宫“西暖阁”。
她特意一身民妇打扮,手捧一只描金盒子。她刚过三十四岁,由于养尊处优,美丽的面容焕发出珠玉般的光泽,但紧锁的眉头,漾起一片淡淡的忧色和哀怨。现在皇上突然大发雷霆要把自己赶出官去,甚至连一面也不见,她也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由令她害怕之余又倍感痛心。
她暗忖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再见皇上一面,无论皇上怎样绝情,她也要恳求见一次面,毕竟皇上一直把自己当作最贴近的亲人。.....
此刻,她跪在朱由校的面前低声说:
“臣妾来向皇爷辞行!\"
然后,她抬起头来,她的脸有少妇的清丽,有母亲的慈和,还有落难女子那种难以言喻的无奈。
这时,站在皇帝身旁的王体干突然挥挥手,做出一副厌烦的样子,说:
”去,去,去!现在皇爷长大了,不需要你照顾,还留你在官中作甚?!去吧!\"
客氏又默默叩了三个响头,站了起来,缓步往门口走去。那脚步似乎有千钧重,每跨一步都十分艰难。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皇帝一眼,又走了几步又回头。
朱由校低下头来,避免和她照面,客氏走到门槛上,定住了,慢慢地转过身来,又快步回到皇帝面前,再次跪了下来。
“你还有什么话说?”朱由校不耐烦地问。
“我无话可说。不过这盒中的东西是皇上的宝物,要还给皇上,请皇上收下。”客氏说罢,把金盒子恭恭敬敬地捧上头顶。
朱由校伸手取过,随手打开金盒,却见里头是几撮脏兮兮的头发,还有几粒牙齿,许多指甲,甚至疮痂。他立即皱起眉头,连盒带物扔在地上,生气道:
“这就是宝物?! \"
客氏俯下身来,捡起了一撮胎发,喃哺地说:”人说:重如泰山,轻如鸿毛。果然有这一回事,这胎发是陛下满月时剪下来的。万历三十三年十一月十四日那一天晚上,你哇哇坠地,陛下一生下来,就福荫了你的父亲。那时你父亲虽然封为太子,但是地位摇摆不定,你这个皇长孙落了地,太子的份量就加重了。万历爷和慈圣李太后对太子就好了一些。相反地郑贵妃却恨你入骨。你生下不久,就同你的生身母亲分开,由我抚养。那时,我生下侯国兴,才四个月,为了照顾你,我扔下国兴不管,一心一意地扶育你。在你满月的那一天早晨,有一个宫人拿了一包白粉,交给我说:“这是贵妃娘娘送的补药,你给皇长孙喝了下去,有你的好处!”我知道来者不善,陛下你的出生既然是巩固了你父亲的太子地位,贵妃便连你这个小孩子也恨上去了。她想害死你,这样,太子没有长子,份量就轻了。要动摇他,就方便多了。我假装点点头,打发那个官人走,然后把那一包毒药放到阴沟里去。但那宫人却躲在角落偷看。过了不久,郑贵妃派来了一个太监,借故把我拉去抽了四十皮鞭,把我打得走都走不动了。但我想到哥儿你这时还没有吃奶,便挣扎着回来,给你喂奶。同时,给你剪下了满月的胎发。所以这胎发不止关系到陛下的性命,也关系你父亲太子的地位和往后的江山。“
客氏说完,小心地把那一撮胎发慎重地放回金盒。这时,她又从地上拾起了几片疮痴,又说道:”陛下三岁的那年,发了麻疹。热一阵,冷一阵。那时你父亲太子也生病了,万历爷都不给治病,所以你的病更是没有人理睬。你的母亲被打入冷官,根本无法和你见面。当时,我们就孤苦伶仃两个人,那时候你浑身抖得厉害,脸色都发青了。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只知道解开衣服,把你贴在心口,用自己的身体暖你。那时,谁也不来管我们。你与我像被放遂到沙漠去的罪人,呼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起先,你在我胸口病的像一团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可怜我们,你的身子慢慢回暖了。总算度过了难关。麻疹快好的那几天,你混身结起了疮痴,尤其是脸上疮痂更多。你痒得难受,一双小手不停乱抓。我听长辈说:这种疮痴如果没有等到下面的皮肉长满,硬是把它抓下来,身体上就会留下蜂窝般的痕迹。但你少不更事,不知利害,痒了就要抓。我想,哥儿长大以后,是要当皇帝的,如果脸上长了疤痕,岂不变成麻脸的皇帝,这如何是好?于是,我只好不停地把你全身抚摸,来减轻你的麻痒,免得你来抓挠。问题是抚摸也有困顿的时候,万一我睡下去,你来乱抓,岂不误事?所以,我备了一根针,每当有了睡意,我就往自己的腿上戳了一针,记不清一共戳了多少针。反正我三天三夜没有合上眼,只一直地抚摸着你。等你病好,疮痂脱落,我自己也病倒了,但是我一醒过来,就扳过你的身体,仔细看看你脸上有没有留下疮疤。还好,一点也没有,真是圣天子自有百灵护佑!\"
她一面说,一面将那些疮痂--捡了起来,慎重万分地放回金盒。最后,将其中一片疮痂,放在掌心,仔细辨认起来。低声说:
“你看,你看,这疮痂长得特别厚,可见下面的皮肉已经饱满了。现在看来,这疮痂很肮脏,可是,那时我看到长得这么厚实的疮痴自行脱落下来,那简直是如获至宝,欢天喜地。”
说到这里,她又愣了很久,似乎还是生活在遥远的当年,然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
“现在看起来很不起眼,甚至很肮脏了的疮痴,当时怎么会觉得如获至宝?\"
她又把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牙齿,一粒一粒地拾回盒中,然后将一粒门牙放在掌心,说:
”这是陛下六岁那年换下来的老门牙。当时,这门牙还没有掉下来,可那新的门牙却从外面长出来。因为上头旧的不去,压在那里,下面的新牙就长偏了。当时,想把你那个老门牙拔下来,可是陛下怕痛,无论如何不让拔。这就麻烦了,新的门牙往外偏,那有多难看,一张开嘴巴,就不好见人。凡人也罢了,可是你是将来的皇帝,怎能如此?那时,也不知道魏进忠从什么地方抓来了一只小鸟,在你的面前逗弄,你高兴得张开嘴,我冷不防伸出手来,一下就把你的门牙拔下来。还好,现在陛下的门牙长得很正,一点也不难看。“
说到这里,客氏欣欣然,似乎忘掉了自己马上就要被赶出宫去。反而回过头来,劝朱由校道:
”哥儿,让臣妾最后叫一声哥儿,你现在已经长得又高又大,又当了皇帝,自然平安无事。我这个乳母,当真是没有用了。留在你的身边,碍手碍脚,许多大臣也都巴不得我早点离开你。先前我想不通,难道那些朝臣就没有乳母?是不是一长大就把乳母一脚踢开;现在我知道错了,比如说这牙齿吧,旧的不掉,新的不长,我现在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一撮脱落的头发,一粒掉下的牙齿。当真是多余的东西。哥儿,我一点也不怪你,我自己认了。..... \"
说到这儿,客氏泪如涌泉,越流越多,泣不成声。
朱由校俯下身来,将客氏搀了起来,把她扶在床上坐
定,怔怔地想得出神。暗忖:我这条命算是拾来的。也亏得乳母忠心耿耿,倘若当年一念之差,说不定我就没命了。当即对客氏说:
“你不要出宫,我还要让你在我的身边,只不过以后不要再替魏进忠讲话了!\"
客氏点点头,感叹道:
”我想我们两人相依为命十八载,我倒不是留恋这里的锦衣玉食,而是情感上实在很难同你分开。有一句话说是:'生不如养',我这绝不是邀功,只要是离开了皇上一天,身上就好像丢掉了什么东西。“
”我也是。.....“朱由校说,就吐出这三个字,没词了,却流出了眼泪。
在短时间内,谁也不开口。王体干也不开口,他这个人极少说话,除非必要,才说了几句。即便如此,他还经常为自己多说话而后悔。7
“魏进忠,这个人我是绝不会再替他讲话了,但是有一件事,我实在不理解,恐怕永远也想不开。”客氏说到这里,又闭了口。
“那是什么事?”朱由校忍不住问道。
“魏。..... 进忠这个人对先帝、对陛下的母后,以及对陛下你自己,都是尽心尽力的。先帝和陛下也是重用他的。在这种情形底下,他为什么要谋害先帝呢?他图个什么?这几代皇爷,就你父子待他好,可他偏偏。...... 谋害了先皇!这太奇怪了!臣妾想,这里头必定有非同小可的原因。如果陛下能把他押到这里,亲自审问一下,问他先帝待他不薄,为什么思将仇报?!臣妾也想藉此机会,看清他的真面目!”客氏说。
“你说的有道理,王体干,马上把魏进忠提来!”朱由校点点头,道。
一阵锁链的拖曳声,走进了魏进忠,他远远地跪在地上。
“皇上,奴才没有锁了他,可是他自己把自己锁了。.....”王体干说。
朱由校不吭声:
客氏不吭声。
魏进忠也不吭声。
“魏进忠,你认罪吗?”朱由校终于问道。
“奴才认罪!”魏进忠点头。
“你为什么要谋害先帝?!”朱由校问。
“皇上愿意听这其中的缘故吗?”魏进忠说。
“只要你说真话。.....”朱由校说。
魏进忠叹了一口气:
“我是就要死的人了,也只想说真话。..... 万历四十八年,秋天,这是真正的多事之秋!泰昌先帝从八月初一登极称帝,到九月一日驾崩的一个月内,是天翻地覆的一个月!当中有多少惊天动地的事:郑贵妃要先帝按照遗诏封她为太后。而如果她一旦封为太后,那么在洛阳的福王就是世子,也就是合法的太子,当时泰昌先帝竟然要册封郑贵妃为太后!这件事,陛下恐怕也略有所闻。这就是说,郑贵妃一旦册封为太后,泰昌先帝就不是合法的皇帝,因先帝还没有把自己的母亲先册封为太后,这不能不说是先帝的失误。..... 还有一个李选侍,她要泰昌先帝封她为皇后,先帝也正准备册封她为皇后。李选侍如果一当上皇后,陛下你这个皇长子只不过是庶子罢了。假如李选侍生下一个男孩,只要一落地,便是合法的太子!....... 那时候,很多朝臣要请泰昌先帝册封陛下你为太子,这一点万历老皇爷也有遗诏。但是,泰昌先帝并不想就册封你为太子。..... 很显然,他是想等待李选侍生下孩子之后,册封她的儿子为太子。先帝不喜欢你的母亲,你是知道的。她实际上就是被李选侍迫害死的。..... 但是先帝忘记了万历爷对他的虐待,并且把万历爷对待他的那一套,用来对待陛下你!也就是说。...... 先帝不仅不知道保护自己,也不知道保护陛下你这个皇长子。..... 在这种情形底下,郑贵妃却在暗地里磨刀霍霍。因为,她封太后是有万历爷的遗诏的。福王立为太子,万历爷也给郑贵妃出过字据,在这种情形底下,只要把先帝给。..... 暗中害了,福王就有权登极当皇帝!这样做,并没有明显违背祖宗的规矩。所以郑贵妃在要求先帝册封皇太后的同时,便让崔文升对先帝下了慢性的毒药。那毒药是跟泻药掺台一起的。这药吃下去,要过十几天才送命。崔文升下药之后,郑贵妃便派人到洛阳去迎回福王,准备接替当皇帝。当时,郑贵妃派我去洛阳
“那你去了没有?”朱由校紧张地问。魏进忠又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下去:
“奴才不仅侍候过陛下的母后娘娘,也侍候过陛下。我看着陛下长大的,陛下每长大一寸,奴才心里都热呼呼的。现在贵妃叫我去洛阳接福王回来当皇帝,你说我心里能甘愿吗?更可怕的是,假如福王回到京都,那么一山容不得二虎,那是非向陛下下毒手不可了。奴才虽傻,当人家拿着刀要割下我的心头肉,你说我会答应吗?但是,我不答应也没有用。因为郑贵妃为了办成她的大事,当然不只派我一个人去洛阳。她是派出一拨又一拨的人马,我没去,旁人也会把福王迎回来的。从京都到洛阳快马来回得十天,我耽搁她几天,福王只不过是迟几日回来而已。情形依然可能是:当泰昌先帝的病拖到咽气的那一日,说不定恰恰是福王回京之时。到那时,我们就全盘输定了。..... 不仅先帝要输掉他的性命,也不仅皇爷你要赔上一条。..... 命!而且这万里江山都不是你们父子的了!你的父亲苦熬了几十年的罪,都白费了!在这样的生死关头,存亡之秋,你的父亲都没有察觉,还是一味地要封郑贵妃为太后,要封李选侍为皇后。这时,奴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最后的关头来了,却无人扭转乾坤,无人出来化险为夷。..... 我的满腔心事,满怀忧患,一片忠心,都无处诉。..... 当时,宫中大部份都是贵妃的人,连先帝最宠爱的李选侍,也是贵妃的人,眼看敌人步步得手,我们面临灭顶之灾,谁来力挽狂澜?在这种情形底下,胜算几乎没有。但是,奴才不能眼看着哥儿你丢了性命,丢了江山!我咽不下这口气,自不量力的想扭败为胜。..... \"
”你挺身而出了?如何扭败为胜?“朱由校情不自禁问道。
魏进忠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
”像我这样傻呼呼的人,说势力没有势力,说妙计也没有妙计,只好铤而走险。我想:先帝中毒已深,病是好不了了。时间越是往后拖,越是对福王有利。如果拖到福王
回京的那一天,才咽气,那先帝这一条命简直就是为了福王登极而拖下去的。..... 所以,我左思右想,走投无路,为了保住皇爷你,为了保住你的江山,我只好铤而走险。..... \"
“所以你就让李可灼下了药。......”朱由校黯然许久才道。
魏进忠哭了起来,哽咽道:
“我想,如果先帝提早在福王回来之前升天,那么哥儿你便可顺理成章登上皇位,因为福王没有回来,总不能郑贵妃自己去坐龙椅,只有这段时间是属于哥儿的;这样,既保住了哥儿,也保住了哥儿的江山。所以我就冒天下之大不是。..... 我知道奴才大逆不道,死有余辜,奴才早就该陪先帝一起去了。..... 但是我想,只要能保得住哥儿的性命,皇上的性命,保得住皇上的万里江山。.... \"
说到这里,他一步一步爬上前来,一句一磕头,一句一哀号,最后抱住了朱由校的双腿,欣慰地说:
”好了,好了,如今皇上平安大吉,脚下是铁桶江山,我死也瞑目了!我很高兴。...... 我很高兴。.... 我终于盼到这一日,不是由福王来杀我,也不是由贵妃来杀我,现在是我的好哥儿,我的好皇帝赐我死的!哈,哈,哈。.... \"
魏进忠每吐出一声凄厉的,比哭更难听的笑声,都把朱由校弄得眼泪滂沱,完全无法自制,他俯下身去,一把搂住了魏进忠,紧紧地抱住了他,抽抽噎噎地说:
“魏伴伴,我的好魏伴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谁也不
能把我们分开。..... \"
客氏也跟着痛哭失声。
王体干没有泪,只冷冷的站在那儿,像一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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